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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讨好?
    因为杜氏本身就十分擅长这些。

    杜氏主母故意怠慢她,她在闺中之际,也只能用这些打发时间了,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练就了一身“好本事”。

    杜氏所擅长的,栎阳兴闫自然也希望他和杜氏两个人的女儿,能够同她一样好。尽管他这种想法栎阳如故并不是很能理解。

    这些都是栎阳如故的猜测,听来合理,其实也没有什么根据。

    但不知道为什么,栎阳如故自打昨日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父亲,与他寥寥数句交谈下来,就愈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尤其让她唏嘘的是,她甚至在栎阳兴闫眼中看到了小心翼翼,仿佛他也是想讨好她的。

    讨好?

    这个词用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但的确就是这种感觉。

    栎阳兴闫的步伐再自信,他的言语再简单而斩钉截铁,都掩饰不了一件事实——他不敢要求自己太多,生怕她再离他而去。

    多可笑,自己不过是给他行了一个礼,他就能雀跃到这种地步,明明这种最常见的礼仪,她对栎阳府的每一个人都行过。

    而这个“每个人”,却独独撇开了栎阳兴闫。

    因为原主本身,就是想推开他的。

    只不过原主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栎阳如故从前猜测之中的任何一种。

    栎阳如故一直以为原主是当局者迷,因为厌恶栎阳兴闫,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要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他的用意,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更加心安理得地讨厌他。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原主其实一直看得很透彻。

    她并不蠢,孰好孰坏,她并不是分不清楚,她是看得太清楚了。她知道栎阳兴闫看向她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栎阳兴闫让她学什么琴棋书画是因为什么,但她就是要和栎阳兴闫对着干。

    因为她受不了栎阳兴闫看向她时仿佛在看她母亲杜氏的目光。

    原主应该也是敬重杜氏的,她从未过过生辰,每一年的那一天,她都会带上东西去陵园看望她的母亲,尽管她从未和母亲有过什么接触。

    她出生的那一刻,啼哭声还未响起,杜氏就断了气。

    原主敬重杜氏,却依然无法接受栎阳兴闫对她的态度。他越是要求严厉,越是霸道无比地想要安排好她往后的道路,她就越是不高兴,越是想要和栎阳兴闫对着干。

    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了。

    诚然,每个人都很难接受自己被对方看待成另一个人,她能够理解原主,自己的想法却与之不同的。

    栎阳如故对此并无所谓。

    按照她的想法,栎阳兴闫没有将杜氏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他没有因此厌恶她为难她,她就不觉得栎阳兴闫有什么问题,何况她昨夜与栎阳兴闫接触下来,轻易就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为人父能做到这种地步,至少是及格的。

    栎阳如故本是个有些随性的人,对很多细节都不在意,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规矩。倘若不是栎阳兴闫就在身边,她眼下的姿势非但不会是正襟危坐,还有可能是……葛优瘫。

    这么大的车厢,不躺一会儿都说不过去好吗。

    她昨夜又睡得不好,几乎就没睡多久,眼下头都是涨乎乎的。说实话,她还真的挺想直接躺下的。

    但她到底不敢这么做的,倒不是放不下这个面子,而是倘若原主在栎阳兴闫面前,是绝对不会表现出这么放松的一面的,尽管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可能也这么随意。

    栎阳如故闻言,坐姿稍微放松了一点,对着栎阳兴闫眨了眨眼道“父亲说得是,无论发生过什么,咱们父女之间也不该那样生疏。所以父亲,您也不必……”

    栎阳如故的话说到一半,没有接下去,但她在栎阳兴闫身上扫视的目光将她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您说我紧张,说我坐得太端正,怎么不看看您自己?明显比她还要拘束好吗。

    栎阳兴闫闻言,才惊觉自己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不但没觉得丢脸,还畅快地笑了两声。他的女儿,本就该是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半句没出口的调侃话语,让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栎阳兴闫并不是一直待在马车里,只是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栎阳如故说,才会一早就进了马车等候。

    真的上了车,却又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讲起,生生浪费了许多时辰。好在栎阳如故这么一说,他心中的担忧去了不少。

    再想开口的时候,竟然觉得那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有一句是值得去说的了。

    京城远比渝丘的温度低,好在京城的天气较干,即便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却也尚在能够承受的番外之内。

    栎阳如故等人到达京城的时候,外面飘着茫茫大雪。隔着车帘,都能感受到逼近的寒冷气息。

    “如如,到了,下车吧。”栎阳兴闫骑着马,在栎阳如故身侧放缓了速度唤道。

    栎阳如故停顿了数息,那马车的车帘才被掀起,露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腕。

    “嘶……”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栎阳如故轻呼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温度这样低的地方过冬。

    不过旋即,她兴冲冲地掀了车帘,跃下马车,去迎接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那雪花月末有一个人小手指的一块指节那么大,落到人的衣襟上,能够清楚的看到它的模样。

    原来雪花真的是千变万化的,美丽极了。

    接了几朵从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雪花,栎阳如故只觉得心情也好了许多,因而见到几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的时候,还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老爷……”周蓉应当是得知了栎阳兴闫今日会到达府邸的消息,特意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上身穿了一件靛蓝色描金绣花的褂子,下身是一条蓝灰色的百摺罗裙,裙子的底部绣了祥云,随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摆动的模样像是天空中的云朵在飘。

    别的不说,周蓉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她这般打扮,就连栎阳如故都觉得眼前一亮。

    若不是知道她的恶毒心思,栎阳如定然是要褒扬几句的。不过如今她们两个站在对立面,栎阳如故没对付她就算是好的了,即便是看到了她,也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放在从前的原主身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原主虽然性格活泼,又不太拘于礼节,但她的不拘于礼节怕是通通用在了栎阳兴闫身上,除了她的父亲,她见谁都是怕的。

    而周蓉对原主素来“关怀备至”,原主对她这位母亲,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存在忽视她的情况。

    说到这件事情,栎阳如故倒又想起了一些相关联的。她发现自己对于原主的误解实在是很深,除却她对于栎阳兴闫的态度,其实周蓉在她眼中也是不同的。

    原主从小缺失了母亲的关爱,又与栎阳兴闫不合,她内心是最渴望亲情的。周蓉的出现,恰巧弥补了她这些方面的缺失。

    原主年纪还小的时候,周蓉的性格还不是这样,彼时她也是温温柔柔的一个姑娘,纵然心里怀了别的心思,看到原主的时候却也会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周蓉是真心对待原主的。只不过随着她进入栎阳府的时间越来越久,周蓉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连喜好也因为强行迎合栎阳兴闫而扭曲。

    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贤淑知礼模样,就连原主,也被她恨上了。

    故事说到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特别之处在于原主对待周蓉的态度。

    栎阳如故已经很多次说过,其实原主并不蠢笨,甚至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是要聪明一些的。就周蓉的那些手段,她怎么可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尤其是一个人对待自己的好与坏,自己本身是最清楚的,一旦有了一个极大的落差,傻子都察觉得出来,遑论原主并不傻了。

    但她依然选择了尊敬这个母亲。

    就像她故意强迫自己将最恶毒的心思往栎阳兴闫身上安一样,无论周蓉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原主都会站在各种不同的角度为周蓉找理由,试图证明周蓉并不是一个坏人。

    有些天真可笑,栎阳如故却并不是不能理解。

    因为当一个人正逢人生低谷的时候,倘若遇上了一束光,无论那光线来得是不是足够明亮,都会对她带来无法言喻的影响。

    原主就是如此,在她一度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周蓉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她给予过她温暖,尽管这一丝温暖可能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于原主来说,她却以为是遇上了救赎。

    所以一度将这个给自己带来光亮的人奉得很高,所以很多时候明明知道她就是错的,却也听不见、看不见。

    因为她私心里想,那个带给过她光亮的人,应当永远都是对的。

    所以原主每一次见了周蓉,哪怕她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也会自我麻痹。她对周蓉的尊敬从来都不是假,只是栎阳如故一直误会了她这样尊敬她的原因。

    然而,栎阳如故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却并不意味着她赞同她这样做。

    栎阳如故一直觉得,人都是会变的,但也没有关系,因为倘若对方变了,她也是可以改变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感情,栎阳如故越是将这一点看得清晰,就越是对此漠不关心。

    真心这种东西,在许诺出口的那一瞬,必定发自肺腑。即便随着时间的推移,真心已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因为这本就是最简单的自然规律罢了。

    所以倘若周蓉一如往常的模样,她也会对她十足尊敬。但既然如今的周蓉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那么一切都该改变了。

    只不过……

    栎阳如故的变化,周蓉这时候也并不会意识到就是了。

    自打栎阳兴闫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起,周蓉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栎阳兴闫,即便栎阳兴闫就站在栎阳如故的马车旁边,口中也是在唤她的名字,周蓉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满心满眼想着的都只有一件事情——栎阳兴闫回来了。

    她的夫君,回来了。

    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凑上去,偏偏栎阳兴闫对她没有丝毫好感。他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对其视而不见,而是轻呵了一声“老爷?爷很老么?”

    单单是一个称呼也能挑得出来毛病,也是很栎阳兴闫了。

    栎阳如故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位老爹的性格并不像是她以为的那么温吞。他只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会那样温吞罢了。

    而对于旁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给爷闪一边去。”栎阳兴闫道。

    栎阳如故这时候忽然有点心疼周蓉了。她这老爹,连她自己都没眼看好么。

    本来嘛,从听到他口中的那一声“如如”开始,她就不应该对栎阳兴闫对人的称呼抱什么期待的。只不过她到底是没有意料到,别人都还不算什么,栎阳兴闫对自己的自称才是一大杀招啊。

    爷……

    满满的中二气息是怎么回事?

    老爷和爷都是爷,多加了一个老字,就会显老了么?反正栎阳如故是不这么觉得,甚至她觉着老爷比起爷来还好了一些,“爷”字怎么听怎么都是爷爷的意思啊。

    周蓉委委屈屈地看了栎阳兴闫一眼。

    哦不,应该是好几眼。

    她看了他好几眼之后,丝毫没有看到栎阳兴闫眼中的动摇,只能怯怯地退向了一边,连话也不敢出口了。

    周蓉微微屈着膝,侧着身等栎阳兴闫进门,后者却一个回头,徒留下一句“爷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不等周蓉反应,大步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栎阳如故看着二人的互动,忽然就叹了口气。她这位“母亲”,混得也真的是惨啊,难怪喜欢从她身上找存在感。

    “栎阳如……大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