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街一片漆黑，道上唯有夜风当道。

    月华洒下，给大地附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半空中似乎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

    陈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门的。

    此时的她一身男儿装扮，头顶冠玉，手持羽扇。

    锦袍垂至脚底，将她的脚挡了个干干净净。

    陈棠身高不够，脸上的弧度又更加偏向于柔和，所以哪怕她是男儿装扮，也挡不住她是女儿身的事实，这只要是个能分清性别的都能看得明白她的身份。

    陈棠如今这样可算得上是有些自欺欺人了，不过她又何尝不知呢？只不过今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人看不出她是女儿身，一身男儿装扮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长街长，烟柳巷，你挑灯回看。

    怀州城虽是大地方，可是一入夜，街道上几乎是看不到什么人的，就连每家每户的烛火都灭得极快。

    可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不论是在哪里都是夜色中的一个一类，那就是烟花柳巷。

    打扮妖娆的青楼女子或站在门口，过坐在楼上的横栏旁边，她们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姿，就连眨眼都充满了疑惑。

    她们或是招待夜客，或是弹琴唱曲，或是两两对坐嗑着瓜子唠着嗑，每个人各有姿态，可眼中统一的麻木又似乎在述说着她们共同的遭遇。

    若是可以，谁愿意沦落风尘，成为男人轻贱，女人不屑的对象呢？

    大门旁侧悬挂的两个红灯笼映出清晰的火光，陈棠在拐角处远远看着这个花花世界，眉头皱了又松，良久都踏不出去那一步。

    可到底是答应了慕容博到这烟花巷来给他打听一些消息，虽然百般不愿，可她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公子……”远远看到陈棠走来，站在门口揽客的两个女子便迎了过来。

    陈棠的个子不高，但是两个女子长期待在青楼，各色各样的男人都见过，身形矮的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

    陈棠往旁边移了两步，避开了前来投怀送抱的两个女人，颤抖道：“我……我不需要女人！”

    陈棠的声音生的温和，矮小的身材加温和的声音，这似乎每一样都在朝着女子靠近。

    两个女人不由得眯着眼睛看了看陈棠，但是奈何奈何二人遮住了光源，乍一看去，陈棠的脸上阴影一片，什么都看不明白。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直接将陈棠拉到了光亮初，看清陈棠的长相后她当即失去了自己的热情。

    “姑娘，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去吧，这大晚上的挺不安全的。”看清了陈棠长相的女人好心提醒道。

    “什么？女人？”另一个可没有那么淡定了，穿着绿色露腰包臀薄纱裙的她双手叉腰语气不善：“赶紧滚，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

    “我什么我？你男人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你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既然管不住他，来这里也是被他羞辱，凭白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当。”

    陈棠啥都还没说，绿衣女人便是“叭叭叭”一大串，说的陈棠一阵晕乎乎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男人逛青楼叫风流倜傥，女人则叫做不知检点。

    陈棠沉思一瞬，面前的两个女人皆是风尘之人，一个火爆一个平静，可是不同的性格下藏着的却是同样的悲哀。

    陈棠虽然无奈，可是她做不了两人的主，就算她知道两人心中的苦，但是她也没办法帮助二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像两人一样的人太多太多，或许她可以留一个两个，但是绝对救不了全部，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能救自己其实只有自己，不过许多风尘女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们在烟柳之地，日复一日做些同样的事，日复一日等着一个能救她们出牢笼的天人，可是……没有！

    陈棠的心中感叹万千，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法做。

    “我不是来找人的。”摒去心中的其他想法，陈棠正色说道。

    “不是来找人的？”绿衣女子一怔，随即又挥挥手，“得了吧，来这里的女人不是来找自己的男人就是来卖身……等等……你不会是……”

    绿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棠，她细细将陈棠打量了一遍，却是看不出陈棠的真正打算。

    另一个穿黄衣的女人比较镇定，她一把推开了绿衣女子，冷着脸盯着陈棠：“你走吧，这里不收人了，再说了，就你这相貌也没人看得上，与其想着来这还不如去挖野菜，若是你实在缺钱，我给你便是了。”

    黄衣女子穿着暴露，就这么一看就知道她身上绝对不可能有地方是放了钱的，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想反悔。

    她干脆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塞到陈棠的手中，随即又给绿衣女子使了一个眼色，绿衣女子脾气虽然有些暴躁，可是动作却是麻溜的，她毫不犹豫摘下了自己的手镯跟耳饰。

    “这些当了钱够你租个小屋子卖馒头了，若是你不会，就单单买吃的也够你吃一阵子了，赶紧走吧，别来这里了，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

    手中被黄衣女子塞进了镯子跟耳饰，陈棠的心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虽说两人的举动很暖心，但是两人真的是误会了，她只是来花钱的，仅此而已。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陈棠将两人的东西换了回去，正色道，“我不是来找人也不是来卖身的，我就是单纯来花钱的。”

    两人猛地看向陈棠。

    两人背着光，陈棠虽然看不清她们的神色，但是估摸着不会是太平静的样子。

    陈棠摸摸鼻子，不免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执着解释：“我真的是来花钱，你们可以信我。”

    信她？两个女子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她们一言不合就开始赶人。

    “赶紧走，这里不收女人的钱，别再来了。”说着，两人就开始推搡着陈棠。

    “诶……”陈棠的力气虽然不小，可是一对二还是有些费力的。

    陈棠费力替自己解释，可是两人就像是选择性失聪了一般，无论陈棠说什么她们都好似听不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