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轻轻闭上了眼睛，众人慢慢退了下去，程老爷子恍惚中看到了邢国公的身影，邢国公还是那么精神硬朗，不像他已经气息奄奄，一行眼泪从程老爷子的眼角滑落下来，带着无尽的懊悔落在了枕边。

    从程老爷子房内出来，程名睿没有理会祖母和娘的呼喊，孤身一人回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前，看着桌案上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程名睿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涩。

    当年和罗纤云成亲之后，程名睿按照祖父的安排顺利通过了经考进入了吏部，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晋官员。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能功成名就让小九看到他的能力，可眼看着小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高不可攀，而自己却只能在一团泥污里打转，程名睿不由越来越消沉。

    而现在，小九即将成为太子妃未来皇后，想到以后自己只能在祭祀大典上仰望一下皇后娘娘的尊荣，程名睿不由心如死灰。拿起夜明珠，程名睿眼前不由浮现了当年小九硬把这个塞给他时的情景，曾经许诺永远不会和他分开的小丫头就要嫁给别人了，而他只能在这里一遍遍回忆那些过往。

    他们一起无忧无虑的长大，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下学，小九从一个胖乎乎的刁蛮小丫头，一天天长成了华贵耀眼的名门贵女。他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眼睛一转便冒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那时候的记忆里全是美好和欢乐。

    可现在程名睿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全是让他压抑的书架，和被那个女人硬生生塞进来的百宝阁。一股强烈的厌恶让程名睿不由大步走过去，抓起百宝阁上的东西猛地扔了出去，待所有东西扔光砸净，看的满地的碎片，程名睿不由放声狂笑起来。

    日薄西山的程老爷子没有熬过正月便撒手人寰，莫家众人前去吊丧时方才得知，在程老爷子去世当晚，程名睿留下一封和离书离家不知去向。待数年后，小九再听到关于程名睿的消息时，他已经成为陇右道张掖也就是莫家老家一所书院的山长，教书育人远离凡尘俗世。

    上元六十一年，三月初七，太子李恒大婚，迎娶莫家嫡女景恒侯莫怡年。

    正午时分，阳光照耀在宫门外的汉白玉台阶上热烈耀眼。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小九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一步步走上台阶，长长的裙裾在她身后展开，衬得她宛如一只浴火的凤凰。

    李恒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头戴鎏金发冠在殿门口等待着唯一能与他并肩而站睥睨这天下的女人。

    头上沉重的凤冠压得小九脖子发酸，身上繁琐的礼服更是让她举步艰难，可李恒站在那里满是柔情的注视着她，让小九不由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一直到日色偏移，小九和李恒方才接过金册金印，只听礼官高喝一声：“礼成——”

    韶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齐齐朝拜：“恭贺太子大婚！”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小九忍不住抬眼看向李恒，李恒握紧小九的手冲她微微一笑，小九心中不安顿时平静下来，她轻轻抬眼看向远处，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深夜，东宫寝宫内红闱低垂，李恒快步走了进来，让众位恭贺的宫女还来不及行完礼便只看见殿下飘然而过的衣摆。众宫女悄悄对视一眼，不由露出些许笑意，太子殿下看似很心急呢。

    李恒大步迈进殿内，穿过正堂转过帘幕，便听见里面一阵惊呼：“娘娘不可，娘娘需等殿下来了方能揭盖头啊！”

    “娘娘——”

    “娘娘您别跑啊——”

    “娘娘......”

    李恒忙加快脚步绕过屏风走到了婚房，只见小九提着裙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蹲在高凳上，下面是乱做一团的嬷嬷和侍女们。

    李恒忙走过去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嬷嬷等人忙朝李恒行了个礼，嬷嬷迟疑的看了眼李恒轻声道：“殿下，这礼数还没行完呢，您看......”

    李恒看了眼小九，唇角挂着一抹笑意道：“余下的礼数，孤自会和太子妃行的，嬷嬷不必担心，请快些下去吧！”

    嬷嬷见太子殿下面带笑意似乎对眼前情形见怪不怪，想想新娘子赫赫威名，嬷嬷觉得自己还是顺从的好，忙把剩下的礼数向李恒详细禀报了一遍，带着一众宫女侍婢们悉数退下。

    屋内只剩下了李恒和小九，李恒走到高凳前伸出手笑着道：“快下来吧，蹲在上面不累的慌吗？”

    小九飞身扑到李恒怀里，竖着手指一项项跟李恒抱怨道：“这衣服沉的很，还有那个凤冠把我脖子都快压断了，还有这个，她们往我脸上涂了好多层东西，还不让我吃不让我喝，还让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等你，我跟你说，我再也不要成亲了，成亲是这个世上顶顶麻烦的事！”

    李恒笑道：“你想再成亲也没机会了，都已经嫁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了！”

    小九抬手摸了李恒脸一下得意笑道：“你才是我的人了呢，为什么没人给你涂脂抹粉呢，你脸上这么干净，不想我弄成了个大花脸，丑的要命。”

    李恒满眼柔情的看着小九道：“不丑，”

    “真不丑？那我以后天天让人把我画成这样！”

    “那还是算了吧，你不用涂脂抹粉就已经非常美了。”

    “大哥哥，你口是心非哦！”

    “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口是心非......”李恒说着低头朝小九的红唇碰去，小九却一弯身从李恒怀里溜了出来，苦着脸嚷道：“大哥哥你下的去口，我也受不了自己这样，还有我很饿也很渴！”

    李恒无奈的看了小九一眼，帮小九脱下厚重的礼服，唤人端来吃食，让小九吃饱喝足后方带着她去了屋内的浴池。这个浴池是从东宫地下温泉里引的活水，唯有婚房所在的宫殿里才有。

    小九滑入水中，温暖的水流让她舒服的感叹了一声，浑身的疲乏好似消减了不少，小九不由舒坦的抬起脚拍打着水，却不知她这副样子看的李恒眼中是多么诱人。只见小九一个滑动如一尾小鱼般游远，撒开的长发晕染在水面上，单薄的亵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露出起起伏伏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