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一片安静,沈良臣坐在首座,其余的老者都安静地坐在下方,等着他说话。看着人都到齐了,沈良臣终于开口说了话。
“各位兄弟子侄,我们沈家是上天赐姓,先祖在清兵入关时,本该死于战乱。庆幸被仙人所救,仙人称,既然碰上她,就是命不该绝。延续了先祖命数,并赐强身之术。
仙人说,要想子孙享有余荫,就要去完成一件事,找到一个人,并把他救出来。十几代人,几百年。我们都牢记仙人的使命,从未懈怠。最终在几个月前,我找到了,并带了回来,就是那尊石像。
可能现在时代进步了,子孙都有自己的想法,感觉这是无稽之谈。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在两天前,钢蛋子告诉我,那个石像活了。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们凡人,又怎么能揣测神仙。可能神仙的眼里几百年不过弹指间,算不上什么误差,但是我们就会用十几代人去完成它。
现在最后一步要做的就是,彻底把他救活。只要这一事了,家族不再拘束个人前程,想从政的从政,想经商的经商。”
他这话一说完,下面的人震惊了,比刚刚他说完石像活过来都震惊。因为几百年来,他们偏居一偶,很少和外面走动,只是近些年,沈良臣发现,总是这么封闭也不行。
尽管族长可以出去,可是这些孩子长时间在村子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性格有些死板。恰好有些孩子是念书的料,他力排众议,终于说服了族中长辈,才可以去外面大城市里上大学。
以前的时候,子孙多了,总会有不听话的,跑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里,流连忘返,不肯回来。那时候一经发现,那人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可是被抓回来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健全的。
因为祖训有言:家中血脉不可以流落在外。
现在居然解禁了,年轻人得知这个消息,有些雀雀欲试,老人则是脸上有些凝重。他们信祖训,老祖宗不会骗人。如果这个使命真的完成还好,如果没有完成,这些人走出去后,再聚齐可就难了。
这事关家族生死,族中长辈有些质疑地看着沈良臣,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虽然老态,但精神矍铄,对他问道:“能确定吗?”
“能不能确定,这都是家族最后一根稻草了,那块晶石没了。就是不对,我们也没有办法再找了。现在我们只能,当他是真的。现在请大家,通知在外面的男丁,今晚之前都回到村子里,准备血祭。”沈良臣严肃地说道。
下面的人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愿救出来这个人是对的。看着众人都陆续离开,沈良臣看着自己手心处的红线,轻轻叹了口气。
这条红线,家族每个男丁都有,代代相传。据说一开始不是红线,只是一个红点。可后来,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红点长成了红线。如果这条线长到手腕处,那么家族的命数也就尽了。
这条红线不是年轻的会比老人长,而是有只要有新一代的人出生,那么所有男丁的红线都会长一点。这也就导致了,从明末到现在近400年,家族才十几代人。
男丁低于四十岁不准成家,太早成家,也就意味着,子孙的繁盛。对其他家庭可能是种幸事,但对他们却是一种催命符。
好在家族人,都从小习武强身,身体素质很好,寿命相对长一些。又加上家规森严,才一直能繁衍到了这一代。
祠堂里,钢蛋子不管李飞撑不撑,反正每次都是喂到,灌不下去才肯停手,恐怕李飞吃不饱。现在的李飞尽管不是血肉之躯,但是有感觉。
会饿,会消化。天天吃拉尿的在一个地方不动,他快崩溃了。尽管钢蛋子每天都会给他洗澡,这点钢蛋子还是挺讲究的,关键是他看着脏乎乎的,他也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飞被钢蛋子折磨的太累了,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尽管看不到,但是他知道,已经不在那个气味让特别难受的地方了。这里只有他自己,钢蛋子也不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在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此时就见他青石般的皮肤,早已消失不见。而是犹如新生婴儿般的肌肤,白皙水嫩。
李飞不知道这是哪里,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他努力地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又怎么会在这?那个叫钢蛋子的人呢?
他艰难的坐起,有些不太习惯这个姿势,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看了自己的脚,发现都可以动了,本能的扶起旁边的树木,艰难地站起,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东西,也有些不解。
李飞真的活过来了,但是他失去了记忆,而且记忆越来越淡。甚至对自己还是石像的时候,钢蛋子的存在,都有些记得不是很清楚。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早晨醒来,没有几人能记住梦里的具体内容一样。现在的李飞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了那些,现在的他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
而沈家的祠堂里,现在确是鸡飞狗跳。
“人呢?”沈良臣怒声问道。
“不见了。一转身的功夫就没了!”一个年纪也很大的人说道。
整个家族所有的男丁回来后,聚集在祠堂门口。每人放了一小碗的血,然后把血倒入一人大小的玉石池子里。把李飞放入了池子,所有人便离开了祠堂。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心怀忐忑,可是等早上起来时候发现,所有男丁手中的红线都已消失不见,纷纷欣喜若狂。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纷纷起床赶去祠堂,看见池子里的血早已被吸收了,里面是一个光着身子,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心里一种自豪感顿时油然而生,因为他们做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吩咐家中晚辈,给“仙人”穿上衣服后。一转眼的功夫,居然消失不见了。很多人心想,难道他们和“仙人”的缘分,到这就没了?
每个人心里都很复杂,几百年了,十几代的努力,突然间没有了使命,让他们有些茫然。以前天天向往,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突然间实现了,却没有想象那么开心,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人群中,有人传出了哭声。定睛一看,原来是钢蛋子。虽然不知道他哭什么,可是这个哭声,却很适合每个人的心境。
百味杂陈,可能就是现在所有人的心境。钢蛋子则是对李飞有了感情,突然间没了,让他很不适应。其实他应该庆幸李飞消失。
如果李飞没有消失,还记得他的话,钢蛋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现在的李飞,强大的负面情绪,都被隐藏了起来。如果见到了钢蛋子,肯定会勾起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钢蛋子肯定受不住。
此时的李飞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走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看到自己手上渐渐老化的皮肤,让他不明所以。
他不想走了,可是停下来,却不知道做些什么,他只想往远处看看。才到这个世界,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去。他摔倒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咳咳!”李飞虚弱地嗑醒。
“老爷爷,你醒啦!太好了。”一个小男孩高兴地说道。
李飞能听懂他的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张嘴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看的男孩有些着急,心道这老爷爷难道是个哑巴?
“老爷爷,是小宝发现的你,这是我的好朋友。”小男孩抱着一条小黑狗说道,小黑狗还对着李飞“汪汪”了两声,像是邀功一样。
李飞再次咽了几下吐沫,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小男孩看的高兴坏了,开心地说道:“老爷爷,你是不是渴了。老爷爷,我刚才出去捡到半瓶可乐,本想留着晚上喝的,给你喝吧。”
说完小男孩,就高高兴兴地,去找他那半瓶可乐。边找边抱怨道:“小宝,你是不是把我的披萨,偷吃了!”
小黑狗也不叫,而是吐着舌头,在男孩身边摇着尾巴转圈圈。说是披萨,但是在地上零散的饼可以看出,只是张葱油饼。
男孩找到了可乐,很开心地拧着瓶盖,但是拧着拧着,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舍,可看躺在那里的李飞。咽了几下口水,还是跑到李飞身前,喂给他喝了。
小男孩的举动和表情,都在李飞的眼里。不知为何他有些感动,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男孩听到他说谢谢,高兴坏了,他以为这老爷爷是个哑巴,原来不是,这下可好了,终于有人和自己作伴了。
眼看又到了雨季,一有雷声,他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这下有了人陪伴,心里踏实多了。尽管他有小宝,可是小宝听不懂自己的话。
“老爷爷,我叫阿南。以后叫我阿南就好了。”男孩开心地说道。
李飞听他这么说,微笑着,喉结上下的滚动,有些艰难地说道:“啊,谢……谢阿南。”
被李飞说出名字这么道谢,阿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小脸也能看出红色。
这时李飞才细细的打量起这个男孩,孩子长得有些黑,穿着更是衣不遮体,能看的出他身上应该很脏,但李飞心中却生不出一丝讨厌,因为这孩子的目光太亮了,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有些艰难地想要起身,阿南面色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老爷爷,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天桥下摆摊去了,可你自己在家能照顾自己吗?老爷爷要是你能走的话,和我一起去吧。”
阿南看着李飞尽管穿着得体,可是看样子自己行动都困难。男孩心想,可能是哪个家里嫌弃他是累赘,给他扔出来了吧。
不过自己不嫌弃,有人能和自己作伴,心里想想,就开心的不得了。看着李飞皱眉,阿南有些不解。可过了一小会,就见李飞的裤子湿了。
此时就听见阿南的笑声传来:“老爷爷,你都这么大了还尿裤子。我都很久很久,没有尿裤子了。下次再想尿尿了,告诉我,我帮你。对了还有你想拉屎的时候,也要告诉我。”
阿南说完,看李飞有些不解的样子,心想还是要打个预防针。要是真拉到裤子里,可怎么办。赶忙脱了自己的裤子,屁屁对着李飞,回头看向李飞,指着自己屁屁说道:“就是这,你想拉的时候就告诉我。”
别说阿南,别看人小,想的还挺周到,要是不告诉李飞,他还真的能拉到裤子里。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啊。李飞对阿南的举动,弄的有些脸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感觉,但是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底,便点了点头。
京城里,徐子歆接到了三个女孩的电话,表示都愿意去。她把她们三个人的意愿和张东伟说了一下,张东伟一笑,便说道:“这有什么,人多力量大。想去,就去。我看过她们三人的命数,仔细的算过,有惊无险,没事。”
就这样三个姐妹如约而至,来到了庄园。听从徐子歆的安排,尽管三个人都有些紧张,但是却不害怕。
张东伟,和她们讲述,她们要去的是明朝永乐年间,位于京城西南隅的工部王恭厂火药库。因为那里会有一次大爆炸,爆炸后会有一颗晶石出现。要想办法拿到那颗晶石,带回来。
如果带不回来,就想办法,埋藏在一个秘密的位置,然后现在再去挖掘。或者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因为这颗晶石,是找到老师的关键。
至于晶石是什么样子的,张东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但是嘱咐她们,这颗晶石,一定与众不同。不用刻意去想它的样子,也会认得出。
张东伟,尽管推算出找到李飞需要那颗晶石,可是李飞命数是何等存在。怎么会让他就轻易,可以推算出。
能推算出零星一角,他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徐子歆对他的推测,没有否认,也没有太过相信,她就抱着,能成最好,不成她就等,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就当准备穿越到永乐年间的时候,三个姑娘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晕了过去。张东伟脑中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自量力,多管闲事。滚!”
张东伟难以置信地吐了一口鲜血,他很庆幸对方没有抹杀他的心。如果想的话,他恐怕马上就不在了。尽管,这个女人的话,不是对徐子歆说的,但是她也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看不到这个女人的样子,可居然感受到,那个女人对自己善意的微笑。虽然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但是想不通,也不去想了。只能感慨,这个世界比自己想的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