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真的能搬来救兵吗?”秦松从地上爬起来,从陈景元手中接过那只竹筒。
“当然不会有。”陈景元说道:“这是我前几日与做爆竹的街坊斗棋赢来的彩头。”
“……”秦松一时无语,将竹筒往地上一丢,飞奔到那奄奄一息的泼皮身前。
“你可是邱小乙?”秦松问道。
“正是你家邱爷。”邱小乙强打精神,开口说道:“姓秦的,你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寻到了我家。”
“我的鬼头刀呢?我的金漆罐子呢?”秦松逼问道。
“嘿嘿,给我七十两银子,我便告诉你这两样物件的下落。”邱小乙笑道。
秦松大怒:“告诉我,那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何要算计我?不说的话,我整死你。”
邱小乙面无惧色,笑道:“即便是你不出手,我又能活多久。”他的断臂处,鲜血仍旧流个不停。
陈景元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的老婆会不会改嫁?”
“你说什么?”邱小乙听闻此言,忽然间暴怒。
“别那么激动,你自己瞧一瞧,伤口的血,流的更快了。”陈景元说道。
“那个贼婆子,狼心狗肺,我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她的心,却留在了娘家,她老子娘一句话,胜我说一百句。”邱小乙说道:“她弟弟要娶妻,她老子娘逼着她给弟弟凑五十两银子的彩礼,她天天与我哭闹,我这才伙同屠二,做了这盗刀的勾当。昨日,她老子娘来我家里说,她的亲家说除了五十两的彩礼,上轿钱要五两,下轿钱要五两,改口钱要十两,不给七十两银子,别想成亲。”
“你媳妇的老子娘娶儿媳,为何要让你这做姑爷的出聘礼?”秦松为邱小乙鸣不平。
“嘿嘿,丈母娘的眼中,女儿是用来卖的,女婿是用来宰的,为了她的儿子,她可以不择手段。”邱小乙说道。
“因为这个,你才坐地起价,被那个黑衣人斩了胳膊?”陈景元说道。
邱小乙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能怎么办。鬼头刀和金漆罐子被那个臭婆娘带着回了娘家,没有七十两银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把东西交出来。”
“原来如此。”身后的墙头之上传来一个声音。
陈景元回头一看,墙头之上,竟然蹲着先前离去的那个黑衣人,原来,他并没有逃走,而是一直躲在墙头之上偷听。
“你竟然还在这里。”秦松从腰间抽出匕首,就要上前,可是想起方才黑衣人的身手,心中胆怯,只迈了一步,便退了回来。
“我平生最恨出尔反尔之人。”黑衣人说罢,右臂一扬,一只袖箭飞了出去,一道寒光闪过,那只袖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邱小乙的咽喉处。之后,黑衣人纵身跳下墙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告诉我,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秦松用力摇晃邱小乙的身子。
邱小乙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理秦松,却对陈景元说道:“求求你,告诉我老婆,别让她改嫁。”说罢,眼角留下两行热泪,之后,气绝身亡。
陈景元默念了一句口诀,登时开了阴阳眼,只见邱小乙的鬼魂飘飘忽忽的从肉身里钻了出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不知所措。就在此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鬼魂出现在邱小乙的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不孝子,有钱讨老婆,没钱给你老子瞧病。”
一对中年夫妻的鬼魂也出现在邱小乙的面前,大声地呵斥道:“买宅子便买宅子,何苦害了我们夫妻的性命?”
那屠二的鬼魂也出现在邱小乙的面前,大声咒骂道:“狗贼,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竟为了银子,害我性命,走走走,阴曹地府,阎罗王大人的面前,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几个鬼魂撕扯着邱小乙的魂魄,将他拽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秦松见陈景元愣愣地看着院中的空地,久久不语,便伸手推了他一把,开口说道:“进下来,该怎么办?”
“去浮鱼镇,小柳村,寻那邱小乙的婆娘——柳如花。”陈景元说道。
“咱们知道去那里,那黑衣人难道不去吗?打又打不过,即使去了,遇到了,又能怎样?”秦松有些泄气地说道。
“我们此行是为了寻回你丢得东西,你如此的胆怯,我还要不要帮你?”陈景元皱着眉头说道:“再者说来,你我知道那柳如花的娘家在何处,那黑衣人未必便知道。我们马上动身,抢在黑衣人的前面,找到那个女人,不就要回你丢失的东西了吗!”
“言之有理,咱们这就动身吧。”秦松被陈景元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
陈景元又望了一眼地上的邱小乙的尸体,感慨道:“如此精细的一个人,到头来,落了这么一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事不宜迟,快点走吧。”秦松拽着陈景元的胳膊,离开了邱宅,直奔浮鱼镇的小柳村而去。
半路上,秦松与陈景元边走边说:“那个黑衣人着实厉害。我自持学过几日功夫,竟然在他的手下,走不过一招。”
“术业有专攻。”陈景元安慰道:“若论杀人砍头的手艺,整个望舒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公人厉害的。”
“嘿嘿,算你有些见识。”秦松有些得意地说道。
“公人,此一行,不要抱太大希望。”陈景元说道:“今日讨回鬼头刀与金漆罐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为何这般说?”秦松听闻此言,脸色一变。
“公人请想,我们抢走那黑衣人的前面,见到了柳如花,那个婆娘视财如命。没有七十两银子,她不会将东西交出来。请问公人,您有七十两银子吗?”陈景元问道。
“莫说七十两,便是十两银子,我也拿不出。”秦松愁眉不展。
“公人再想,那个黑衣人抢在我们的前面,见到了柳如花,不管他使用何等手段,拿到了东西,凭我们两个,能不能从黑衣人的手中,将东西抢过来?”陈景元又问。
“万万不能。”秦松更加地沮丧,开口说道:“既然劳而无功,为何还要去呢?”
“先踩一踩路子,再去寿安堂借一些帮手。”陈景元说道。
“此时,也只有依仗寿安堂的曲观主了,若是被县衙门的大老爷知道了金漆罐子的事情,我的差使,只怕是保不住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浮鱼镇的小柳村,向村口纳凉的老者打听了柳如花的娘家住址,两个人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
“既然来了,我便进去会一会那个柳如花。”秦松说道。
“见了面,如何说?”陈景元问道。
“我就说,我是县衙门的公人,县里出了一件案子,牵扯到邱小乙,特来找她询问一下情况。如何?”秦松征求陈景元的意见。
陈景元寻思了一阵,点了点头,说道:“可行。”
于是,秦松上前一步,想要敲打柳家的院门。
“等一等。”陈景元忽然一把拽住了秦松的衣袖,用手指着地上说道:“公人,你看。”
秦松低下头,顺着陈景元手指地方向望去,只见门槛的内侧,隐约有一摊鲜红的血渍。
他弯下腰,用手指抹了一把,捻了捻手指,对陈景元说道:“新鲜的,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陈景元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两个人绕到了院子的侧面,纵身一跃,胳膊肘把住了墙头,探着脑袋,向院内观瞧,只见一具老汉的尸体倒在院子的角落处,看岁数,五十出头的年纪,脖子上一个血窟窿,鲜血染红了前胸的衣服。
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动静。陈景元与秦松对视一眼,两个人用眼神交流。
陈景元使个眼色,意思说:“现在咋办?”
秦松回个眼神,意思说:“进院瞧一瞧。”
陈景元使个眼色,意思说:“与黑衣人正面相遇怎么办?”
秦松回个眼神,意思说:“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陈景元一脸无辜地望向秦松,意思说:“我还没有讨到老婆。”
秦松不再理会陈景元,翻身上墙,两腿一飘,轻轻跳到了院内。
陈景元无奈,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院子。两个人蹑足潜踪,在院子里游走,寻找着蛛丝马迹。
只听西厢房中传来女人的哭泣之声。两个人对视一眼,迈步来到西厢房的墙根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你们娘三个,到底谁先说,我的东西到底藏在了何处?”
陈景元屏住呼吸,悄悄地站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屋中观看,只见先前在邱家见过的那个黑衣人此时正手持一把钢刀,立在屋子正中。他的对面,绑着两女一男三个人。
一个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分的妩媚动人,想必就是那邱小乙的老婆——柳如花。另一个女人五十出头的岁数,虽然满脸皱纹,却也有几分风韵,想必就是柳如花的母亲——邱小乙的岳母。最边上的那个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与柳如花的五官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她的胞弟,邱小乙的小舅子。
听黑衣人这般问,柳母率先开口道:“这位爷爷,您到底是谁,为何进门就要杀人,杀了我的老头不说,还要杀了我们娘三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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