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是做兄弟的说你。”一旁的孙建川开口说道:“二十几岁的人,做事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了?”孙建山问道。
孙建川说道:“舍命不舍财。那群盗贼跟你要十两银子,你给他们便是了,银子重要?还是那个东西重要?”
“不是这个道理。”孙建山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永远不跟贪得无厌的人打交道。这种人做事情没有底线,我问你,我把十两银子给他,他们会放过我吗?现在,这伙盗贼已经从我这里拿到了二两银子,若是有规矩,应该已经把我的招牌送回来了。可是,现实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已经看到了。做生意,如何对未来的事情作出预判?研究一下从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推断出来了。我已经吃了一次亏,长了教训,及时止损,永远不会让这群人再一次欺骗我。”
孙建川听了哥哥的话,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十分地不服气,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再问你,若是我不请来静安堂的曲大夫,你该怎么办,难道真的甘心自己变成太监吗?”
“嘿嘿!”孙建山干笑了两声,开口说道:“其实,昨天,我派人去城隍庙,请来了会降妖除魔的宫道长。”
“公子请来了宫长安?”曲阳的脸色一变,忽然间插嘴问道。
“是啊。先生莫怪。”孙建山笑道:“宫道长看过我的伤势,也是没办法医治。于是,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孙建川问道。
“宫道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让我假意答应那伙人,先给银子,等他们将我的伤治好之后,他再出手,将那伙人一网打尽。”孙建山说道:“这两日,我正在犹豫,要不要采纳宫道长的主意。结果,曲大夫出马,一下子把我的伤治好了。哈哈,我再也不用跟那群盗贼打交道了。”
陈景元立在一旁,小声地问身边的曲游拓:“这个宫长安是何许人也?”
曲游拓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宫道长乃是城隍庙的四当家,望舒县的百姓,哪一家出了邪祟,第一想到的都是这位宫道长,法术十分了得。这么有名的人,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陈景元手托着下巴,不屑地说道:“这么有本事的人,为何在城隍庙只排到第四位,前三名都进不去?”
曲游拓寻思了一阵,反问道:“论打仗的才能,刘邦与韩信哪一个更厉害?”
陈景元说道:“韩信带兵,多多益善。当然是韩信带兵厉害了!”
“那为什么韩信没当皇帝,刘邦当了皇帝?”曲游拓挑了挑眉毛。
“……”陈景元一时无语。
曲阳坐在椅子,笑吟吟说道:“公子,据我猜测,今明两日,那伙盗贼也许还会登门讨要钱财。您也别与他们硬碰硬,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您可以对他们说,若想要银子,可以去东城的静安堂,找曲某人。”
“先生十分地有担当。”孙氏兄弟一齐挑起大拇指,称赞道。
孙建山言而有信,真的支付给曲阳三倍的诊金,曲阳推辞不要,孙建山坚持要给,争执了一阵,曲阳收下了诊金。
离开孙宅之后,曲阳带着曲游拓与陈景元回到了静安堂,傍晚时分,赵半衣也回来了。
曲阳问道:“师弟,打听到消息了吗?那对乞丐夫妻,什么来历?”
赵半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问了秦帮主,他派手下人,排查了手下的三百多兄弟,并没有孙建川所说的这对夫妻。丐帮的帮规也是很严的,不允许帮中的弟兄捞偏门,赚黑钱。秦帮主答应我,派手下弟兄查访这对夫妻,一有消息,立刻派人通知咱们。”
当夜无话,第二日清晨,赵半衣早早起床,洗漱已毕,打算去早市买两只老母鸡,上午在静安堂的门口炖鸡,吸引顾客,聚集人气。
路上的行人对着赵半衣的身后指指点点。赵半衣好奇的回头观看,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一点什么,寻思了一阵,猛然间醒悟,一跺脚,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天杀的,做的好事?竟然把我们静安堂的招牌给偷走了!”
赵半衣与曲阳并肩站在静安堂的店门口,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招牌悬挂处。
“这个报复,来得有点快。”曲阳说道。
“偷招牌的贼,也给咱们留了字条。”赵半衣说道。
“上面写了什么?讹钱吗?”曲阳问道。
“是的。”赵半衣低头瞧着手中的字条,开口说道:“若想讨回招牌,准备十四两银子,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十四两银子,怎么回事?”曲阳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寻思了一阵,恍然大悟道:“孙建山未付的三两嫖资,十两看病钱,余下一两银子,是赎回咱们招牌的价钱。”
“原来如此。”赵半衣随声附和道:“师兄,这个事,该怎么办?”
曲阳“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正如孙建山所言,这般没有信用的盗贼,即使把银子给了他们,真的能赎回招牌吗?”
“那怎么办?”赵半衣问道:“没有招牌,静安堂如何开门营业,会不会沦为望舒县百姓口中的笑柄?”
曲阳捋着胡子,琢磨了一阵,开口说道:“照常营业,我有办法,没有招牌也可以应付几日。
于是,师兄弟两个趁着天色未明,街道上鲜有路人,在附近的棺材铺,买了一块与招牌一般大小的木板,抬回了静安堂,找梯子挂在原来的位置,又找一块大红绸缎,将那个木板蒙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活计,天色大亮,街面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赵半衣仍旧在静安堂的门口,架起一口大锅,开始炖鸡。一个时辰之后,鸡肉的香味开始弥漫着大半个街道。许多人开始在静安堂的门前聚集。
有人一抬头,瞧见静安堂的招牌被一块大红的绸缎包裹起来,好奇地问道:“赵师傅,你家的招牌怎么了,为何要用红布包裹起来?”
话音刚落,曲游拓扛着一把梯子,手里拎着一桶油漆,从静安堂里走了出来,架好梯子,拿着一把猪鬃刷子,沾了红褐色的油漆,开始粉刷静安堂的门面。
赵半衣这才说道:“前几日,曲大夫给人瞧病,三付汤药下肚,药到病除。那个人十分感激曲大夫,昨日,拎着礼品来瞧曲大夫。诸位,你们猜一猜,那个人送的什么礼物?”
众人七嘴八舌,猜的答案五花八门。
赵半衣笑道:“那个人经营着一家油漆店,他对曲大夫说,您瞧好了我的病,我也没啥表示的,我瞧您这间店铺的漆面陈旧,多少年没有粉刷了,我送您几桶油漆,聊表心意。
曲大夫说,不能白白收您的礼物,一定要给钱才行。那个人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于是,曲大夫就收下了他送的油漆,同时,免去了他的诊金。”
众人听罢,纷纷挑大拇指,称赞道:“曲大夫不但医术高明,医德也是无可挑剔。”
赵半衣继续说道:“我们的招牌是黑底金字,这个油漆是红褐色的。小孩子刷油漆把握不好力道,若是将招牌染上油漆,就不好看了,因此,用红色的绸缎将招牌包裹起来。”
众人纷纷点头,开口说道:“原来如此。”
之后,赵半衣开始唾沫星乱飞,讲了一个小寡妇智斗村中无赖,最终将凭借自己的智慧,再嫁书生,翻身成为诰命夫人的故事。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最后,赵半衣将炖好的鸡肉,分给众人,吃过鸡肉的人纷纷挑大拇指称赞他的手艺。
到了晌午时分,众人渐渐散去。当天夜里,苏冉、曲阳、赵半衣围坐一桌,陈景元与曲游拓在一旁站立,众人商量着如何解决丢招牌的事情。三更天的时候,赵半衣肚子饿了,煮了一锅热面汤,点了几滴香油,香气扑鼻。
众人的食欲被勾了起来,你一碗,我一碗,眨眼间,将一锅面汤吃得干干净净。之后,坐下来,继续商量丢招牌的事情。
眼见着到了四更天,天色将明。静安堂的门外,忽然间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曲阳站起身,打开静安堂的店铺,向外张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乞丐婆娘坐着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中年乞丐脖子上吊了一个绳套,将自己吊死在静安堂的大门口。
“呦。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了讹点钱,竟然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曲阳伸手,推了一把悬在半空的中年乞丐,中年乞丐像一只旋转的陀螺,在半空中不停地打转。
“您就是曲大夫吧。”乞丐婆盘腿坐着地上,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不错,正是曲某人。”曲阳笑道:“我且问你,我们静安堂的招牌,是不是被你们夫妻偷走的?”
乞丐婆冷笑一声,反问道:“我且问你,为何要断我们的财路?”
“你是说,替孙建山治病的事情吗?”曲阳问道。
“正是。”乞丐婆怒道:“若是我们夫妻两个不让你的病人到静安堂瞧病,断了你的财路。你可愿意?”
曲阳说道:“那些到静安堂瞧病的人,没有人强迫他们,是他们心甘情愿,自己来的。跟你们夫妻的情况截然不同。你们夫妻,设计陷害了孙建山,人家不愿与你们打交道。”
乞丐婆怒道:“以你的意思,来静安堂瞧病的人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得病喽?”
“这个……”曲阳一时间没了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乞丐婆说道:“曲阳,姑奶奶来你的静安堂之前,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你在城隍庙的所作所为,你卖巴豆入狱的事情,你回胭脂林当大夫的事情,我都了如指掌。实不相瞒,姑奶奶缺钱了,今日跟你借二十两银子。给,还是不给,你说个痛快话。”
曲阳说道:“若是给了,什么后果?若是不给,又是什么后果?”
乞丐婆说道:“若是给了,我把我丈夫的尸体,从你家门框上摘下来,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给你找丁点儿的麻烦。若是不给,呵呵,你瞧瞧这个天儿,马上就要天明了,街上一旦有了行人,发现你的静安堂门口吊着一个死人,你自己想一想,你的这家店铺,还能不能开下去?何去何从,你自己做个决断。”
说话间,赵半衣、曲游拓等人早就从屋中走出店外,冷眼旁观。
陈景元走到那个上吊的中年乞丐近前,抬头观看,那个吊死鬼瞪大眼睛,吐着舌头,一副狰狞的模样。
陈景元四处张望了一下,瞧见地上有一根小木棍,弯下腰,捡了起来,对准吊死鬼的裤裆,轻轻地捅了两下。
坐起地上的乞丐婆见此情景,登时怒道:“小孩,你做什么?”
陈景元不理乞丐婆,绕到吊死鬼的背后,用手中的小木棍,去捅乞丐的菊花。
乞丐婆怒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快点住手。”
陈景元望了她一眼,丢了手中的小木棍,双手抱住了乞丐悬在半空的双腿,两脚离地,竟然荡起了秋千。
陈景元玩得尽兴,对站在一旁的曲游拓喊道:“师弟,一起来荡秋千。”
曲游拓抱着肩膀,鼻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幼稚。”
上吊的乞丐穿着一条打满补丁的破裤子,被陈景元这么一拽,“呲啦”一声,裤子登时变成了短裤,露出一腿的腿毛和半个圆乎乎的屁股。陈景元手中抓了半条破裤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那个乞丐终于按耐不住,伸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自己的头顶一晃,割断绳子,双腿一飘,稳稳落地,他有些气急败坏,一手扯掉脖子上的绳套,另一只手护着裸露在外的半个屁股。对着陈景元破口大骂:“你这个熊孩子,赔我的裤子?”
坐在地上的乞丐婆见此情景,登时怒不可遏,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乞丐的身边,扬手一个嘴巴,怒道:“没讹到钱,谁让你下来的?有没有一点职业精神?”
乞丐连忙解释道:“老婆,你看我的裤子,这个熊孩子太讨厌了。”
乞丐婆指着静安堂的一众人等,开口说道:“现在,二十两银子已经打发不走我们了。算上这条裤子,二十二两银子,少一文钱,也不行。”
赵半衣笑道:“啥裤子,值二两银子?”
乞丐婆说道:“这条裤子,乃是我夫君家的传家宝,从他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穿,他爷爷死了,传给他爸爸,他爸爸穿了半辈子,临终前,又传给他,我夫君说了,等他百年之后,这条裤子要传给我们儿子的。你说珍贵不珍贵?”
陈景元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笑道:“我看明白了,你们两口子,主业是盗窃,副业是碰瓷。可是,论碰瓷这个事,你们十分地不专业。”
乞丐婆怒道:“我们怎么不专业?”
“碰瓷,最重要的要有围观百姓。”陈景元笑道:“你们选了一个黎明时分,过来讹钱,没有围观群众,这个钱,是讹不走的。”
“你们这些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乞丐婆怒道:“不给银子,我们就坐在店铺门口,不走了,等到了白天,围观百姓要多少,有多少。”
“只怕,你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曲游拓此时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乞丐的面前,他的右手藏在袖中,左手一把抓住乞丐的肩膀,脸上露出狰狞的模样,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了乞丐的小腹之中,匕首转了一个圈,向上一扬,乞丐登时开膛破肚,鲜血四溅。
乞丐瞪大惊恐的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眼前的曲游拓。
一旁的乞丐婆大惊,一扬手,从袖中飞出一条黑色的毒蛇,长着血盆大口,直奔曲游拓的面门飞来。
眼见着,曲游拓躲闪不及,就要被毒蛇咬中,一只弩箭飞了出来,正中蛇头,毒蛇横着飞了出去,钉在对面的墙壁之上。
曲游拓惊出一身冷汗,扭头一看,只见苏冉手中握着一只弩机,立在静安堂的门口。
“多谢师姑。”曲游拓道一声谢。
“拓儿,既然动手了,就别留活口,把这个乞丐婆也一并杀了。”苏冉冷冷地说道。
“遵命。”曲游拓答应一声,挥舞着匕首,与乞丐婆斗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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