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芸上吊的事情,悄悄的在后宫传开。因慈禧下令不许再提希芸,所以宫人们只敢小声的议论几句。
一大早,嫔妃们正坐在坤宁宫说话。佳奴走进殿,低声道“娘娘,冷宫里的刘氏昨夜上吊去了,早晨送饭的人看了她一眼,说身子都已经硬了,应该半夜就去了。”
闻言,殿中人心中一惊,皆微微低头,不说话。
静芬此刻似是记起希芸的好来,她叹道“虽然老佛爷不许再提刘氏,但是她毕竟是跟我们相处多年的姐妹。本宫还记得她的笑声,突然听到她走了,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一面说一面摇头叹道“刘氏真是糊涂,好好的一辈子就这么给毁了。”
钰雅看着静芬,劝道“娘娘也莫要再难过了,刘氏既然选择了此一生,定是她心中有念的。”
嫣然低声道“娘娘若是难过,不如写信给她,她若是心中感恩娘娘,定会明白娘娘的。”见静芬不说话,便提高了声音,道“幼年时臣妾在家中,曾听老人家说过若是念着已去的人,可以将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然后再绕给她。她若收到,便会托梦给你。”
钰雅看向嫣然,一脸惊讶的问“还有这么个说法么?说起来也差不多,毕竟老人家有经验,他们知道的事定是我们不曾听过的。”
静芬听之有些动容,她看着嫣然,问“岑贵人说的可是真的?这话本宫以往也听过,不过只当是闲话,并不曾上心。如今,突然听说刘氏走了,也不曾和她说句道别话。若是此法管用,本宫还是想给她一句忠告的。”
嫣然道“这法子臣妾也没有试过,只不过听家中的老人说起过,也不知是真是假。臣妾想,若是两人的感情深厚,定是会有感应的。”顿了顿,又低声劝慰道“娘娘,您可莫要做这样的事,若是被老佛爷知晓,她老人家说不定会动怒。老佛爷说过不许再提刘氏,若是您写信给刘氏,老佛爷知晓,那可得了!”
一直未说话的钰舒,看着静芬,劝道“岑贵人这话,臣妾认同,刘氏虽然与我们姐妹多年,但是她就此了结一生,走之前也不愿留下只字片语,想来定是不希望我们多与她说话。娘娘,又何必为了念着她,惹怒老佛爷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静芬,过了一会,静芬笑道“你们放心吧,本宫不写便是,本宫就在心里想想便好。你们今日出了坤宁宫也不要再说这事,以防万一传到了乐寿堂。”
殿内人颔首应声,略坐了一会,又说了一会话,便退出殿去。
静芬回到寝殿,打发了殿内人,拿出闫伟的信。她回想嫣然的话,走到桌前,写下自己对闫伟的亏欠。并打算在天黑后,烧给他。
次日醒来,她却发现闫伟并没有来到她的梦中,于是接连几日她都给闫伟写了信,并且皆在夜晚无人之时烧给他。
高林自从静芬写信的第二日便夜探坤宁宫,一连盯了她几日。
钰舒她们等了几日,见静芬日日写信,又夜夜烧掉,便放心了。
腊月十八,正在后宫忙着过年之时,静芬突然感染风寒。此刻,钰舒等人过来探望,见她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请安之后,她们立在静芬床沿边,问“好端端的娘娘为何突然感染风寒?快年下了,后宫的诸事还指望着娘娘呢!”
静芬有些低烧,也无力答话,只是睁眼看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几位嫔妃,接而又闭上眼睛。
翠元见状,道“娘娘昨夜睡的有些晚,听见院中有声音,就好奇的出去看了一眼,应该就是那时受了寒气。娘娘身子本就是不易受寒,像半夜那样的寒风突然吹进身子里,哪里能受得住呢!”
说完替静芬掖了掖被褥,静芬因不想钰舒她们在殿内,便道“本宫只是有些感染风寒,珍妃你们不用担心,快回去吧!本宫这几日无法起身,珍妃你们就多操点心。”
钰舒和钰雅微微福了福身,钰舒走进床边,瞟到静芬枕头下面露出一角的纸,看向静芬,道“那娘娘好好休息,臣妾们先退下了。娘娘若是有什么要吩咐,即刻让宫人告诉臣妾们。”
静芬眨了几下眼睛,看了一眼翠元。
翠元会意,领着钰舒她们往殿外走。一面走一面笑道“多谢各位小主过来探望娘娘,小主们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娘娘。过不了两日,娘娘又能起身和各位小主说笑了。”
说话间,钰雅看到殿内放置一个盛着纸灰的火盆,她顿时明白,便指着火盆,道“娘娘若是在殿内烧,那还是要小心一些。现在是冬天,殿内干燥的很,很容易走水的。”
闻言,翠元因有些紧张,顿时垂眼瞟了一眼火盆,笑道“这都是娘娘平日里写坏的字,奴婢便随便的烧了。多谢瑾妃提醒,以后奴婢定会小心,快到年下,确实不能出错。”
钰雅微微颔首,跟着钰舒她们一起走出殿去。
三日后,钰舒等人正在乐寿堂给慈禧请安。便提到静芬受寒,说她已经有三日未见好转,大家都为她担心。
慈禧听之,有些担忧,她本以为静芬只是小小风寒,却没料到已经三日,静芬还不能下床。所以,她就带着众妃一起去了坤宁宫,探望静芬。
而此时的静芬虽没有大好,但已经起身,并且正在给闫伟写信。这几日,她之所以会感染风寒。一是因为她确实被冷风给吹了,二来是因为她心中对闫伟的思念。她想,为何已经写了多日的信,还未见闫伟来到梦中。她不死心,仍然在坚持。
正当她坐在桌前下笔时,却见慈禧等人突然到来。
慈禧本是好意,怕宫人大呼吵到她休息,便没让人传报。没成想,走进寝殿时,却见她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写字。顿时有些生气,冷声道“皇后既然已经能下床,为何还要对哀家说自己身子未好。”
她坐到榻上看着静芬,钰舒等人立在殿内,微微福了福身,一脸好奇的看着静芬。
静芬来不及藏信,连忙起身,走上前下跪请安,略正了正色,低着头,道“臣妾方才觉得稍微好些,想起身一会。臣妾虽然起身,但是还有些微晕,所以不敢前往乐寿堂,担心把病气过给老佛爷和各位妹妹。”
慈禧也没有说什么,便让她起身了,又问她在写什么。见她神色慌张,就对玄珠看了一眼。
玄珠会意,正要往桌前走。
静芬上前拉住玄珠,对慈禧道“老佛爷,这是何意?这是让玄珠姑姑做什么?”又看向钰舒等人,问“还是你们又在老佛爷面前搬弄什么是非了?好端端的老佛爷为何突然过来,还带着你们一起。”
这句话触怒到了慈禧,她怒道“皇后,哀家是好意过来看你,她们也是哀家带过来的。”
钰舒一脸无辜的看着静芬,道“娘娘,今日你真的误会了,臣妾们在乐寿堂给老佛爷请安之时,老佛爷因问你身子如何,臣妾们便说你几日不能下床。老佛爷担心你,带着臣妾们过来看看。”
说完,又看了一眼书桌,道“若是娘娘此时不方便,那臣妾们先退下了,明日再来看望娘娘。”说完,三人对着慈禧福了福身,正准备退下。
却听见慈禧大声道“珍妃你们且等在殿内,哀家倒要看看皇后到底是何意。”说完,她先是打发了殿内人,然后起身走到静芬的桌前,拿起静芬方才写的信。
看完之后,她顿时火冒三丈,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推至地下,吓的殿内人皆跪在地上。
静芬有些颤抖身子,不敢发话。
慈禧问“皇后,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因那是静芬的私事,慈禧不好在殿内人面前发作,便没有再往下说。但是她方才说了不让钰舒等人出去,此刻又不能再说让她们出去,所以她只能等着静芬回答。
而静芬因殿中人多,也不便说出口,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翠元见她久久不回话,便抬头看向慈禧,道“回老佛爷,这是娘娘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写的胡话,奴婢正准备将这个烧了。老佛爷,切莫责怪娘娘,这都是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所致。”
那桌面上的笔墨纸砚被慈禧推至地上,正巧那张闫伟的信,落在了玄珠的脚旁。她好奇的捡起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骤变,连忙将信藏在身后,想要为静芬挡着这一劫。
却不巧被慈禧看到,对着她怒道“什么东西,拿给哀家看看。”
玄珠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静芬,无奈之下,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慈禧。
原本就有些动怒的慈禧,在看到闫伟的信件之后,顿时气的胸口痛。她将信件撕毁,挥洒在静芬的面前,并且怒道“皇后病的太重,即日起在坤宁宫养病。后宫诸事暂且交给珍妃和瑾妃,没有哀家的允许,不许皇后出宫半步,合宫宴也不需要皇后出席了。”
钰舒和嫣然,一直不敢抬头看慈禧。只是跪在地上,安静的听着慈禧的命令。
见慈禧生气的走开,便也起身退出殿去。
静芬谢恩之后,等慈禧走了,趴到地上,将撕碎的纸屑捡了起来,一面低声哭道“这是我唯一的念想,这是我唯一的念想啊!”
出了殿,慈禧对钰舒她们说“今夜之事,哀家不希望合宫上下都知晓,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钰舒抬头看向她,低声道“老佛爷说的什么,臣妾们根本不知道。今夜不是老佛爷带臣妾们来探望娘娘么,娘娘身子时好时坏,老佛爷让娘娘好好休养。这都是为了娘娘考虑,毕竟娘娘身子是最怕这冬天的。”
慈禧看了钰舒一眼,没有开口说话,接而转身离去。
钰舒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对着嫣然和钰雅微微颔首,接而各自回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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