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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他就站在那里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在监库人脑中转了一圈,瞬时梗在喉咙里,涌出一种无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本是于斯谭常说的话。

    他七八岁那时候带着安娜偷爬了院子里的枣树,脸朝下一头栽到地上,满脸的血包。何叔跟于叔叔通完电话后,用一种异常怜悯的神色看着他,大家也都觉得于斯谭难逃一顿打,只有他自己用稚嫩的手指扒拉开额前柔软的头发,耸着肩膀、嘟着嘴说了一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该择校了,于斯谭违背父母的意愿,强行跟着宋清河念了临床心理的专业,于父一气之下断了他半学期的生活费,他也是这样一边抓挠着额上秀气的头发,一边摊开手道:

    “那就经济独立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监库人沉浸在于斯谭自小到大的往事中,一时之间情不能自已,竟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像一尊未雕刻完的佛像。

    于斯谭见他没有反应,伸出一只大手过去,顽皮地盖住了他的脸:

    “你这是要偷懒啊……”

    监库人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忙整理了下身上的雨衣,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院。

    于斯谭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笑上一笑,低声道:

    “监库人,希望你能保护我二叔到最后。虽然曦文要我明天发现日光异常时才去清河家里找人,但我实在是担心。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那双重催眠梦境,尽管我一直刻意避开宋清河跟曦文的事,但事到如今,我发现唯有他们俩好好生活,我自己才会好……”

    于斯谭说着,双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走进了夜色当中。

    曦文也好,安娜也罢,他已然不再依赖于所谓的催眠来转换这两人的身份。

    事到如今,“安娜”这个名字更像是一场来了又去的梦境,只徒留回味罢了。

    于斯谭从宋清河家楼下的烧烤店里打包了一大份食物,买上充足的水,又悄悄联系鹰都租了一架望远镜送过来,这才了无声息地躲进了宋清河家对面的酒店。

    他开的房间正对着宋清河家次卧玻璃窗的位置,这个房间平时一直是曦文在住,虽然不能直接窥见客厅的动静,但还是能隐约观察到一些端倪。

    于斯谭咕咚灌下一大口水,纹丝不动地坐在望远镜前。

    晚上11点多,刘立文突然到次卧取了一本书。

    他一向有睡前看书的习惯,这样看来,他应该是提前做好了什么,准备入睡了。

    于斯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次卧房门前身影的流动,希望能看出刘立文为了明天宋清河的回归,到底准备了什么。

    不多时,曦文举着一把水果刀出现在卧室门口。

    于斯谭的眼睛被那道明晃晃的光一刺,顿时惊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想立刻打电话给曦文,又担心暴露自己,不利于明天的计划。

    正焦灼时,突然发现曦文手里的水果刀已经横着捧在了手心,十分克制地端举在身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拿刀?”

    于斯谭咽了口唾沫,安静地等待着。

    刘立文终于出现在画面当中。

    从他踱步的形态和从曦文手中没收刀具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担心曦文趁他不备,做一些背后的小动作,因此要求她将家里所有危险的物品都一一找来,然后交到自己手中。

    于斯谭松了一口气,顺手拿过水又咕咚灌下一大口。

    为了安全起见,刘立文入睡前吩咐曦文将屋里所有的灯都开着,防止睡觉太沉。

    这也给了于斯谭观察时机的好机会。

    趁曦文独自一人回到卧室,于斯谭拿起手机先拨了一通电话试探。

    曦文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只是平躺在床上,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

    看来,刘立文这个老家伙连她的手机都小心藏好了。

    于斯谭只得临时找来鹰都。

    “你不用来我这里,直接去清河家,到门口之后先等一下,听我的提示!”

    “好,明白。有没有必须要带的东西?”

    “嗯……还真的有!你背着二叔去老宅子里的洗手间看看,头顶柜子内有一只棕色的小木盒,里面有清河以前放进去的两只剃须刀,你带过来交给曦文一只,再留给我一只!”

    鹰都此时已经匆匆披上衣服起床,一边摁掉于斯谭的电话一边匆匆拿上自己的工具箱,取了棕色的盒子便出发了。

    于斯谭躺在酒店空旷洁白的大床上休息片刻,一直熬到鹰都过来敲门。

    于斯谭差点儿睡熟,此时听到敲门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怎么样,东西都送到了吗?”

    “送过了,我交待曦文,一定要藏好这个东西,因为这是你们天一亮也许就会用到的,唯一尖锐的东西。”

    于斯谭听罢鹰都的话,知道他已将事情处理得圆满无隙,便接过他手中剩下的另外一只剃须刀,接着问道:

    “你是怎么办到的?刘立文那个老家伙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避免曦文开门时透出的声音,我直接用登山绳爬的墙,刘立文绝对设想不到,除了正门和阳台,我们还可以从一扇狭小的窗户上传递东西!”

    于斯谭这下完全放了心,示意鹰都先进来藏身。

    “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你先不要回去,以免二叔怀疑!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如果我白天去了刘立文那里,情况不妙,你立刻打电话到a市的警局,找刘宪华和周岭帮忙……”

    鹰都之前在a市待过一阵子,刘宪华警官的名字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报警这件事,总要有个由头。

    “斯谭,到时间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报警比较合适呢?”

    “随便,你借口编一个就好,或者你直接报宋清河的名字,他们会明白的!”

    鹰都看于斯谭对此事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便不再疑惑什么,只坚定地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接着道:

    “如果你白天不需要过去,那我是不是能把你带回去交给二叔?”

    “不,不用,你记得无论如何都要把曦文带回去即可!”

    “那你呢?”

    鹰都望着于斯谭略有躲闪的眼睛,仿佛猜到了什么信息。

    “斯谭,那你呢?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于斯谭面对鹰都的追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喝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鹰都看他这个样子,倒也懒得再逼他,只利落地脱掉自己的外套挂在一边,掀开被子便呼呼大睡了。

    于斯谭回过头看了鹰都一眼,又透过望远镜看了看曦文,从喉咙里深深叹出一口气,没有再说些什么。

    清晨出新的阳光终于慢慢照耀在对面那栋有一些年头的住宅楼上。

    于斯谭一夜未睡,这个时候仍旧是无比清醒,他伸手遮了下眼睛,抬眼仔细看着太阳。

    “在看什么?”

    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打酒店的内线要了两份早餐过来,这个时候,他正端着一杯豆浆站在于斯谭身后,眼神格外关切。

    于斯谭接过豆浆喝了一口,回答道:

    “我在等光线突然变暗。清河手里的月光石可以通过安洛卡射线与太阳光线重合,那个时候,清河就可以在刘立文的操作下短暂现身了!”

    鹰都拿过望远镜往对面看了一眼,用手指抹了下嘴唇道:

    “按照刘立文的说法,他不是可以让清河彻底回来吗?可他在清河家里安排了那么多事情,究竟是为何?”

    “催眠。”

    于斯谭整个后背靠在墙壁上休息着,双眼微微眯起,手里的豆浆渐渐失去了温度。

    刘立文已经拿催眠梦境试探过曦文和于斯谭,如今,他特地选了宋清河家中作为让宋清河正式回来的场地,又在客厅内安排了几台试验设备,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让宋清河也身临梦境,顺便抢走月光石。

    太阳渐渐西移,阳光下一切被普照到的东西都在伸直懒腰享受着,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

    于斯谭不断在屋子内踱着步,明显有些躁动了。

    “斯谭,别硬扛着,那剃须刀这个时候不必拿在手里的,否则你会受伤!”鹰都大声提醒了于斯谭一句。

    于斯谭低头看了下剃须刀,手心内赫然出现几道红色的伤痕。

    终于,被日光暴晒着的望远镜突然一暗,整个房间的光色一同暗了下去。

    于斯谭不敢置信地冲到窗前,一边用手指嗒嗒敲着玻璃,一边仔细观察楼下的动静。

    “鹰都,光色暗了,他果然已经回来了!”

    于斯谭兴奋之余,不忘在望远镜内又观望一眼,确保宋清河真的已经回来。

    “怎么样斯谭,他真的回了?”

    “真的回了!他现在就站在那里,鹰都你看,他就站在卧室门口,站在曦文的对面!”

    于斯谭快速取下外套穿在身上,又细心藏好了剃须刀。

    “鹰都,待会儿不要慌乱,我相信宋清河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

    说罢,箭头一般冲向了对面的住宅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