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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我还想着把车送回去呢。”常大胆是开车送小强奶奶来医院的,车就停在医院停车场。

    “你不用管了,我让沈肖开走。你只管照顾奶奶,什么时候奶奶好了,你再回来给我开车。”沈含玉给他吃了定心丸,又去病房看了一眼小强奶奶,这才出来。

    她不敢在医院多呆,乔师父俩口子是老实人,现在就觉得占了沈含玉很大便宜,如果再影响她工作,会良心不安,她就是帮了倒忙。

    沈肖早就出徒了,开车技术还不错,可是第一次替姐姐开车,还是有些紧张。

    “你正常发挥就行了,不用这样。”沈含玉看出来了。

    她转向窗外,不自觉叹了一口气。小强奶奶对她一向是恩重如山,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以后还有机会好好孝敬老人。

    沈含玉没有心情回厂子,突然的情绪低落,让她恨不能马上到宗青时身边。

    也许只有他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吧。

    沈肖把她送到宗家门口就离开了。沈含玉打起精神,按响了门铃。

    简芝亲自来开的门,没想到沈含玉来这么早,愣了一下,瞧出她脸色不对。

    “乔师父的婆婆住院了。”沈含玉低声说。

    “严重吗?老人家年龄也不算大吧。”简芝关切的问。

    这一世的她,跟上一世那个凉薄的女人也不大相同了。

    越来越接地气,食人间烟火。

    “冯姨说有点严重,看老人家能不能挺过来。”

    “没事的,吉人天相。”简芝顿了一下说,“青时没在家。”

    “他不在家?”沈含玉吃了一惊。

    “是的,老爷子说了晚上吃团圆饭,他还是出去了,问他去哪也没有说。”简芝说着突然挽起沈含玉的胳膊,“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青时出门前还嘱咐我,做点你爱吃的菜。”

    沈含玉余光一扫,这是文萱刚从里面出来,简芝故意说的,所以不做数。她心里突然一酸,难道真要把宗青时弄丢了吗?

    宗老爷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不知是因为最近家里暗流汹涌,他劳心劳力,还是身体状况不好。

    看到沈含玉,他强打精神,沈含玉说着分厂情况时,他已经在打盹了。

    沈含玉知趣的退了出来。

    说是团圆饭,人还真全。宗时瑾和丈夫也回来了。

    喝了几口酒,宗老爷子青灰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人精神了很多,话也多了。

    他没有问宗青时的去向,应该是知道了。

    “青时哥怎么不在?”曲芳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一句话,引来简芝狠狠的目光。

    “我托他办点事,他出去了。”宗时珍轻轻笑道。

    最近的宗时珍,就像换了一个人,年轻了十岁不止,人比之前胖了点,谈笑间带了娇憨,一瞧就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就你,惯会使人。”简芝嗔笑道。

    “时瑾,你这件衣服漂亮啊,新买的?”宗时珍把话锋一转,切到宗时瑾身上。

    宗时瑾新婚燕尔,还是琴瑟和谐,所以也不比往日尖酸刻薄,听宗时珍夸她,难得露出笑容。

    “去省城订制的,我跟你们说,日月服饰的好设计师,还是在省城。”

    “我也这么想,上次的衣服就有些不满意,下回也去省城吧。”简芝马上接过话。

    “那约好下周我们一起去吧。”宗时瑾忙说。

    “行啊,我们学校正好发了一笔奖金下来,就当是我请客,加上小玉,我们四个一起去吧,一人订一套。”宗时珍这么大方,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其实沈含玉知道,这宗时珍可是隐形富翁,她工作这么多年,钱都是存着的,素日里开销有限。

    “真的吗?那可要说话算数。”宗时瑾一听说要白送衣服,唯恐她反悔。

    “真的。小玉要抽出时间啊,就你是大忙人。妈是没事儿的。”

    “说的好像我就是大闲人一样。”简芝笑道。

    这几人聊得热络,曲芳苓和文萱根本插不上话,场面一度很尴尬。现在大房的几个,越来越团结,二房人少,明显吃亏。

    “青和,你生意学得怎么样了?”宗老爷子突然叫宗青和。

    他愣了一下,放下饭碗,答道,“很好。”

    “那就是了,好好学,早点把生意接手回来。”宗老爷子这举动,是公然力挺二房,让沈含玉有点摸不清路数了。

    宗老爷子一出手,大房几个女人就聊不下去了。

    简芝刚刚放晴的脸,又阴郁起来。

    吃过饭,沈含玉就被宗时珍拉进里屋。

    “姐,你可悠着点,阿姨都找我告状了。”沈含玉半开玩笑半当真,宗时珍脸一红,看来简芝猜得不错。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们会尽快办婚礼的,女人的青春一共没几年,我不能全浪费了。”宗时珍是突然开窍了,想想也是没毛病,沈含玉想多提醒几句,可是想起自己未婚的身份,欲言又止。

    从宗家出来时,天刚擦黑,团叔等在门口车里,是宗老爷子吩咐的,一定把沈含玉安全送回去。

    她有心问宗青时到底在哪,想想又把嘴闭上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暖气不热,这一夜睡得格外凄凉。

    梦中回到了她最不想的那个地方,冷得彻骨的寒,她抱着肩,缩到床里,心是冰的。

    她熬不住了,摸起来倒了一杯热水,招待所的壶保温不好,水是温的,喝下去几乎没什么作用。

    她走到窗前,突然发现路灯下似乎有人,等她揉揉眼睛,定睛看过去,空荡荡的一片,鬼影都不见一个。

    失望从心底升起,她真想扑到床上大哭一场。

    突然,两行脚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扑到窗前,用力把呵气擦干,使劲向地上看。

    那脚印若隐若现,似梦似幻,转眼就被雪盖上了。

    早上起来时,沈含玉的头晕脑涨,她先给医院打电话。小强奶奶已经醒来,脱离危险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抢在上班前去看了一眼,就接到顾厂长的电话,让她先去总厂开会。

    会议是保密的,连秘书都没带,办公室主任都没有出席。

    因为会议的内容会引起不适,所以必须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化工厂的资金链彻底断了。

    下个月的工资,只怕一分都拿不出来。还面临着必偿的外债。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成了欠债的。”顾厂长苦笑道。

    “现在各企业都在转型,适者生存,这是大形势,您别上火。”沈含玉只能这样安慰她。

    现在全部希望都押在她派出的那一批清账的人中,可是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心愿,现实很残酷。

    沈肖很机灵,早早把车开到总厂楼下。沈含玉刚回分厂,就见朱见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

    “沈厂长,我来告诉你一声,第一笔钱已经要回来,去总厂交过账了。”朱见神彩飞扬。

    “不错,再接再励。”沈含玉内心可没有多开心,这是她预料中的,早在分派时就把最简单的一个挑出来给朱见了,为了鼓舞他。

    剩下那个死账才是考验他的时候。

    第二个回来交账的是谁,沈含玉翘首以待。化工厂的生死已经押在这件事上,如果没有收获,可能就要加入破产的大军。

    这两万多人流向社会,后果不堪设想。

    又有多少个家庭会受到冲击呢?沈含玉想想就忧心。

    刘军没让她失望,他带回来的是死账中最大的一单。

    沈含玉正在总厂开会,财务室的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跑着来报的信儿。

    听到这个消息,会议室几个人都坐不住了。

    原本对沈含玉派人出去要死账的事还抱怀疑态度的人,现在都激动了。

    顾厂长在陈局那里受到的压力也不小,现在总算见到回头钱了,也是重大突破。

    “这刘军在沈厂长的手下,怎么就能干起来了?”

    “可不是,那么个小混混,从总厂撵到分厂去的!”

    “这次一定要重奖,劳模就给他吧。”

    “我怎么就不信,七万那是多少钱?我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走吧,会也别开了,去看看!”

    顾厂长怎么也坐不住了,干脆带着一行人去财务科。

    刘军要回一大笔死账的消息,在厂里已经传遍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家不敢妄动,只是办公楼里的人有便利,财务科的走廊里,来来回回的人就没断过。

    其实厂子发不出工资的事,并不是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公开谈论,好像只要说出口这事就当真了。

    顾厂长直接闯进财务科,刘军正坐在沙发上,裹着旧大衣,胡子拉茬儿的,看着财务人员数钱。

    他带回来了整整七万元,在那年代,这是一笔大数目。

    十元一张的票子,装了一麻袋。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邋遢男人,背着一麻袋钱,坐着火车回来的。这一坐还是二十小时。

    沈含玉不得不佩服刘军,真是胆子够大。

    见顾厂长他们进来,刘军还是蛮不在乎的样子,他向桌上一呶嘴。

    “在数钱,最好闲杂人等不要进来。”

    沈含玉瞪着眼睛,恐吓他一下,刘军这才调皮一笑。

    “刘军同志,你可是立了大功了!”顾厂长拉住他的手,用力摇。

    “那些虚的就免了,答应我的提成到位就行。”刘军向沈含玉夹了夹眼睛。

    “放心,签下军令状的,一诺千金。”沈含玉算过,他这笔提成钱不少,还没跟顾厂长打招呼,一会儿单独要说一下。

    “刘军!刘军在哪?”走廊里突然传来呼喊。

    不知谁给指了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财务科而来。

    沈含玉突然有个预感,来者不善,没等她过去推上门,一个青年男子已经冲了进来。

    屋子里除了刘军以外,就是财务室的女同事,顾厂长头发都白了,一看就不可能是刘军,他是无处可藏。

    那人进屋一扫就瞄准了,一声不吭,直扑过来。刘军看出来他手里有家伙,怕伤到别人,一咬牙迎了上去。

    屋子里很拥挤,根本施展不开,如果动作过大,肯定要伤到别人。尤其是沈含玉离得最近,刘军是狠下心来了,他抱紧对方用力向墙上顶去。

    那人手里真有家伙,也是打架的行家,看出刘军的打算了,抽冷子向送了一下子出去。

    刘军闷哼一声,沈含玉的心都凉了,知道他这是中招了。

    她回头一扫,正看到桌上的一把暖壶,直接抄起来。

    正好那人把刘军顶过来,后背空防,沈含玉一暖壶削下去。

    他眼睛一翻,瘫在地上。

    刘军腿一软,扑嗵跪在他的身边,慢慢倒下去,血从他的腹部流出来。

    屋子里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响起。

    “闭嘴!叫救护车!”沈含玉怒吼一声,屋子里安静下来。

    刘军命大,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

    那人已经被保卫科抓住,移送了公安机关。

    沈含玉也算当事人,跟着一圈跑下来,已经弄明白了。

    原来那人是另外一个企业派去要账的,已在驻厂一年半,花费都有几千元了,上下打点,就是要不出钱来。

    这刘军不知用了什么招术,上来就把钱弄走了,他一时气愤,这才追来泄愤的。

    沈含玉安置好刘军,回到总厂,顾厂长和相关人士都等在会议室,现在情况有些微妙。

    刚刘军要回死账带来的喜悦,已经一扫而光,他们担心起来,刘局说的事发生了。虽然是第三方责任,可是也是从要账而起,沈含玉的计划能不能推行下去,成了问题。

    “这件事,能不能瞒下来?”副厂长起了一个歪主意。

    “不行,这么大的厂子,人多口杂,怎么能把事压下去?到时我们更被动。”沈含玉先否认了。

    “这要是传到陈局那里,只怕,唉!”顾厂长的头发见少,都快被他揪秃了。

    “虽然出了意外,可是刘军这笔钱解了燃眉之急,我们这个月工资能发下去了。”副厂长也急了。

    “话是这么说,可……”顾厂长也是左右为难。

    “报上去,看他怎么说,兵来将挡。”沈含玉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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