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却不料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人及时进来稳稳的接住了差点装在门扉上的女人。
夏荨尔惊魂未定,被纳兰玦抱住之后又委屈又害怕的哭了出来,“王爷,呜呜呜。荨尔好害怕,这人不仅对荨尔无礼,甚至还想要对荨尔大打出手,若非王爷及时赶到,荨尔真的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子的厄运。”
纳兰玦抱着她抬眸。
凤云曦和他的视线对上,又飞快的挪开。
她没想过会在这里跟他见面,还是这样令人烦躁尴尬的场面。
玫贵人的事情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左右都是自己连累了王府,眼下又气哭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要是知道了还不一刀砍了自己?
九项瞅着这场景越来越糟,也不敢上前说话了。
要是让王爷知道是他给挑起来的,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纳兰玦很快便松开了夏荨尔,他整了整衣袍,面色冷清如谪仙,“夏小姐,你想必误会了,这位医师没有那个意思。把药膏给她。”
凤云曦知道纳兰玦这是在对自己讲话,磨磨蹭蹭的从药箱里翻找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抛了过去。
纳兰玦单手接住,将它交给九项,“九项,你去找个丫头过来给夏小姐擦药。”
“是,”九项这才悄然送出一口气,“夏小姐,跟着九项走吧,晚了当心结痂落疤了。”
夏荨尔原本自然是不想要走的,可一听九项这般说,她也是担心的紧,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肌肤容貌。
她剜了凤云曦一眼,又对着纳兰玦福了福身子,才跟着九项出门。
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凤云曦不知道这厮又没有发现自己,但是他如果没有发现自己,再待下去就有露馅的可能,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出去:“草民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出去给看看别人需不需要医治。”
纳兰玦就站在门口,也不动弹,也不让路,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她。
两人身高本就差距挺大的,凤云曦出不去,只得后退两步,微微抬着头看着他,“王爷你这是?”
这厮不会是发现自己了吧?
不应该啊,自己现在满脸都是污泥,又是男装,他怎么都不该认出自己啊。
纳兰玦深深看了她几眼,“保护好自己,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凤云曦楞了一下,还以为他这只是对医师的日常关照,也没多想,背着药箱便离开了。
纳兰玦长叹口气,跟了出去。
下过雨后的路并不好走,加之队伍里有个娇气鬼拖累,本来两日能够赶到袁州的路程,硬生生多加了一倍的时间。
这引得周围知晓内幕的人免不了有几分怨怼。
夏荨尔也察觉出来众人对自己态度的不敬,她咬着唇同纳兰玦诉苦,“王爷,是不是荨尔拖累了大家?”
九项差点就抢了纳兰玦的话。
对没错,就是因为你,不然我们早就到了。
纳兰玦骑在马背上,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别多想,好生的照顾自己才是正事。”
他说这话没多少情绪,甚至有些冷淡,夏荨尔自然感觉的到,她脸色发白,嗫嚅出声:“还请王爷不必顾虑荨尔,尽快抵达袁州城剿灭匪类才是正事,荨尔吃些苦头没关系的。”
“别想太多。”纳兰玦终于还是好言安慰她,“等到了下一处城池,你便随着后行部队前进。”
“王爷要去前线吗?”
纳兰玦点点头:“对,你再后面也安全,本王会留下人来专门看护你,你要是捱不下去,随时可以走。”
夏荨尔摇摇头:“王爷在哪,荨尔就在哪。”
她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引起九项极大的不适,他恶心的偏开头,正好看见同样一脸被呕到了的凤云曦。
他心中一乐,还是王妃娘娘可爱。
两日后,部队终于抵达袁州,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纳兰玦准备出发,临行前他特意去找了一趟凤云曦。
其实凤云曦有猜到纳兰玦应该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包括是谁将自己从皇宫里救出来,她心中都有数。
纳兰玦心细如发,不可能放任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来军队当军医,赵亮那日那般轻松就让自己留下,想必也是经过他的授意。
可他不说破,凤云曦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诉明自己身份。
眼下他突然唐突的过来寻自己,不止是凤云曦,就连他自己反应过来也愣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终于还是凤云曦先开口:“你有事?”
她换了身衣服,却还是男装,此刻洗干净了脸,露出姣好的容颜来。
纳兰玦看得有些失神,直到那双眼睛带上些疑惑和冒犯的时候,他才看看反应过来。
开口还是股熟悉的腔调:“好好在这府邸里待着,不准再给本王出去惹事,否则,”他想了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威胁她,治好咬牙道:“本王日后再也不会管你。”
这无力的威胁。
凤云曦心中发笑,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谁需要你管。
可念及许是他的暗卫将自己救了出来,这话在她齿缝间转悠了一圈,最后化作一声闷闷的回应。
“知道了。”
纳兰玦也愣住了,许是没有想过她今日会这般乖巧,他自以为是撂下狠话之后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冷着声音继续道:“你离夏小姐远一些,莫要同她有口舌之争,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平静的度过这段生活。”
他面对她时不太会说话,总是言不由衷。
凤云曦忍了忍,没忍住,“她要是不来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去闲的没事找她的,你与其在这如此嘱咐我,不如先去管管你那娇贵的夏小姐,金贵的跟个千年锦鲤似的,生怕自己的宝贝鳞片掉了。”
这个菜咸了,那个珠子不配她衣服的颜色,天天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跟个孔雀似的。
这么金贵,干嘛来前线啊。
纳兰玦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夏荨尔的所作所为,别说凤云曦,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他原以为自己是男人,不懂女孩子的娇贵,可凤云曦同样也是女子,还是将军府的独生女,她为何就能同那些士兵同吃同睡同住?
甚至他看不到她身上一点娇纵气息,反而经常看到她背着药箱不知疲倦的在受伤的士兵之间来回穿梭,为他们止血治病。
总而言之,他对凤云曦的印象大为改观,对夏荨尔也有那么几分厌烦。
可眼下,他这人就是别扭的很,嘴上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你还是管好自己,她身娇体弱的,跟你比不得。”
谁还不是小公主了?
凤云曦被他这话气笑了,往后退了几步,就要关门。
纳兰玦还有话没跟她说,连忙伸脚进去抵住门扉,“你做什么关门,本王还有话没说完。”
凤云曦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我累了,不想听。”
她那一系列的小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纳兰玦觉得有些可爱,他压了压嘴角,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低而严肃,“你必须要听。玫贵人之死……”
“玫贵人不是我害死的,我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她明明就是中毒而死。”
她突然变得暴躁跳脚,纳兰玦怔了下,拧着眉说:“本王说什么了?没人说是你害死的。”
怎么没人说。
太后,皇帝,夏荨尔,良妃他们都认为是自己害死的,甚至还不允许仵作验尸。
凤云曦垂下黑睫沉默。
可又有谁当真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呢?
看着她黯淡下来的神色,纳兰玦的心思忽然揪得一疼,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等到来日回了定京城,我定然为你推翻罪名,平反这一切。”
皇帝要拿他底下的士兵作为死士靶子,他放心不下只得追上来,谁知道宫中又出事,若是被太后压到天牢,想必凤云曦就没有活路了,也就是深知这一点,他才会不管不顾让暗卫从中救出凤云曦。
他知道这般做对自己极为不利,但是他还是做了。
至于为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女人的眉眼,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他的话说的太过于自然,凤云曦怔怔的看着他:“你……为何这般信任我,若是当真是我做的,又该如何?”
话已说出口,纳兰玦自然不会再做多此一举的否认,他抿了下唇,又说:“你跟玫贵人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他,同时我也相信你的医术,你说可以,就是可以。纵然当真是你的错,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凤云曦眼底掉落阳光,忽然变得暖意洋洋,她被这番话弄的忍不住弯了唇角。
连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来,难道这就是夫妻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就算在不愿意,也会为自己出头?
突然,毫无征兆的,他慢慢的摸上她娇嫩的脸颊,他的手掌心温厚干燥,带着点暖意,凤云曦竟然一时没有挣开,而是任由那只手掌抚摸上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