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房里的布置真好看。不过姐姐这几日这么忙作甚？和小侯爷的亲事毁了，姐姐忙着伤心吗？”晏凝霜讥嘲之意毫不掩饰，换作以前的晏娇，定然怒不可遏地跳脚。

    她等的就是这一幕。

    谁料晏娇倒像是真在认真思考，掰着手指头细数：“前日出了趟府，昨日在宋府学诗，今日学着配了几个药……”晏凝霜还以为她过得凄惨无比，其实她快活极了好吗。

    满意地瞥见晏凝霜微微惊诧之色，晏娇很是大方地挑眉：“二妹妹放心，我对小侯爷那点心思早就没了。二妹妹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听说你近日比我忙多了，二妹妹切记循序渐进，不然把陈世子惹烦了，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你 ！”晏凝霜定定地看着她，幽沉无比：“你怎么知道我给世子写信了？”

    “侯府的马都跑到咱们府门前送信了，府上这么多双眼睛，你以为旁人看不到么。我不喜欢陈世子，自然没人跟你争了，二妹妹得慢慢讨好，免得把自己噎着。”

    “晏娇，我不用你教 ！”

    晏娇是真心忍不住点拨晏凝霜。虽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可晏凝霜也没对她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姑娘家耍小性子罢了，偶尔她心情好，还乐得和她们玩。原书中慕淮明明爱她入骨，明明比陈识贺还早动心，可如今就连陈识贺对她的心意也未明，剧情改变了些许，可见，女主光环也不是万能的不是。

    “随你记不记吧，反正我提醒过了。”

    晏娇不要的，却偏偏是她百般索求不得的。

    晏凝霜哑口无言，心口似被戳了一刀，过了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眼神恶毒地剜向晏娇：“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守着个残废有什么好的，我瞧你能得意多久。”

    晏娇懒得解释，淡淡道：“这个不劳你费心，谁说我要攀男人了。你看我母亲留下的嫁妆，就是没人要，我以后也能在祖母身边，做个快乐的老姑娘不是？二妹妹和许姨娘惦记我娘财物，捞了这么多年，得的好处应当也够以后受用了吧？”

    晏凝霜气急，面上扭曲地与她撕，晏娇却是懒得理她，对明珠道：“二小姐累了，快将二小姐请出去，再盛满冰镇的药汤，给她去去火。”

    明珠抿唇窃笑，上前道：“二小姐，请。”

    许如玫禁足只剩几日了，晏凝霜也知不该惹是生非，却也被晏娇气得够呛，院子里的青琴恰在此时慌不择乱地跑过来：“二小姐，二夫人还找你呢。”晏凝霜最后瞪了晏娇一眼，不得不拂袖而去。

    等人走了，晏娇看了会话本子便开始犯困，明珠给晏娇解下发髻，青丝如瀑垂落在后背，幽香暗暗，虽淡，却足以让人酥骨。墨发如缕，衬得皮肤更加光滑如玉，晏娇对着镜子支颐，露出痴痴之色：“真好看。”

    明珠和一旁的小丫鬟对视一眼，叹息着摇摇头。

    这几日小姐都像着了魇似的，时不时扔出这么一句话来，起初她们还跟着夸赞几句，小姐痴的时候多了，她们也只能跟着笑了。

    自家小姐虽性子顽劣，以往在府外读书时，也是盛京贵女中有名的美人，容貌如何自不必说，只可惜是个脑子不太好的。

    这些话她们不敢说出口，只能暗暗腹诽。

    二房院子里，丫鬟婆子们低垂着头，空气中一片死寂。

    “母亲是说，爹爹不愿意支持我？”晏凝霜不可置信地问，眸子里水雾一片。

    地上摔了一堆瓷片，下人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扫。许如玫在房中跺脚，忧心如焚：“那货色和世子的婚事都没指望了，你爹却还想着或有转机，他以前最宠你的，没想到遇到这等大事，却还是想着那小贱人 ！”

    晏凝霜颤巍巍地灌了一口清茶，苦涩之味在口中蔓延开，她这才回了神。

    “母亲，如今我们在府里孤立难援，三房还夺了掌家之权，若再不动手，成为弃子是早晚的事。”

    许如玫担忧地看她一眼，将她拢在怀里：“母亲受苦不要紧，只是可惜了你。我的女儿端庄温婉，知书达理，怎能因为一个身份，就要和我一样，一辈子被人看低？”

    “哭亲放心。”晏凝霜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黯然道，“既然爹爹也不肯帮我们，我们便自己救自己。 ”

    翌日，一架马车出了晏府，慢慢朝长宁侯府驶去。

    长宁侯府位于永兴坊，坊内多是真正居于皇城脚下的权贵。晏氏也算当朝大族，可无论是身为首辅、权势渐盛的晏旭，还是执管京郊大营的其兄晏勇，虽是堪比皇族的权贵，却因晏老夫人不喜热闹，两家人都将府邸选在离皇城甚远之处。

    晏旭一片孝心，宁愿每日天色不亮便起身上朝，也不愿意接受皇帝赏赐，搬到这天子脚下的权贵所居来。

    马车在侯府门前堪堪停下，母女二人皆是初次来这永兴坊，一时眼花缭乱。

    街上安静森严，沿路每座府邸都错落有致，停在府门前的马车也华贵精致，马夫打上了帘子，晏凝霜沿着矮墩走下，许如玫提点道：“别忘了言行举止。”

    晏凝霜轻笑：“女儿记得清楚呢。”

    此处每座宅子都戒备森严，府门立了好几个侍卫，晏凝霜瞥了一眼那些侍卫身上腰牌，才知道他们应当是侯府府兵。许如玫打点好马夫，也提了备下的礼，迎上前去。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侍卫视线往那马车上的徽记看去，“晏府？”

    京城里各大族都有族徽，晏府也不例外，那侍卫既是侯府府兵，自然能辨认出来。

    “正是。”晏凝霜拂了身，端庄温柔地道，“劳烦通禀一声，晏家二夫人和二小姐求见。”

    听她说明来意，侍卫却是目光幽深，静静盯了她好一会儿，迟疑地抱拳，“晏二小姐请稍候。”

    片刻后侍卫走了出来，敛容道：“对不住了二小姐，侯爷今日不便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