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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立功
    “今日还得多谢定安伯,  若不是定安伯在,只怕我难逃父皇盛怒。”

    离太极殿越来越远,行在宫门前的广场上,  四皇子目视前方,  用极低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

    他与王妃道别时已做好挨斥挨骂甚至挨罚的准备了,只要不牵连母妃妻儿,就算父皇大怒从此不许他在户部行走,  甚至罚俸至于幽禁他也能接受。

    但因是和定安伯一起到的太极殿,他只是受了一两刻钟冷落和几句骂,却得了京营太医院顺天府协助。如此一来,  就算把太子得罪狠了也能接受。

    经过今日,他信定安伯要支持他之心有七分真了。

    王子腾走在四皇子身侧,目不斜视道“不过赶巧而已,殿下不必当一回事。”

    四皇子道“只怕太子起疑。”

    王子腾道“也只是疑心,  只要圣上认定臣忠心,  臣便不惧。”

    何况太子再疑心也没有任何证据。

    四皇子又说一句“顺天府……”

    顺天府尹是太子的人,今日他已把太子得罪透了,  依太子行事,  顺天府不暗里阴他扯他后腿就是好的,别提还要帮他。

    王子腾道“殿下放心,  圣上命臣听殿下调派,京营八万人马皆会全力辅助殿下。”

    四皇子心内一笑,  用平常的声音严肃道“父皇把此等重任交与我,我深感父皇信任,  但我才入朝二载,于政事上只能算略有经验。时疫之事又非同小可,耽误不得。还请定安伯这就随我到户部,  共商对策。”

    王子腾道“这是臣应尽之分。殿下待时疫之事如此郑重,是京畿百姓之福。”

    行到宫门,四皇子迈出宫门之前,往后宫看了一眼。

    “殿下不去见文妃娘娘一面?”王子腾问。

    “不去了。”四皇子翻身上马,“宫中防备森严,母妃在宫中比见我安全,等时疫之事毕,我再去给母妃问安。”

    王子腾也自从人手中接过马鞭上马,道“殿下真是仁孝之人。”

    两人随从也纷纷上马坐定,四皇子扯动缰绳,二三十人快马往户部行去。

    “你可是太子!连定安伯和老四都知道了京中时疫蔓延,你能不知!你就在宫中,离朕最近,倒来得最晚!你当着太子享尽荣华尊贵,却对大周基业疏忽至此!”

    “朕怎么能放心将天下交给你!我看你是早晚要气死朕才甘心!”

    “朕是信重皇后和你,才将直隶重地交给皇后兄长,让他做直隶巡抚!可他倒好!好个忠心的皇后兄长!保定一个月前就有人得了时疫,他等到这时候瞒不住了才报给朕!朕看他这直隶巡抚是不想当了!”

    “请父皇息怒……直隶巡抚也是不想让父皇为这等事烦忧,想等时疫过去再……”

    “你不必替他开脱!若非石布政使女儿女婿病亡,拼着把保龄侯家孩子的丧信送到京里,京中也有了时疫,我看霍承他能瞒朕到他死!”

    直到日头西斜,太子才缓步从太极殿中出来。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腰背挺直,步伐分毫不乱,但若从后看他,便能看见他后背衣裳已全然被汗水浸湿。

    虽然早已料到父皇会是什么态度,他这些年也已习惯父皇的反复无常和对他的无端暴怒,但每次面对父皇盛怒,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父皇是天子,天子之怒,不说伏尸百万,只说非要废了他这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现在还能在这太子位上,无非是因他乃皇祖父立下的皇太孙,中宫皇后所出嫡长子,朝中支持正统的人比老二老三身边的人加起来还多,父皇就铁了心要废他,没有三年五载的筹谋也不会顺当。

    天子暮年,太子被废,致使国朝动荡,天下不安,在史书上留下骂名……父皇虽然已经老迈昏聩了,应也不想看到这等结果。

    太子慢慢下了台阶,初夏的晚风吹在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衫上,让他浑身一颤。

    天边夕阳红得似血,把太极殿顶上琉璃也染上赤色。

    “殿下……”太子身边太监小心请示太子要往何处去。

    “去见母后。”太子上舆,袍服上的金线进了阴影里,光华黯淡不见。

    凤藻宫,皇后

    所居中宫,乃是后宫中最为恢弘庄严的宫殿。宫院深深,往来服侍的女官宫女太监甚众,却半点嘈杂声不闻,只能听见树叶摇动声和鸟鸣声。

    已经入了夏,虽还未到用冰的时候,但宫中上到太子妃贵妃,下到扫洒的小宫女早都换上轻薄的夏衣。

    但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国朝皇后霍氏,还穿着春日的锦衣锦袍。

    她在金线绣龙凤的深红坐褥上坐得端庄,但若仔细看去,她呼吸又急又短,微浮的脂粉下似乎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手在袖中轻轻颤抖。

    这并不是一位健康女子应有的状态。

    但她就这么端庄坐着,毫不放松脊背,从听得太子在太极殿外等候坐到屋内昏暗,宫女们轻手轻脚点起灯烛。

    “太子殿下到——”

    “娘娘,殿下求见。”

    “进来罢。”皇后心下一松。

    太子转入内殿,正要行礼,皇后已说“免礼,赐座。”

    母子二人相对坐在榻上。

    殿内的宫女们都自觉退出,几人合力关上殿门。

    “母后!舅舅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太子有许多话想和皇后商议,但最先出口的却是这句抱怨。

    “二哥他怎么了?”消息是今日才到京中,皇后还对保定之事一无所知。

    太子把今日在太极殿前并殿内之事与皇后说过一遍,忍着怒意问道“舅舅明知保定出现时疫,也明知保龄侯府长子夫妻染上时疫,明知保龄侯长子媳妇是石布政使亲女,却硬是把时疫的事瞒了一个月!还拦着石布政使不许送保龄侯府的人回京诊治,活生生把保龄侯府的人拖死了!母后,舅舅难道也糊涂了?”

    “那是你舅舅!他也是为了你!”担忧半日先得了这些话,皇后气得太阳穴上青筋浮起,手扶着炕桌,剧烈咳嗽起来。

    “母后!”太子忙起身,给皇后抚背递茶,看皇后缓过来些,他站直身子,忍不住叹了一声。

    皇后放下茶杯,身体抖得更厉害,却仍坐得笔直,看着太子道“你大舅前两年走了,咱们最可信的人就剩下你二舅和太子妃家里,余

    下那些人都是因什么聚在咱们身边,难道你不知?不是怕圣上迁怒你我,他何至于如此行事?”

    太子跌足叹道“母后!时疫是何等大事,纵瞒得过一时,怎能永远瞒住!没有京中的旨意,就算他是直隶巡抚,也无权让直隶各地不许出入,时疫早晚会传到京中!二舅从前可不是这等思虑不周全的人!保龄侯虽不算什么,也是大理寺卿,功臣之后,世袭的侯爵,还和定安伯家联络有亲!那病死的是他嫡长子,二舅是为我和母后好,怎不虑到这个?”

    “得罪保龄侯家,哪怕是得罪定安伯家,也比让圣上有理由能直接废了你我的好。”

    皇后声音哀哀,“圣上越发忌惮你了,我老了,你舅舅也老了,我们都怕半点儿有行差踏错便无可挽回,行事难免犹豫不决。上天降下时疫,还是在太子之舅,皇后兄长任地蔓延,世上会怎么说?无非是皇后太子无德的话。既是无德之人,怎么还能做一国皇后,当未来天子?”

    “现下时疫在京中出现,就算圣上要拿此事发作,也得等时疫平息之后。”皇后竟然笑了,“我已时日无多,若圣上真要借此做什么,皇后病重将死,便是圣上也得顾着天下议论。”

    “母后……”太子神色略缓了些,叹道,“我总会让你有在这宫里独一无二的尊贵。”

    皇后一凛,唤出太子之名“盛乾,你……”

    “事情未必就到了不能转圜的地步……”皇后表情转为凝重。

    太子坐回榻上,抿口茶平定心情,和皇后从头分说“自去岁冬日始,母后身上就越发不好,咱们看着是瞒住了,其实也难保无人知道。我和母后互相依靠,若母后离世,我这太子之位就少了最可靠的支撑。所以母后不能有任何意外。”

    皇后叹息“我有心想多活几年,熬过……但天意如此,不给我这个机会。”

    “所以母后,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太子接着说,“就算时疫蔓延到京里,依母妃所说,咱们还能拖过一时,父皇命二舅戴罪立功,但二舅身上的失职之罪能否免去还是两说。

    还有老二老三等着落井下石……大舅前两年离世,户部尚书换人,我举荐老四入朝,父皇让老四在户部行走,这两年我屡次对他示好,都被他糊弄过去。今日更是……”

    太子攥紧双拳,含怒道“我真不知老四什么时候如此出息了!我本有九成把握能借此事让他倒向我,就算他真犯傻自己去找父皇说这事,也免不了被父皇斥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他聪明,倒向我,替我担了这事,我往后自然亏待不了他!谁知他还真敢亲身去找父皇!这也就算了,怎么定安伯偏是和他一同入的宫,一同见的父皇!”

    皇后大吃一惊,忙问“你是说,定安伯和老四……这话可作准?”

    深吸几口气,太子摇头“我只是疑心,怎么就赶得那么巧。”

    皇后道“这二年,你和老二老三谁没拉拢定安伯?你是太子,老二再怎么也是亲王,老三有工部,还是郡王,老四有什么?文妃是个闷葫芦,老四连爵位都无,便是母族妻族加起来还不及你二舅一个,定安伯便真要投靠谁,也不会是老四。退一万步,但凡他有要投靠谁的意思,也不会得圣上如此信重了。”

    太子咬牙“若只是凑巧,老四这运气真是……”

    皇后叹道“如今圣上最信重之人除了曹太监便是定安伯,圣上见老四是和定安伯同时入宫,自然会觉得老四忠心不亚于定安伯。”

    太子冷笑“孤的好四弟是出息了,那曹阉狗也有本事,不把孤放在眼里。母后,咱们再这样下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前几年母后教我隐忍,教我退让,我退让了这么多年,最后只得着请安折子看。父皇信我没到半年,又开始疑我。不能再退了!再退,等人心尽失,父皇真要废了我,朝中无人替我说话,那才是我和母后的末路!”太子霍然站起。

    皇后内心挣扎半晌,问他“你有几分把握?”

    “只有三分。”太子闭眼。

    “这……”皇后身形一歪,扶着炕桌的双手颤抖不已。

    “就算只有三分把握,也比等死强。”

    太子把皇后扶起,“母后,父皇不信我,也不信别人,他只信他的好奴才。可就是他的好奴才,给我送来了好帮手。若真能把他收入麾下,胜负就在五五之数了。”

    “是谁?”皇后抓住太子的手臂。

    “是仪鸾卫指挥使扈池。”太子的声音又低又轻,却听得皇后心如擂鼓。

    “曹阉狗把持仪鸾卫,扈池空有仪鸾卫指挥使之名,实际已被曹阉狗架空。扈池对曹阉狗不满已久,早对我露出投靠之意。今次京中时疫之事,仪鸾卫似乎并未先行察觉报给父皇,曹阉狗自然会让扈池当这个替罪羊。我再给他加把火……”太子低声笑了。

    皇后抬头,眼中映出火焰“好!扈指挥使虽被曹太监架空,但仪鸾卫里必不会所有人都忠心曹太监,总有扈指挥使的心腹。”

    “左右我也活不长了……”皇后深吸一口气,笑道,“还不如跟你放手一搏!”

    “儿臣多谢母后。”太子对皇后叩首。

    皇后把手搭在太子肩上,太子抬头,看见皇后眼中的担忧。

    “母后还在担心什么?”太子问。

    皇后轻叹“若败,我死不足惜,你……”

    “母后,我已做了三十九年的太孙太子,再等几年,等到年过半百才得登位,有什么意思?”太子站起来,对皇后道,“成便成,不成,我也死得甘愿!”

    “总比做这窝囊的太子强!”

    宫门关闭,京中时疫蔓延的消息传遍六宫。

    华阳宫中,年已三十有八的瑶贵妃仍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就是凭着这张脸,瑶贵妃自入宫以来,得圣上二十余年盛宠不衰。

    宫中自皇后以下,共有二贵妃四妃九贵嫔之位为高位妃嫔。瑶贵妃入宫比戚贵妃晚了十多年,戚贵妃资历比之瑶贵妃更深,但瑶贵妃独有圣上亲赐封号“瑶”字,戚贵妃则无号,论起地位尊崇,瑶贵妃和戚贵妃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能压过戚贵妃一头。

    她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两个儿子,是宫中妃嫔生育子女最多的。除她之外,宫中从皇后起,凡有子女的妃嫔,不论

    儿女都只得一个。

    此时,这张沉鱼落雁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尊贵的玉体裹满绫罗,拜倒在圣上面前。

    “陛下……”她仰起头,摆出圣上平素最怜惜的姿态,哭得梨花带雨,“宫外时疫危险,求陛下让妾接盛崇回宫,不然若盛崇有个三长两短,妾身还怎么活!”

    她这一招对圣上无往不利,果然求得圣上心软。

    但圣上应下后,道“老五最是坐不住的,外头时疫平息前,他可不能吵嚷着出宫!还有老六也是!”

    瑶贵妃盈盈谢恩,道“圣上慈父之心,妾必让盛崇知晓。”

    “老六在何处?”圣上问。

    瑶贵妃软软扶着宫女的手起身,道“他听得时疫的消息,立时说想替圣上分忧,往外头去找医书看了。”

    圣上点头“没想到老六还有这份儿心思。”

    瑶贵妃笑道“他虽然淘气,到底也是十四岁的人,该学着稳重些了。不然来日成家出宫,还是这副脾气怎么好?别说妾不放心,圣上这么心疼孩子,自然也不放心。妾可舍不得圣上烦恼。”

    圣上道“你提着朕了,等时疫过去,朕就给他定亲。”

    说着,圣上一叹“连老六都到成亲的年纪了,朕真是老了……”

    瑶贵妃忙挨在圣上身边坐下,把红润欲滴的嘴唇凑在圣上耳边,娇声道“圣上可没老,前儿还把妾折腾了好几回,让妾腰酸到现在呢。”

    圣上大笑,手扶上瑶贵妃的腰·肢儿,问“还酸?朕给你揉揉?”

    瑶贵妃手轻轻推在圣上胸口“圣上……您让妾歇上几日罢……”

    圣上就在这榻上把瑶贵妃压·住,曹太监在旁看见,退出去之前,先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镶宝珐琅盒子,打开放在圣上身边。

    盒子里头是两颗乌黑圆润的药丸。

    圣上捏起一颗含在嘴里,拿茶咽下,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觉得浑身燥·热。

    瑶贵妃忍住心中恐惧,努力放松身体,任圣上在她身上施为。

    她娇音婉转,绕在这殿中直到三更方停。

    圣上停下动作时,瑶贵妃已经

    声音沙哑,浑身似被拆过一回似的。

    看爱妃被他弄成这样儿,就算虚意一阵阵在身上涌现,圣上也甚觉满足。

    瑶贵妃被宫女嬷嬷们伺候到净房洗澡擦身,她身上布满青紫,宫女们熟练的给她上药。

    年轻宫女中,心内庆幸圣上今日没拽人伺候的不在少数。

    各处青红都被上了药,瑶贵妃觉得身上略舒服了些。她人已困极,却支撑着不让双眼阖上。

    圣上每回服药之后,都会精神到清晨还无困意。

    这段时间,也是圣上最好说话的时候。

    瑶贵妃躺回圣上怀里,用低哑娇媚的声音问“陛下想给盛定娶什么样的正妃?”

    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瑶贵妃乌黑如瀑的长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

    瑶贵妃笑道“盛崇的妃妾都是陛下亲自选定的,果然各个都好。陛下知道妾身愚笨,盛定的正妃还是请圣上择定罢。”

    圣上微笑道“朕是老六的父皇,你是老六的母妃,老五的婚事你都丢给朕了,老六的婚事你总得出个主意。说罢,朕命你说!”

    犹豫半日,瑶贵妃才道“老六淘气,妾觉得须得一位端庄稳重的正妃才能管得住他。”

    圣上笑道“当初老五的婚事你就是这么说。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说?”

    瑶贵妃把脸埋在圣上胸口,娇声道“是陛下让妾说的,妾都说了,陛下又觉得不好。谁叫妾身不争气,给陛下生了两个孩子都是不省心的。不像他们哥哥似的能干。”

    圣上面色由晴转阴,不一时又由阴转晴,笑了几声,道“你还不争气?你是最争气的,只有你给朕生了两个儿子!你说,老六的正妃你想要什么人家的?朕去给你做主!”

    瑶贵妃先是抬起头,看着圣上双眼一亮,忽又黯了眼神,抿嘴带着委屈叹道“妾身知道妾在外名声不好,当年盛崇的婚事就拖了几年才定,没少让圣上操心,如今盛定的婚事,妾不想让圣上再烦心了。若有差不多过得去的女孩子,只要性子稳重

    些便好。”

    “这是什么话!”圣上微怒,“老六是朕的皇子,要娶谁家的女子当王妃不成!”

    瑶贵妃忙道“是妾出身低微,连累……”

    圣上道“你是朕亲立的贵妃,给朕生养了两个好儿子,位分尊贵!老五老六都是贵妃之子,你连累他们什么了?”

    “行了,这事不用你说了!朕给老六选人!”圣上坐起来叫人,“曹全德!”

    没过小半刻,曹太监就脚步又轻又快的入了内殿。

    “你知道京中有哪家的女子堪为六皇子妃,都说给朕!”圣上命。

    曹全德是宫中六宫都太监,跟随圣上几十年,深得圣上信重,便是朝中尚书公候见了他都得客气三分。

    但也因得圣上信重,一日十二个时辰,曹全德除了两三个时辰睡觉歇息外,几乎没有半刻能离开圣上。

    自圣上开始服丹,便常到天明整夜不睡。经过一次圣上深夜找他,他略晚来了一会儿,圣上大发怒火后,每在圣上服丹的日子,曹全德便也整晚不歇,只在门外假寐,随时待圣上传唤。

    曹全德比圣上还大两岁,今年已是五十有九的人了。纵他身上健壮,年老之人,一个月熬一两日还好,圣上服丹日渐频繁,他熬夜不睡的日子也由一月一两次变为一月数次。

    时日长了,他也渐觉身上不适。

    但他在圣上身边这些年,恨他的人多着,他不能退。若退一步,不知得有多少人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呢。

    现在看着对他恭敬到十二分的徒弟们也一样。

    被圣上深夜传唤,曹全德直起身时,只觉得头晕恶心,眼前发晃。

    他咬住舌尖,疼痛刺激得他清醒过来。

    听见圣上之命,他脑中闪过京中各家情况,便从四王家起,先说有爵之家,再说无爵之家,往下依次说到京中正四品官员止,将各家年龄在十一到十五岁,还尚未定亲的姑娘都说了。

    对他出手大方和敬着他的,他就能略过就略过了,得罪过他的,他不但把人家女儿说出来,连带侄女儿外甥女儿也一并说。

    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