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场景是夏荨尔没有想到的。
每个人的价值观生而不同,若是自己被拆穿身份,她定然是没办法再同他们以寻常身份相处。
可凤云曦,牙尖嘴利,偷换概念,硬是对他们这些下等人这般殷勤。
夏荨尔心中看不上,可也难免不舒服。
更别提她现在还受到了这些人的爱戴。
她面具完美:“怎么会呢。也是我不知情,不知道王妃娘娘有意隐瞒,若是知道的话,荨尔定然不会说漏嘴。”
“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出门在外,我身份贵重,毕竟不同于寻常人,隐藏身份好办事。”
凤云曦不动声色的将她话里的深意挡了回去,“倒是夏小姐,您父亲贵为丞相,您倒是还能跟着王爷过来这等贫苦之地,也是辛苦了。”
“如何谈得上辛苦,在前线的可是王爷,荨尔不过是担心王爷,怕这些人照顾不好王爷所以才会跟着过来罢了,王妃娘娘莫不是心有芥蒂?”夏荨尔佯装担忧的咬住下唇,“若是娘娘不满的话,荨尔真的是该死,若是王爷跟王妃娘娘因为荨尔有什么误会的话,荨尔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将绿茶这个词发挥的淋漓尽致,真真叫凤云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给最后一位伤兵包扎好,拎起药箱准备离开。
谁料夏荨尔不想就此放弃,居然一把扯住凤云曦的袖子,眼中顷刻间就盈满了泪水,“王妃娘娘莫不是生气了,当真是荨尔的罪过,娘娘莫要生气,也莫要因为荨尔和王爷闹别扭,王爷在战场上本就辛苦,荨尔不想王爷再因为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分心。”
她这么一说,凤云曦倒是成了不懂事的,自古以来,那个皇亲贵胄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纳兰玦还是镜国当朝王爷,后院本就只有她一个王妃,她却还不知足,在这等危急时刻同纳兰玦置气,这实在不是当代女性该有的风范和大度。
眼见周围人神色有异,风评就要往夏荨尔那边到,凤云曦原本当真不想在此时生事。
纳兰玦在前线攻打那些土匪,没必要让他的后院失火,给他闹不痛快。
凤云曦和他虽然两人处处看不惯,可是在大是大非上她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可显然,某些人并非如此,她就是偏偏要给自己找事。
凤云曦冷冷拂掉夏荨尔的手,往她的方向错了一步,夏荨尔也跟着后退一步吗,她见凤云曦面色不善,当下心中也是有些慌乱的。
但是顾及这么多人在这,凤云曦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生生停住,因为身高的原因,不得不抬头看着她,下巴因为抬头的关系崩出一道鲜明的颈线,“你……王妃娘娘想要做什么?”
凤云曦冷眸眯起,凑近她,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夏荨尔,你以为就凭你说的这两句话就能改变些什么吗?什么都不能改变,何必在众人面前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王爷在前线,在重阳山,看不到你的戏码,你还是省省力气,老实点,否则,你知道的,我有一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荨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她往后退了两步,因为她方才威胁的话而磕绊的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凤云曦的厉害,知道她能说的出口自然是有这个本事。
她压下心中惊惧,颤着声音质问:“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荨尔说什么惹得娘娘不高兴了,娘娘竟要这般对待荨尔,还有,娘娘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这般狂妄?”
凤云曦弯了下唇角,活动了下手腕:“夏荨尔,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再要你这幅嗓子了。那好,我成全你。”
她朝着她一步步逼去,夏荨尔见识过她的医术,自然知道真假,她往后退去,脚下一一个不注意,竟然栽倒在地上,引起一众笑声。
凤云曦装作惊讶,伸出手去,“夏小姐,怎么这般不小心,快起来吧。”
夏荨尔怎么敢让她碰,说不定她那里就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可裙子已经沾满了淤泥。
袁州气候湿润,多雨潮湿,这几天总是阴雨连绵,直到纳兰玦出征的那天才见了太阳,她做了一屁股的泥,简直狼狈的不能在狼狈。
周围的目光和笑声像是一根根长刺,刺的夏荨尔头皮发麻,脸色臊的红了一片,为了维持最后的气度,她艰难的挤出一抹微笑来:“不必了,本就是荨尔摔倒的,荨尔需要回去换身衣服,方才若是得罪了,还请王妃娘娘千万莫要怪罪。”
言罢,她捉了月裙转身离去,屁股上那抹泥土分外显眼和滑稽。
那些士兵纷纷捂着嘴巴笑,凤云曦也没有上去要解围的意思。
她只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无趣的收回了目光。
重阳山,清风寨,原本是山清水秀的宝地,后被一方凶神恶煞的土匪占据之后,底下的百姓日子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日提心吊胆。
朝廷久攻不下,反倒是被那些土匪给来回挑衅,搅得袁州百姓跑的跑,几乎是妻离子散,就差那么一点,袁州就要沦为土匪之城。
幸而,皇帝派玄甲军的目的显而易见,他是为了让玄甲军当做靶子,而纳兰玦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兵被人压着打,原本是胜券在握,谁料那清风寨如有天助一般,不知道从哪搬来救兵,甚至还伤了他。
九项一脚踩在那人的背上,厉声道:“说,谁在暗中帮你们?袁州太守还是袁州总兵?”
被九项踩在脚下的是被生擒的清风寨二当家,他虎背熊腰,长这一圈络腮胡,眼下被人踩在脚下,吐出一口血沫子,“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丝一毫的信息,我告诉你,我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你们给我等着。”
他被迫趴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前方那位,那位坐在椅子上,长风吹的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之间,生生镀上一层神秘和威严感。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下头去同眼前这个侍卫叫嚣。
九项脚下一个用力,“手下败将还敢叫嚣,信不信小爷我一脚踹死你?”
二当家惨叫一声,“小兔崽子,你等着我大哥过来斩下你的首级。”
“嘿!”九项想将他提起来吊着打,却不想前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制止,“住手。”
几人齐齐的朝着那人看去。
椅子上的站起身来,投上一道阴影过来,二当家那嚣张的气焰似乎随着那人站起身而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吞咽一口唾沫,眼神偏开几分不敢直视。
他自然知道那人是谁,镜国战神,兵法如神,智多近妖,镜国三王爷晋王纳兰玦。
纳兰玦身披银色战甲,气场让人不寒而栗,短匕首在他手中挽了个刀花,他半蹲下来,他眼眸漆黑,唇角轻扯,“看来,你不仅忠诚,而且还很有胆识。”
输人不输阵,二当家瞥了她一眼又飞快的扭了回去,“当然,我自然是忠于我大哥的,也不会怕你们这种只会鱼肉百姓的皇家小白脸。”
九项真想一脚将这睁眼说瞎话的人给踹死,他们刀下的亡魂难道还少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简直都不知道他是有何脸面说出的这种话。
纳兰玦手中的短匕首停住,“好,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的忠勇。”他话音一沉,抬起手来。
寒芒毕露,那人往后缩去,仓皇的瞪圆了眼睛:“你想要干嘛?”
“你说呢?你落在了我的手里,要保住忠义,本王很佩服,但是在我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他眼睫微垂,声音不冷不热,去也处处透着阴冷,“本王将你的手脚都割掉,若是这样还不死的话,在学我镜国的凌迟,一片片将你的肉给刮下来,送给你那大哥,看看你大哥会不会重兄弟情义,为你一块块拼好。”
“我……”二当家被他这话给吓得不行,“你是男人就给我个痛快,我连坑都不吭一声,你这般折磨算什么好汉?”
“本王对做好汉这事不感兴趣,倒是对折磨人这事颇有见解,你要是熬得住尽管受着便是,待你死后,本王再将你挫骨扬灰送回你大哥手里,看看他还能不能缅怀你的恩怀,对你感恩。”
二当家脸色一白,心中打鼓,却还是道:“你休想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纳兰玦挑眉,冷冷一勾唇:“随便你怎么想!”话音刚落,营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帐帘被人掀开,有人急急的抱拳跪下,“启禀王爷,清风寨的人又攻上来了!”
“什么!不是说停战吗?”二当家急的脱口而出。
原本因为二当家被俘,清风寨停战,他原以为他大哥会在想办法如何救他出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宣布继续攻打。
他简直是不将自己的命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