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岫听到皇帝出口的话语,带着杀机的眼神不经意瞟过主位,随即倒是把玩起手中的酒盏,唇瓣噙着一抹薄凉的笑。
皇帝总觉得几道令人心里发毛的视线同时聚焦在他身上,身子竟小幅度打了个寒战。
云萧然并未有慌张之色,而是谦和道:“臣知罪。只是如今轩辕王朝余孽又起,连续的天灾祸患怕是让国库元气大伤。
但轩辕王朝却是蓄谋十多年,加之精通蛊术,细作遍布王朝,军队骁勇势猛。若真交战,结果还未可定。
臣看陛下将各方江湖势力之主请来,怕是正准备商量此事。既然对方实力强悍,陛下还正需要那上千铁骑,而那些人,只听臣的话。”
云萧然微抬首,一双深邃幽远的墨眸自拱在身前的双手上显露而出,含着的浅笑潋滟着几分邪光。
皇帝攥着椅把手的手收紧了些:“忠义侯,纵然侯府有铁券,涉及谋反,你当真以为朕会轻易放过侯府?”
云萧然语气依旧稳重如山:“所以陛下,臣这是在同您讲条件。”
“陛下。”
云倾岫却是忽的开口:“皇家的兵不够多,况且打起来大多都是去送人头。我们江湖势力可不是用来替你们送命的,和朝堂双方理应力量齐平才是。
否则,纵然是有约,我们也不会全力应敌。到时外患,内忧,陛下还是三思为好。”
听及此,皇帝脸色愈发不好。
如今,竟是谁都能威胁他了。
若非当初剿灭轩辕王朝,消杀蛊毒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造成青壮年之人几乎死绝,军队凋敝。
短短十几年,也只是堪堪恢复那场近乎毁灭性的灾难带来的打击,充盈了国库,但若再面临战争,根本不足以支撑。
这也正是为何,朝廷放任江湖势力发展,与之提前签了条约。
“坊主说的是。”慕容婳抬手将云倾岫手里的酒盏里的酒喝了,而后倒了杯茶。
面色嗔怪地瞧了眼云倾岫,却满眼都是宠爱。
云萧然虽知云倾岫与坊主关系匪浅,但自家媳妇对坊主,怎么跟疼女儿似的?
“不错。”纪寒星紧接着插嘴。
容昭华因为所有人都抢在他前面回答,语气闷闷道:“我亦是这般认为。”
他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便是皇家的军队不够强大,只有加上风云铁骑,江湖才肯一心对外。
御书房一时间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沉寂,半晌之后皇帝方才开口:“忠义侯,朕可以先留着侯府。但等到将轩辕王朝的余孽全部清除干净,风云铁骑必须收归皇家。”
云萧然毫不犹豫道:“可以。”
王朝之战,瞬息万变,只要如今先保住侯府和风云铁骑安在,后来如何,自有应对之法。
皇帝继续道:“还有一点,云锦书镇北大将军的位置,还有云锦玉的副将之位,朕要收回,另行找人负责。你可有异议?”
侯府有反心,那朔北边关的几万镇北军,自然不能再被侯府的少爷掌控了。
云萧然的眼神瞟向慕容婳,虽目光未能交汇,但能看见她轻轻颌首。
便答道:“臣,遵命。”
云倾岫将身子向慕容婳那边微微倾斜,用青色的宽大袖袍捂着嘴低声道:“大哥和大嫂的婚礼可以提上日程了。”
慕容婳笑道:“不错,正合我意。原本还担心颜儿生产时没人陪伴委屈了她,如今倒是圆满了。”
皇帝不知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对云萧然的爽快倒是心情稍缓:“既如此,忠义侯,坐下一起商讨对策吧。”
“是,陛下。”云萧然应道。
由于云倾岫和慕容婳那边只有两个座位,容昭华和纪寒星一侧有三个座位,云萧然便只能委屈地坐到离自家媳妇最远的位置。
坐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帝挥了挥袖袍,严肃道:“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见一时间无人应答,云倾岫便率先开口道:“轩辕王朝想来讨伐,不可能只靠硬闯。部署了那么些年,几乎天圣王朝的每一处领域都有他们的人。
从各个城县的反馈来看,那不过是初步的试探。真正想让王朝陷入恐慌,自然要从京都下手。
江湖中,西、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对应的势力,那风云铁骑可以去守东部方向。
京都便由本主负责,将轩辕王朝安插进来的人逐一排查清除。至于御林军,一半在皇城脚下顶住,另一半在皇城内,确保宫中的安全。
还有,太子殿下培养了一支鹰犬,本主势单力薄,京都这偌大之地,还需要他的帮衬才是。听说有个四五百人,不多不少刚合适。”
那支鹰犬,算是轩辕王朝给他防身用的,她倒是要瞧瞧,容景熙舍不舍得给。
皇帝眯了眯双眸。他确实知道容景熙手中有些人手,但容景熙告诉他只有百十来人,那四五百人,又是哪里来的?
故而沉声道:“坊主放心,朕待会儿便告诉太子。”
云倾岫淡淡笑道:“有陛下这句话,本主便没什么顾虑了。只是这御林军内部血脉不纯,记得提前告诉林将军,身边之人,一切皆可能为敌。”
皇帝点头,随后又道:“那轩辕王朝的人是否会安插入江湖之中?”
云倾岫随即冷笑:“我们不似皇家的军队,只充数量。陛下当真以为,层层的筛选排查,以及本主对蛊毒的了解,会连自己的人都摸不清底细?”
皇帝一噎。那坊主的嘴是真的毒,每次说话都拧得要命。若非他如今有求于人,帝王的威严岂容她这般挑衅?
倒不是云倾岫原本说话便是这般,只是她清楚看到皇帝对自己娘亲那意图不轨的模样,心中有火,说话自然冲了许多。
随后,皇帝命人拿出了天圣王朝的地形图,几人又商讨了一番。
最后,那图纸被卷起来放置在案几之上。皇帝发问道:“诸位对坊主的看法可都同意?”
慕容婳温柔地看着云倾岫道:“本宫听坊主的。”
纪寒星和云萧然则望着慕容婳,几乎异口同声道:“听云衿夫人的。”
容昭华亦是附和:“坊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家媳妇,思考的就是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