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还是有些踉踉跄跄的李飞，在阿南的搀扶下，走的还算稳当。一老一少一条狗，就这样慢吞吞的走到了天桥下。

    天桥下，还有两个乞丐，各自身前摆放了一只碗，都在那躺着呼呼大睡。阿南从身上拿下一个小包，从里面掏出一些小装饰，都是一条条红绳，绑在手腕，或者脚腕的那种。

    看样子有个几十条的样子，阿南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打开一张白色的手帕，放在地上，然后认真地把红绳一条一条，整齐地摆放在手帕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一元一条。

    阿南的一系列举动，李飞都看在眼里，尽管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能连普通人都算不上，连起码的生活常识都不懂。

    但是他有一个很聪慧的脑子，从他和阿南在那个破旧的小窝里出来，一直到天桥下。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他听的很清楚，别人都在说什么。他不停地思考，尽量让自己尽快开始习惯，现在的生活方式。

    尽管现在的时间是，上班高峰期，天桥过往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阿南卖的东西。第一都是成年人，对阿南卖的东西不感冒，其次就是早晨大家太忙了，连驻留的时间都没有，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赶去上班。

    李飞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来来回回，急匆匆的去干嘛，但是阿南只是这么一坐，也不吆喝。虽然也会有人看到他，但是却不能引来更多的关注。

    慢慢地李飞发现，在天桥下面，只有上天桥的人才能看到他们，下来的人是看不到的。他问阿南，为什么不去天桥上摆摊。

    阿南却说，有人来抓摆摊的，从上面不好跑。显然阿南是吃过这个亏。李飞也不再问，而是继续倾听周围人的声音。他想应该不需要多久，他应该就可以正常的交流，生活自理了，不再是一个白痴。

    快到中午了，一个生意也没有，李飞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叫，这是饿了，他知道。偷偷瞄了一眼阿南，脸不争气的红了。

    “爷爷，你饿了是不是。”阿南笑嘻嘻地问道。

    李飞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没办法不承认，肚子声音实在是太响了，想不被人听见都难。此时就看阿南，在自己破旧的衣服兜里，抠出了几个硬币，歪着小脑袋，反复地算着些什么。

    嘴里念叨着：“一袋咸菜，一个馒头。爷爷，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阿南渐渐跑远的瘦小身影，李飞的心，莫名的被触动了。这两个硬币，对阿南来说，得来的应该不易。

    尽管他现在，还不是太懂人情世故，但是他也知道，要有一颗感恩的心。虽然他不明白，阿南这么小小一个孩子，为什么自己生活。

    他坐在天桥下一上午了，看到的孩子都是有大人陪着，还开开心心地吃着，叫做冰淇淋的东西。

    而阿南也是同样的年纪，却要自己养活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不一会阿南，高兴地跑了回来，对着李飞就开心地说道：“爷爷，你看。阿叔多给我了一个馒头。快吃吧，这下肯定能吃饱啦。”

    说完，阿南把馒头和咸菜递给了李飞，眼神里有些渴望，有些希翼。李飞不懂，阿南这是怎么了，伸手接过馒头。

    从口袋里拿出，递给了阿南一个，却见他咬了咬牙，咽了下口水，摇了摇头说道：“爷爷，你吃吧，我不饿。”

    李飞狐疑地看着阿南，这时却听见阿南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阿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掰给我一点点就好了。”

    没有说话，还是笑着递了他一个馒头。阿南有些犹豫，看着馒头咽了下口水，还是接了过来，阿南一接到就大口吃了起来。

    还没有咽下去，一个馒头就都被塞进了嘴里。李飞看状，赶忙把水递给他。阿南喝完水，不好意思地看着李飞，脸色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看他吃的这么快，也把自己手里的馒头，递给了阿南。阿南连忙摇头，怎么也不肯接下。而是跑到那个小摊位后，头埋向膝盖坐了下来。

    虽然李飞不明白，阿南明明很饿，为什么说不饿。他掰开了一半馒头，另一半又装进了方便袋里。开始慢慢地吃起来，边吃边思考，阿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吃掉那半馒头，而是装进了兜里。看着阿南在那闷闷不乐，便问道：“阿南，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不是没吃饱，爷爷这还有。”

    “没，没。”阿南有些犹豫地说道。可看到李飞微笑地面孔，满是慈祥，心里暖暖的。

    感到自己好像受到了鼓励一样，便脸红地说道：“我每天都晚上吃东西的，如果白天也吃饭，那第二天白天也会饿。我，我没那么多钱，买吃的。”

    他说完有些怯怯地看着李飞，他怕自己说完，李飞嫌弃自己。如果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能养活两个人呢。

    可是他说完，李飞没有他想象那样，露出会让他感到生冷的眼神，李飞的眼中只有深深的怜爱。此刻的阿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爷爷长什么样子，站起瘦弱的身子，抱着李飞哭了起来。

    突然的一幕，李飞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哭的这么伤心的阿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本能地拍着阿南的后背，安慰道：“爷爷在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吃饭。放心吧，爷爷也会赚到钱的。”

    他一说完，阿南哭的声音更大了。天桥下那两个乞丐，嫌弃地看着两人，撇了撇嘴，便走了。李飞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渐渐让他平静下来。

    阿南哭了很久，渐渐没了声音，一看怀里的阿南居然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黑漆漆的小脸，被这两道泪水，冲出了两条略白的线，可见阿南的小脸又多脏。

    用袖口给阿南擦了擦小脸，白净多了，也帅气了很多。抱着他，李飞坐在了阿南刚刚坐的地方。微风轻轻吹过，一片叶子，落在了李飞的脚底。

    李飞捡起叶子，本能的放在嘴边，吹起了早晨来时候，在路上听到的曲子。音调很悦耳，阿南睡的却很香，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曲声虽然不大，但是却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李飞也不言语，继续吹着他的曲子。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机给他拍照，还有的人，看着李飞面前摆放的红绳，又看到板子上写的字。

    给了一块钱，拿了一条红绳就走了，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绳子就都卖完了。有的人甚至给了一百元，也拿了一条。李飞不认识，他只是在认真的在吹。吹出了自己的茫然，吹出了阿南的坚强。

    曲子吹完，有人和李飞说话，李飞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嘴巴，“啊”了一下。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比较可惜，这么一个民间艺人，居然是一个哑巴。其实李飞是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交流。他懂得不多，问他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

    看着李飞收起手帕，背上阿南的小包，抱着阿南，就要离开。周围的人看到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回去的途中，看到外面有摆摊卖很香的东西，他没见过，但觉得这些应该都是吃的。

    他掏出自己刚刚在天桥下收到的钱，每一种吃的都买了一份，他想给阿南一个惊喜。虽然他样貌老态，早晨的时候，自己走路都难，可是现在他抱着阿南，手里又拿着吃的，却感觉很轻松，他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看着怀里的阿南还睡的香甜，心里猜想肯定是昨天捡到自己，照顾自己太晚了，要不然怎么会困成这个样子。

    心里对这个孩子，难免的又多心疼了几分。轻轻地把他放在那张，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塌下去的床。看着有个很破的毯子，感到空气中有一丝凉意，便拿起给他盖了上。

    他那也没有上-床，而是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小男孩。旁边的狗，则是吐着舌头，在李飞带回的食物周围，边摇着尾巴，边转着圈。

    显然是想吃里面的东西，但是李飞明显没有给它的意思。他是买的这些，都是想给小男孩吃的，不想让他吃狗剩。不过看着狗，好像也饿了，拿出了，中午吃剩下的那半馒头，扔给了小狗。

    可能是睡久了，也有可能是李飞带回来的吃的太香了。阿南醒了，闻着香味。就开始找，到底是哪传来的香味，心想是不是小宝偷什么东西吃了。

    当看到那张小桌子上放的吃的时候，阿南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爷爷，爷爷你在哪？”阿南看着桌子的吃的，咽了几下口水便喊道。

    此时的李飞，正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拉臭臭。一闻到臭味，他就皱皱眉。心想怎么味道这么难闻，还好那孩子，提前告诉了自己，要不然这么脏的东西，岂不是要粘在身上，想想就恶心。

    他都蹲在那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找东西擦一擦。就在那蹲着，也不动。心里还纠结着怎么弄干净，会不会弄到手上。

    都蹲的有些累了，有些不耐烦。这时候听到阿南地喊声，李飞连忙应了一声：“在这呢。”

    阿南应声寻来，看着李飞正在拉臭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准备走，却听李飞说：“我拉完了，然后怎么办？”

    阿南有些看外星人的眼神看李飞，心想这爷爷不会是脑子有病吧。不过想想早晨都尿裤子了，也就想开了。阿南跑到房子里，拿出了几张破报纸。

    蹲在李飞的对面，教他怎么擦屁-股。李飞不知为何，脸色突然一红。完了后，阿南还嘱咐李飞说，以后拉完后，要弄些土给它们盖起来，要不然天气热了，会很臭很臭的。虽然李飞有些尴尬，但还是听了进去。

    两人回到了屋子里，李飞和阿南说道，自己把那些红绳子卖了出去，买了这些吃的。阿南听李飞都卖了出去，就满脸惊讶，当李飞拿出卖出后钱的时候，阿南眼中都露出的小星星。

    实在是太多了，这爷爷也太厉害了，一天居然能卖这么多钱，他是怎么办到的。这些钱，就是自己半年也卖不了这么多啊。

    看着桌子上的钱，有两张红的，剩下花花绿绿的，加一起能有四百多。又看着桌子上的吃的，能有五百多了吧。

    心想尽管这爷爷，拉臭臭都还让人教，可是这赚钱的能力，真是太厉害了啊。看来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可想着想着，阿南又红了眼圈。扑进李飞怀里就放声大哭，好久好久都没有吃顿饱饭了。

    李飞拍着他的背说道：“不爱吃吗？我看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在买。我也就买了。不爱吃，爷爷再出去给你买。”

    阿南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感觉不对，又点了点头。看得李飞模棱两可，想要再说话。就见阿南打开了那些袋子，拿着根竹签就递给了李飞说道：“爷爷，你先吃。我胃口小，吃一点就饱了。”

    看到这一幕，李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吃吧，爷爷还不饿。放心吧，爷爷以后不会让你吃不饱饭的。”

    听他说完，阿南还是每一种吃的，都往一个盆子里播出了一点点，然后又把口袋系上，显然是给李飞留的。

    看着盆子里的吃的，都是自己平时喜欢的。眼睛顿时放了光，吃的是狼吞虎咽。李飞没有阻止他吃的这么快，而是本能地轻拍着他的后背，递给了他一杯水。

    没一会，阿南就吃完了，李飞看他吃的有些意犹未尽，又把剩下的递给他。可见他摸了摸小肚皮，说什么也不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我这次真吃饱了，真不要了。”

    说完看李飞有些不信，撩起自己的上衣，就露出肚皮给他看。还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肚皮上摸摸。这一幕，给李飞逗笑了。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里面还有人吗？明天这就要拆了。”

    他说完，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道：“应该没有人了，这说拆迁都快一年了，早就通知到了。等明天拆迁队来了，再挨个检查一下。我们先吃饭去吧，我都饿了。”

    “走吧，你就一个饭桶。”

    两人也没有进屋子里，而是互相开着玩笑，便离开了。李飞听到了两个人对话，有些不解地看向阿南。

    阿南对李飞解释道：“就是说明天要拆房子，里面不让住人了。”

    “那这不让住了，你想好去哪了吗？”李飞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阿南小声说道。

    听他这么说，李飞怎么会去怪他。就这样，两个人吃完东西，一起躺在了床上，阿南这个小大人，开始和李飞讲一些常识。

    阿南还小，懂得也不多，讲的也不好，但是李飞能听得懂。就这样，一个年幼无知，一个什么都不懂。一老一小，聊到了深夜，直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