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动静瞬间就把屋内的人惊出来。
小七扶着云娘,翠香扶着殷老太太都站了出来,见到如此阵仗,皆是眉头紧锁,怪异至极。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方锐进怎么说跪就跪了。
方锐进见大家出来,脸色又差了许久,依旧跪在地上,诚恳的说:“是我不该肖想温姑娘,请温姑娘原谅!”
“请温姑娘原谅!”
温若棠盯着他,眉眼沉了沉,说:“此事上次已经完结,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你这般又是为何?”
方锐进噎了下,咬着后槽牙,硬着脖子说道:“请温姑娘原谅。”
来来回回就是这句,温若棠问的烦也听的烦,见他又不肯把目的说清楚,不免心中疲惫,不耐烦的道:“好,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们回去吧。”
被人瞧见这乌压压的一片跪在这里,像什么话。
她刚刚去村尾怎么就没有碰到这群人呢?要是碰到了就该拦在路上,省的到他们面前膈应。
说罢,转身就扶着云娘要进院子。
“且慢!”方锐进一听她说接受自己的道歉脸上终于出现喜色,急忙站了起来,又往前走了进步,道:“温姑娘,你等一下。”
温若棠不耐烦的看着他。
有求于她,方锐进心中千分万分不愿,也记着父母的叮嘱,好声好气的说道:“温姑娘,既然我们恩怨已了,可否求姑娘开恩,别赶尽杀绝。”
这话温若棠未听懂,眨巴了下眼睛,笑道:“何来赶尽杀绝需要我开恩的地步?”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诋毁的是她,被威胁的是她,怎么反过来说她赶尽杀绝,搞笑。
方锐进依旧诚恳,低着头无人瞧的见他的神色,说道:“温姑娘既然与孙管事相熟,还请姑娘帮忙美言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温若棠饶有兴致,眨眼说道:“我与他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不算相熟,你找错人了。”
她跟孙管事总共就没见几次面,不过是利益前提的相熟罢了。
“怎么可能。”方锐进又往前好几步,抬着头急忙道:“若不是与你相熟,孙管事何必为了你辞退我?求姑娘高抬贵手,给条活路吧!”
这份体面的工作自从丢了,村里人看向他家的眼神渐渐有了鄙夷、轻视等,这是往常都没有得到。往常他在家说一就是一,谁都不敢反抗,如今,他说话还不如自家母亲。
这样的落差,他受不了,也不该是他受的!
“孙管事辞退你是因为你打着他的店铺招牌给他带来名声损害,与我无关,你要求,应该求他,此事我爱莫能助。”
温若棠耸了耸肩,“你还是请回吧。”
“小伙子,辞退你的不是我家棠棠,今日你来道歉,我们悉数接受,你请回吧。”殷老太太瞧他脸色不好,遂出言劝他。
方锐进充耳不闻,抬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盯着温若棠一动不动。
无人瞧见,藏在袖子里的手,突然出现一把刀柄。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帮我!”
出人意料,方锐进突然往前一扑,手里的匕首亮了出来,带着阴冷的寒气朝温若棠刺去:“为什么,我都已经跪下了,为什么不肯帮我!”
一直未说话的殷湛冷眼一扫,抬脚一踹,方锐进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啪’的摔了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你有几条命!”
殷湛冷眼看着他被一群人围着扶起,面无表情的道:“若不想去县衙喝茶,立马滚。”
大家一听他的话,结合他的容貌很快就猜出殷湛身份,惨白着一张脸,扶着岔气晕晕乎乎的方锐进忙不迭的走了,呼啦啦如同丧家之犬的消失在众人眼里。
云娘一颗悬着的心放在肚子里,挣脱了小七的搀扶,微笑的朝殷湛道:“多亏你在,有惊无险。”
未来的丈母娘这般客气,殷湛立马绷不住脸,说:“应该的,云姨。”
云娘见他如此,打心底是越看越喜欢,遂让他们一同进屋喝茶。
殷老太太抿唇笑的不知道多开心,一听云娘这般说,就跟着进屋。云娘生产还有两个月不到,孩儿的衣服还有些许没备好,两人一进屋带着翠香又聊孩子衣物去了。
小七独自去把后院的野猪喂好,很识时务的没有往温若棠身边噌,给二人留了个二人世界。
难得在家就两人相处,温若棠给他倒了杯茶,闲聊:“村尾今日下午便能完工,明日我这边会设宴,你要不要来?”
殷湛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来,定来。”
温若棠嫣然一笑:“还记得你问我那一段一段的东西是什么嘛?”
好奇的抬眼,殷湛顺着她话,说道:“是什么?”
“嘿嘿,明天你就知道了!”温若棠狡黠一笑,收回自己的手,给殷湛倒了杯茶:“县衙不忙吗?”
“不忙,最近县老爷在接待京都贵客,暂无其他的事。”
殷湛捻了捻自己的指尖,仿佛那处还是温若棠的手一般,流连忘返。
“听说昨夜有个山头起火了,不用去查一下吗?”
温若棠想起张大娘说的,托腮看她。
殷湛轻轻一笑:“看了,那处应该是某个组织的暗庄,如今已经撤走了。”
那处山头规划不到富贵镇,也不是他们管辖区域,他派人打听了下消息,没大碍,只是山顶那处暗庄好似被烧了什么,在官府人到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倒奇怪,这种天气还能起火呢。”
温若棠不知道这场火,完全是因为黑衣人追杀她导致的锦鲤气运反噬,当然,也是胖小子避免泄露天机,没说。
殷湛也非常奇怪,不过不属于他们的管辖区域,他在好奇也无法插手去查。
午饭殷湛用完,便离开了。
下午,温若棠去菜园逛了几圈,见那些菜绿油油的跟柯子岭相差无几,这才放心。
看来,要找个接菜侠啦。
村尾的房屋终于在天黑前,完工了,真是可喜可贺。
完工后十几个汉子站在屋子前,看这这块半个月的成果,感慨不已。这里的一墙一砖,一竹一瓦,都是他们十几个人同心协力完成的。
跟着门中五个专业的工匠,这群半吊子也学到了不少,激动之余又心下难免不感激温若棠。
若不是她,这房子自己没参与,自然学不到专业工匠的技术。
这个时代,偷师也要讲究运气的。
温若棠里外扫了一圈,非常满意,笑吟吟的把竹门关上,道:“大家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晚上来我那边吃饭!”
大家纷纷应承。
同样,请吃饭老李他们也要请,跟上次一样,温若棠一大早就开始准备食材。孙老爷那边来的马车,温若棠也没有去柯子岭干活,而是让温老三带着姜大娘跟小七去做,她在家里备着食材。
收菜管事也算是跟温若棠有些熟了,主动跟温若棠答话,温若棠才知晓这个跟自己打了那么多次交道的管事姓杜。
杜管事为人和善有礼,不占任何便宜,这点让温若棠很有好感,不免话多了起来。
“温姑娘,你另外那些菜园可有想法?”既然是闲聊,杜管事也不藏着掖着打听,开门见山。
温若棠洗着菜,道:“杜管事难不成有什么想法?”
哈哈一笑,杜管事喝了口茶,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我倒是有想法,就不知道温姑娘认不认可了。”
“洗耳恭听。”温若棠停下手里的活,慢悠悠的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她一杯茶下肚,杜管事才道:“我们老爷开的酒楼遍布大江南北,乃是有名的商户,你这些蔬菜若是按我们店铺来说,不够一日。”
温若棠现下种的菜园可不少,可想而知都不够孙老爷开的酒楼一日。
足以说明孙老爷的生意做得非常庞大啊!
温若棠亮着眼睛,说道:“杜管事有何高见?”
“可惜。”杜管事露出遗憾神色,“可惜其他地的酒楼,定了农户的蔬菜,不能在接你的了。”
这个温若棠知晓,她也没有打算把剩下的菜园继续跟孙老爷做这笔生意。毕竟这地方人少,柯子岭的量够用两三天了,哪还会在收那么多蔬菜。
不然当初孙老爷也不用提点她养家禽了。
温若棠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不过,”美人蹙眉那就不美了,杜管事见她如此,也不卖关子,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官家渠道,他们每日需要非常高的销量,并且要新鲜万分,若你能保证到这两点,那你就已经成功一步了。”
官家渠道?
温若棠第一次听这个渠道,有些好奇:“这个渠道供应的是给谁?”
“这就不知了。”杜管事摇了摇头,笑的高深莫测:“你买出去了就行,何必管那些蔬菜最后落到谁的嘴里呢?再说,既然叫官家渠道,那这就不是你我所能打听到的了。”
杜管事能说出这个,温若棠已经非常感激了,以茶代水敬了他一杯,心道:改天去打听打听,便转移了话题。
这话题说来是管事看在往日的交情提供的,切不可不知好歹追问到底。
杜管事喜欢这样聪明的人,转移话题后也忍不住带着笑意,直到马车那边装满,掏了银子后便走了。
温老三这段时日捣鼓果苗,他昨日拿了几株果苗回来,一忙完就捧着他的心肝宝贝找顾永兴去了。自己爹的事情,温若棠不会多管,遂继续忙着手里的食材。
小七喂了猪洗漱好,也来帮她洗菜,洗着洗着,小七突然道:“棠棠,我好像记起了点事情。”
温若棠惊喜的看向他:“怎么样,记起家住何方了?”
这么迫不及待要自己离开吗?
掩下心中莫名涌起来的苦涩,小七垂下眼帘,轻声道:“没有,就有片段闪过,具体的还未曾想起。”
那就是还没想起。
温若棠立马安慰他道:“没事,这已经是好事了,说不定慢慢就想起了。”
小七情绪不高的嗯了一声,温若棠以为他沉浸在记起的片段里,也不好出声打扰,于是抱着洗好的菜就进了厨房。在她转身那刻,小七抬眼看着她背影,闪过不甘的莫名情绪。
刚刚,他看到那只被钉子划破的手,光洁无暇,没有一丝痕迹。
他想着神医给的那个白玉痕,他已经用完了,不可能在出现第二瓶白玉痕。所以,棠棠不仅是气运之子,还有自愈能力,这样的女子,不属于自己,他怎么会甘心?
殷湛殷湛!
怎么能便宜殷湛,自己得不到,那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啪’的一声,手里的蒜被他捻成了蒜泥。
这一刻,在小七的脑海里,接近温若棠的目的已经变得不重要,现下更重要的是棠棠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
半下午的时候,殷湛来了,跟云娘、温若棠打了招呼,把县令大人以及自己的礼奉上后,便去了隔壁找殷老太太。殷老太太一见这个木头居然不在隔壁帮忙,来陪自己这个老婆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啥不在隔壁帮忙!”殷老太太满脸不高兴。
殷湛莫名,把她的补品放在桌上,道:“棠棠说那边不用我帮忙,我便过来看您了。”
殷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扭过头不看他:“看了赶紧走,去隔壁帮忙!”
殷湛:“”
无奈了一会儿,这才来到隔壁。好巧不巧,温若棠正在洗一串长长白白异味很大的东西,殷湛知道自己不该表现嫌弃之色,终是忍不住,坐到了屋檐底下。
他看了一会儿,闷声发问:“棠棠,你洗这脏东西作甚?”
温若棠还未答话,小七就笑嘻嘻的开口接话:“这是猪大肠呀,殷大人不是吃过吗?”
“胡说,我何时吃过”殷湛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眼睛猛地瞪大,说:“棠棠,上两次吃的就是这个?”
想想,胃里就一阵翻滚。
见他神色不对,温若棠心道糟了,硬着头皮道:“是、是呀,我正打算今日跟你说的。”
喝蛇汤都能吐半天的殷湛,吃了这种刻字骨子里的脏东西,不能接受是正常的。
温若棠有些懊恼的想,完了,办坏事了。
她话一落,殷湛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非常差,一言不发的迈腿就出了院子。
“诶,殷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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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