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每晚用过晚膳都会去陪钰舒。一开始慈禧并不知,后来听说了,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
而钰舒自从载湉每日亲自喂药之后,渐渐的开始喝药,也有了一些意识。当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载湉呢?”
因为这几日,她明显的感到载湉一直在陪着自己,还不停的在自己耳边说话,说了很多很多,好似把这些年还有未来的那些话一起说了。
载湉听见她的声音,兴奋的将药碗打了,连忙跑到床边看着她。想要伸出手去碰她,却又怕弄痛她,只好举着手,笑着低声道“舒尔,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十多日了。”看着她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全身都痛,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说完,笑着半躺在她身边,跟她说这几日两人都是如何过来的。
洛风笑着跑去重新煎药,此刻她的心中和载湉是一样的。药在炉子上,笑容在她脸上。她又起身跑向殿门口,将钰舒醒来会说话的事告诉了祁斌,让他转述给被禁足的钰雅和嫣然。
祁斌闻之,心中甚是喜悦,那心中喜悦之感,此刻全都表现在脸上。又有些不信的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仍是肯定的之后,他笑着点头说明日就会让人送消息去永和宫和景阳宫。
钰舒喝了药,安静的躺在载湉的怀里,想起自己被打死的孩子,她哭道“载湉,对不起,孩子又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又被太后给杀了。可是这次”
载湉止住她,劝道“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还可以再要孩子。我们还年轻,如今我身子已经大好,想要孩子已经不是什么难事。那个孩子她要去陪她的哥哥,所以她不能与我们见面。”
几句劝慰的话,让钰舒安静下来,渐渐止住了泪水。良久她问“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载湉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她就斥责了我几句,我还是像以往那样。”顿了顿,微微低头看着她,鼻头一酸,道“只是苦了你,让你替我受了那么大的苦,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
钰舒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好了我才能好。我之所以被她仗责,也不全因我做的那些事,而是我在寿康宫对她说的那些话,彻底惹怒了她。凭什么她可以卖官,而我卖官她就要打我,她说女子不得干政,她难道不是女子么!她一直把持朝政,将你逼的无路可走,我气不过,那日便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载湉抬头将眼泪送了回去,良久低声道“那日我被她困在寝殿,不得去救你,我听着那板子一声声落在你身上,却只能听着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想替你挨那板子吗?”
钰舒抬头看着他,略笑了笑,收回眼神之际看到他脖子上有个很深的刀痕,惊讶的邹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是她干的么?”
载湉连忙别过头打岔,钰舒哪里肯依,忍住痛伸出手想要抚摸他脖子上的伤口。
载湉因她有伤在身,也不敢躲开,只能任由她抚摸自己的伤口,笑道“这是前几日不小心划破的,现在都已经快好了,没事,我每日都在上药,和你一样。”
这话钰舒压根不信,她低声问道“是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才救了我。”说完,她泪水滚落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拿起锦帕替她擦去泪水,道“若不如此,我根本出不去,她让两名侍卫押着我,我只好如此。”笑了笑,又道“放心,这伤口不深,而且现在是冬天,这伤口在衣领里,别人看不见。”
她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他连忙嗔道“你现在有重伤在身,不能再哭。”
她微微颔首,良久她道“我的事情千万不要传到府里,尤其是我额娘,她身子最近不好,若是她知道了,定受不了打击。还有哥哥,你要安抚他,跟他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让他好好辅佐你,不要记恨太后,等我养好了伤,我还像之前一样去养心门那里等他。”
载湉强忍着泪水,“嗯”了一声,道“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已经安排过了,你额娘只知道你被降为贵人,其他的事情她不知道。还有志凌他虽然知道你被太后仗责,但是我跟他说了你已经渐渐好转,他没再说什么。”
洛风听着二人的对话,偷偷的抹泪。
钰舒突然想起宫人们,尤其是芊禾,她醒来之后好像一直没有见到她,便好奇的问:“为什么只有洛风在我宫里,其他人呢?芊禾呢?她是一刻都离不开我的,你让她过来见我,我昏睡了这么久,她肯定每日都在我床边哭。”
见载湉不答话,她又问道“是太后把他们都关起来了么?那太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了他们?他们没有被罚吧?”
载湉挤出一个笑容,掖了掖她的被角,道“放心,他们都好好的,等你伤养好了,自然知道他们在哪里?”顿了顿又道“不管他们此刻在哪里,他们一定都在想着你,也会一直守护你。”
钰舒“嗯”了一声,低声道“载湉,我不想再出去了,我害怕看见皇后和刘希芸她们。以后我只想住在这里,这里离她们远,她们也不会过来找我的麻烦,就是要劳你奔波。”
载湉点了点头,低声劝道“好,睡吧,你身子弱,话说的多对你身子不好。你放心,我以后每晚都过来陪你,不过我可能要等到天黑以后才能来见你,你知道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我白天没有时间过来陪你。”
他的善意谎言,未令钰舒生疑,她点头道“没关系,白天我睡觉,等着你晚上过来看我。若是太后问你,你就告诉她我身子不好,我不想出去见她,就想躲在这里等你。”
载湉靠近她,拥着她,哄着她睡去。良久等她睡去,他起身悄悄的唤来洛风,低声道“切记不能让舒尔知道真相,她现在要养伤,受不了打击。还有注意送进景祺阁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细细查看,尤其不能有关于宫外的消息传进来。”
洛风会意,自然知晓此事暂时不能告诉钰舒。还有芊禾,她想,若是钰舒知道芊禾已经没了,她定会再次昏睡过去。所以,无论钰舒如何问,她都和载湉保持一样的说辞。
如此一来,钰舒就信了,她以为芊禾和高万枝他们确实是被慈禧关在某个地方,所以才不能过来相见。
次日,祁斌将钰舒已经醒来的消息,悄悄的送进了永和宫和景阳宫。钰雅和嫣然听了之后激动的大哭。当钰舒被载湉在寿康宫救走之后,嫣然和钰雅就没再见过钰舒,一别已有十来日,心中的担忧此刻稍稍的放下。
钰雅在自己宫中做了一些点心托祁斌送进了景祺阁,这都是仿着奕氏做的。她想让钰舒认为这是奕氏的关心,让祁斌不要说漏了嘴。
祁斌自然懂得,他又悄悄的将钰雅做的糕点送入景祺阁。
洛风提着食盒笑着跑进殿,道“小主,你看静姨娘又给你做了糕点,她定是知道小主受了委屈,以此来给小主安慰。”一面说一面打开食盒,看着食盒中的点心和往日志凌送进来的一样,笑道“还是这个形状,还是这个扑鼻的香气,小主,要不要吃一块。”
钰舒勉强笑了笑,道“我现在哪里有劲吃,你若想吃你便吃吧!就是不要给我吃完了,等过几日我身子大好,我可还是要吃的。”顿了顿,又道“你给芊禾,万枝留几块,他们都爱吃的。”
闻言洛风连忙别过头,挂着眼泪笑道“小主真偏心,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是会想到芊禾和万枝。”顿了顿,正色又道“我就吃一块,剩下的都给他们留着,还有皇上,皇上今夜过来定也要吃的。”
钰舒笑了笑,动了一下身子,太痛,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洛风连忙转过头,查问怎么了。眼中的泪水不小心被钰舒给看见了,她灵机一动,道“好多天没有吃静姨娘的糕点,倒是怀念的很,奴婢竟然吃着吃着哭起来。”
一面说一面掀起被褥查看钰舒的伤口,见有些微微出血,惊道“小主,你方才动了一下,伤口又出血了。”正好借钰舒的伤口出血便将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钰舒笑着劝了她几句,低声道“有什么好哭的,你再帮我换个药就好了。我现在已经能吃能喝还能和你说话,就说明我已经死不掉了。快去,给我换药,再帮我换身干净的衣裳。”
洛风点头走开,趁机哭了一会。却又怕钰舒看出来,在一旁将眼泪擦干,正了色之后才敢再回到床沿边。她笑道“小主,换药会有点痛,你忍着点,要是痛你就大叫,不行,不能大叫,大叫伤口会裂开,要么奴婢给你拿块厚实的锦帕咬在嘴里。”
钰舒道“没事,换药难道比那板子落在身上还痛么!打板子的痛我都能忍,这点痛不算什么。”顿了顿,伸出手说“你先扶我一下,好让你帮我换药。”
她忍住痛让洛风给自己换药,看着身旁的食盒,她庆幸,自己的事情没有被奕氏知道,如此她就放心了。
就这样,钰舒在景祺阁中过着安慰的日子,不用晨昏定省,也不用出去与她们明争暗斗。这样的日子,令她满足,入宫四年多了,好像是第一次如此的放松,她不用等着外面的纷争,只要每日定时等着载湉的到来。
但是她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载湉总是在深夜才会过来,不禁好奇的问洛风。
洛风自然不会告诉她实话让她担心,只是跟她说载湉朝堂之事繁多,每日要忙到晚膳之后才会有空过来。
钰舒似信非信。夜晚时,洛风把她的疑问告诉了载湉。载湉便用柔情蜜语,打消了她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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