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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沈含玉回到招待所时,就见到意外之客,夏玫站在门口。

    “你消息很灵通吗。”沈含玉知道她心里难受,点到为止。

    “他怎么样?”夏玫应该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问题不大。你去看看他能好得更快。”

    “不用了,没事就好。”夏玫没有进屋的打算,“我先回去了,没跟家里打招呼。”

    沈含玉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突然觉得,感情这东西,太不好琢磨了。

    夏玫的淡薄,跟刘军的火热,真的能配到一起吗。

    陈局的反应比大家预想的还要快。第二天就杀到了化工厂,直接招开会议,顾厂长和沈含玉被点名批评。

    “把所有出去要账的人员全部招回。”

    “不行。”沈含玉直接怼了回去。

    “放肆!你这个年轻同志,真是不懂事!出了这么大事故,不虚心接受上级领导批评,还敢直接反驳,你难道是不想要二轻局继续领导了吗?”

    “陈局,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可是你们也要了解化工厂的情况。我就问你们,以后化工厂的开资是你们负责了?”沈含玉只能拿这个要胁了。

    “你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你们企业自负赢亏!”陈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们自负赢亏,说得好!可是我们连自主经营都没有。怎么对自己负责?”沈含玉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们自己负不了责,现在已经出事了!”

    “出事也是刑事案件,自有公安机关秉公处理,这跟我们的回收欠款计划无关。你无权干涉我们企业的经营管理,如果你有疑议,我们可以再找上级部门申诉,你现在无权自作主张处罚。”沈含玉寸步不让。

    “你!你!”陈局气得嘴唇发紫,手指抖个不停,指着沈含玉说不出话来。

    沈含玉今天是铁了心,就是把他气死,也要搬走这块绊脚石。

    “陈局,我们先回去吧,还有个会。”陈局带来的人给他下了个台阶,连拉带拽拖了出去。

    会议室里剩下的全是化工厂的人了,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这大概是化工厂最危机的时刻,生死关头。

    “沈厂长,你要怎么办,只管去做。出问题,我们班子全体成员顶上。”顾厂长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行,跟着顾厂长这么多年,都是有事让他在外面拼,今天我也硬气一回做个男人。沈厂长,你只管去干吧,我们支持你!”副厂长突然表态。

    会议室里的气氛登时就热烈起来。

    沈含玉原来还怕有人从后面拆台,现在看来,国人真是要到最后的时刻才能真正的团结啊。

    她和顾厂长从厂里出来,直接去了医院,看望刘军。

    病房里很热闹,不时飞出笑声,在走廊里就听得到。

    沈含玉走到门口,不由得脸一沉,刘军斜靠在病床上,脸色还很苍白,可是人已经在谈笑风声了,两个小护士笑得小脸飞红。

    呵,这两个人倒还真是一对,一个花心大萝卜,一个凉薄淡漠。

    见沈含玉进来,刘军收了笑容。

    “不好意思沈厂长,给你添麻烦了。”刘军聪明,不用沈含玉开口,就知道陈局那里落把柄了。

    “没事,搞惦了。”

    “那就好,提成可别忘了啊,我等着用钱呢。”刘军一咧嘴,“还有,我这算工伤吧?”

    “算工伤,医药费你不用担心。”顾厂长抢着说。沈含玉已经跟他沟通过提成的事,他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年轻轻的,还挺财迷呢。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把账要到的?你可别藏着掖着,要给大家传一下经验,这化工厂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了。”沈含玉见刘军都能了,就不客气,直接来取经。

    “这事儿啊,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要的是钱,可打交道的是人,先把准备工作做好才是。”

    刘军到地方先在厂子附近找了个小宾馆住下来,慢慢打听情况。

    情报最多的就是门口卖报的大娘和修自行车的大爷,那哪里是小摊位,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数据库。

    上至领导开什么车,有几个关系暧昧的女人,下到下岗工人xx穿多大号鞋,没有不知道的事儿。

    刘军蹲了三天,总算弄明白了。

    这厂子还是有钱可挖的,说是死账,是指现在把破产手续办得差不多了,账已经封了。

    听说现在还有个官司没了结,如果不了结掉,只怕这破产手续就办不下来。

    这可是重大突破口。

    刘军把对手的资料收集一下,就跑到厂长家。

    厂长姓张,五十多岁,也是个老江湖,见的人多了。刘军这样的小年轻的,他还真没入眼。

    刘军还是装傻那一套,先请张厂长吃饭,又抠抠嗖嗖的,只点了一个菜,要了半斤包子。

    一看就是不太会来事儿的穷酸业务员。

    “我们厂子太惨了,现在工资都发不出来,您看能不能凑点钱……”刘军的开场白太老土了。

    张厂长是不占便宜白不占,一手拿包子,一手拿筷子,吃个不停,对他的话根本就没理会。

    “我知道,你们厂现在要把破产手续办下来了,如果成了,那再转手一包,张厂长可是要赚一大笔了。”刘军下了一剂重药。

    “呵呵,你懂的还不少,这里面的事儿多了,一时跟你说不清。”张厂长噎了一下,发现这顿饭不大好吃,他想撤了。

    “别,说说呗,我好像也能听懂一些。”刘军哪肯放他走,一招手,要了一小瓶二锅头。

    这下张厂长抬起的屁股又按了回去。

    他喝了一口酒,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你回去吧,账都冻结着呢,你要不回去的。再去别人家看看。”

    “我知道账冻结着呢,可是这么大厂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挤出我这点钱还是有的。跟您以后的收益比,这还真不见钱。”

    “可是钱都封在账里,我用什么挤?”张厂长被他给说得笑了。

    “您家的存折上挤挤。”刘军抬手给他满了一杯酒。

    “你说这是你有病呢,还是我病呢。我好好的干嘛从家里掏钱给你?”张厂长玩味的看着刘军的小表情。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一句话,这破产办不下来,那您那存折,可是就少进不少钱啊。真不差这七万。”

    “你说什么?”张厂长悖然变色。

    “我是说,我要把您的事传出去,是不是破产手续就办不下来了。”刘军笑嘻嘻的说。

    他从破旧的黑色人造革包里抽出一张纸,推到张厂长面前。

    张厂长面如死灰,认命了。

    就这样,七万元到手。

    见刘军无大碍,二人从医院出来,忽见宗时珍风风火火跑过来。

    “可找到你了,厂里人说你来二轻医院了,快!出事了!”

    “怎么了?”沈含玉心里一紧,朱见没有经验,会不会又出事了?现在可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朱见被厂家扣住了,怎么办呀?”宗时珍带着哭腔说。

    “在哪?我知道了!”沈含玉回身对顾厂长说,“您做车回去吧,我处理点事。”

    “你自己成吗?”

    “放心吧。”沈含玉拉着宗时珍冲向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现在朱见手里还剩下一单,沈含玉记得很清楚,是纸厂。

    在车上沈含玉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朱见去纸厂要账几次了,都是碰了闭门羹,这一次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说是损坏了重要物质,让人来赎他。

    沈含玉听说人没有大事,就把心放了一半,只要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虽然她没多少钱,可是刘军要回钱来了。

    她不信纸厂那破地方,有值一万的东西。

    纸厂被建在出城口,当初都嫌弃它污染太严重,不想这城市风大,每一季的风都刮向不同方向,每年只要春天到了,城市里就会飘起一股子又酸又臭的腐臭味。

    近两年不景气,已经停产了。厂长姓房,是个有名老赖。当初沈含玉把这一单给朱见,就是让他见识一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

    其实纸厂还没有倒闭,厂子也没到穷途末路。只是房厂长有自己的计划,他把80的工人放假,留下一部分,只生产高端纸,日子过得滋润呢。

    只是老家伙狡猾,神出鬼没的,一屁两个谎儿,没人逮得着他。

    沈含玉和宗时珍在纸厂外下了车,向厂大门走去。

    门卫已经得到消息了,听说是来赎人的,马上放行。

    沈含玉和宗时珍直奔里面的办公楼。

    楼里冷冷清清,各各办公室都关着门,地上满是灰尘纸屑,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理了。

    在厂长办公室前,沈含玉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说话的是个老男人,鼻音很重。

    沈含玉推门走进去,屋子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不见朱见。

    男人有五十来岁,身材高胖,酒糟鼻,肿眼泡,一看就是酒色里泡出来的。他看到沈含玉,眼睛眯缝一下,透出微光。

    女人坐在逆光处,看不真切,只是感觉人瘦瘦的,穿着很得体,齐耳短发,很干练。

    “传说中的沈厂长?”房厂长伸出大胖手。

    沈含玉没有接住,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没给他面子。

    宗时珍没有坐,站在她的身边,像个跟班。

    真是关心才乱,自从听说朱见出事,她就安稳不下来了,早没了素日的风度。

    “我听说我厂职工打坏了重要物品,所以来看看,怎么?还要赎人?”

    “呵呵,你这个职工,也是自讨苦吃。把自己当聪明人了,我都说不在了,他不相信,非要翻窗子,诺,把那个玉雕打破了。那可是古董,要怎么赔你说吧。可别说我讹你了。”房厂长用手向窗台下一指。

    沈含玉听了经过,心里更有数了。这年头古董并没有多值钱,她还赔得起。

    她走到窗下,地上有几块绿色的玉石雕刻碎坏,大的还有拳头大小,小的已经成渣渣了。

    “房厂长,您说吧,要多少钱?”沈含玉站起身来。

    “我们厂欠你们八千,就直接免了吧。我就不狮子大开口了。”

    “八千?呵呵。”沈含玉哑然失笑。

    旁边的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沈含玉也看清了她的脸,这张脸,刻进骨子里的。她觉得身上一阵阵发麻,差点脱口叫出声,“大师父。”

    这就是她的大师父,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你说这东西值八千,有什么证据吗?”沈含玉努力平静下来,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二位的关系。

    如果大师父跟这么个油腻男人有关系,那可真是把她恶心到了。

    “这是我从她的店里买的。程经理,你来说。”

    “这是我店里出让给房厂长的,有发票。”程经理开口了。

    “原来是这样。”沈含玉转过身,盯着她足有两分钟,才开口说道,“好,拿账过来,我签单,这事儿就算了。”

    房厂长原以为还要费口舌,现在见这样痛快,当然高兴,马上把欠条找出来,跟沈含玉签字,把账了结了。

    “人给我吧。”沈含玉见宗时珍急得快站不住了,先解决她的事。

    房厂长走到隔壁房间,把门锁打开,垂头丧气的朱见被带了出来。

    “大姐你先带他回去吧。我有时间再找你们说,有急事。”沈含玉到厂门口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她抿紧大衣,站在寒风中,等着程经理出来。

    不出她所料,程经理是自己出来的,她走到一辆白色桑塔纳旁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沈含玉看准时机,拉门就坐到了副驾位。

    “你干什么?”程经理吃了一惊。

    “我记得师父教过我,鉴定古董时,有一个重要指标,只要物品上有一处是现代工具加工的痕迹,那么这个产品就是假的。”沈含玉摊开手掌,手里有一只玉环。

    “看,里壁光滑,没有一丝卡顿,这在古代的工艺是不可能的,所以嘛,我怀疑……”

    “你怀疑?既然怀疑,为什么不早说?”程经理没有被她吓到,大师父的心理素质果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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