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儿问,“林伯母,那画上的人是谁?”林玉娇说,“是逃犯。”林贞儿又问,“他杀人了。”林玉娇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是他全家被杀。”竹子说,“这个年头,不止是杀人才是逃犯。”
江流儿和林贞儿相互对视,迷糊不解。林玉娇说,“跟我到里面去,试试我给你做的虎皮夹袄。”江流儿把猎物交给竹子,和贞儿手拉手,奔奔跳跳的去了里堂。
江流儿在林玉娇心中始终是一个疑惑,她不止一次问过师兄,这孩子是谁的?师兄说他是从长江里捡的,所以给他江流儿,他到底是谁?恐怕连老天都不知道?林玉娇信不信?又能怎样呢?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师兄放不下他心中的人,自己又何必为苦守两个人的寂寞。她心灰意冷地嫁给林如海,反而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师兄他喜欢孤单,就让他一个人在黑风林呆着吧,还何必在意他呢?他有江流儿这样一个徒弟,心情想必很不错。
每当江流儿出现在她面前,她总有一番不堪回首的感慨。
林玉娇把虎皮夹袄穿在江流儿的身上,啧啧地说,“好一个打虎的小英雄。”贞儿在旁边一个劲儿拍手称赞,江流儿满心欢喜得摆了个打虎架势,喝道,“小兔崽子,往那里跑?”又模仿曹达的声音,“大爷饶命,我不敢跑了。”他精彩的表演逗得林玉娇娘俩开怀大笑。林玉娇说,“你们俩先玩着,我去给咱们打虎小英雄准备好菜饭去。”
江流儿把身上的虎皮夹袄脱了下来,贞儿问,“江哥哥,你怎么又脱了,穿着好看。”“现在穿着还热,等天凉了再穿。”贞儿听他这一说,赶快翻开箱子,找出一块碎花方布,整整齐齐地把那件虎皮夹袄包起来。江流儿看着贞儿忙活的身影,情不自禁地说,“贞儿妹妹,你真好。”贞儿却说,“你才好呢。”
江流儿问,“林伯伯,今天由出去采药去了?”贞儿答道,“爹爹今天去给药王送药材去了。清晨天气冷,娘让爹穿了和你一样的虎皮夹袄。”“那林伯母给你做虎皮夹袄吗?”贞儿撅着嘴角,“没有,娘说,那张虎皮不够再做一件夹袄。”江流儿拍着胸脯,“那我的那一件虎皮夹袄给你。”贞儿急了,“不行,娘说你住在黑风林,更需要虎皮夹袄。娘还说用兔子皮给做我一件夹袄。”江流儿说,“可是兔子皮没有老虎皮好看,也不暖和。等明儿,我再打一只老虎,你就有虎皮做夹袄了。”贞儿高兴的拍手直说好。
林玉娇端着一盘饭菜进来,“你俩快过来吃饭。”他她夹了一块虎肉放在江流儿碗中,“这是犒劳你的。你们好好吃,我得出去招呼客人了。”
两个孩子边吃边快活地说着话,“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就从来就没见过他。”“我师父不喜欢见人,什么事都让我去做。有时候他也出去,一月半月才回来。”“那你一个人闷不闷?”“我偷看师父练剑,等他出去以后,我就自己练,不觉得闷。”“那你师父,怎么不直接教你呢?”“我也不知道,有一次他看见我练剑,他就很生气。让我长大以后,才会让我练武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那你学会武功,能教我吗?”“当然能,不过,……”“不过什么呀?”“你得拜我为师,叫我师父,我才能教你。”“好啊,咱们来拉勾。”
过了半晌午,双林客栈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那人头带斗笠,目光犀利,相貌威武,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伙计二黑子在左右招呼着。那人只要二斤牛肉一壶酒,闷声吃喝着,连颇有姿色的老板娘也没有斜眼看一下,让林玉娇失落了不少。她发现那人手臂下压着一见奇怪的兵刃,黑糊糊的,看上去刀不像刀,剑不像剑。
江流儿突然从后面跑了出来,他的出现是那客人的手臂微微动一下,这细微的动作被林玉娇看在眼里。很快贞儿追着江流儿到店外面去了。林玉娇呵斥道,“别玩疯了,小心豺狼吃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够让人烦心的。”
林玉娇那壶酒,过去和那客人打声招呼,打探点消息,好应付那时不时来闹心的军爷遭达。“客官是从那儿来,要去那儿?若不急,在我这小店住几天。我这里服务出色,尤其对初来的客人,各方面都会优惠的。”那客人无动于衷,自顾自饮,对老板娘的话更是充耳不闻,林玉娇自觉没趣,有不甘心,拿起酒壶给那客人斟酒,谁知那客人出手如电,抓住她的手腕,夺下酒壶,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林玉娇强压心中怒火,但还是面带笑容地讨好地说,“看样子,客官对我有很大成见,那你慢慢享受,不打扰你的清净了。”
林玉娇尴尬的回到柜台上,只见伙计二黑子憋着嘴角偷偷地傻笑。林玉娇瞪着眼,“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差,伙计们赶快给我张开笑脸,多多迎接些客人。”心中却暗骂道,让你笑,看老娘今天非笑死你不可。二黑子见老板娘阴晴不定的脸色,收起刚刚嘲笑老板娘的心情,忙活去了。
林玉娇刚喝完一杯凉酒,正消火呢,外面闯进来十几个人,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二黑子赶快吆喝地迎了上去。而那些人很有阵势地围着先前那客人坐了下来。看这情形,林玉娇嘀咕着,不知道又有什么好戏上演。怪不得早晨左眼直跳,不对?以前跳得是右眼,不是左眼,他妈的,真见鬼了?
那些人虽然闷声不响地喝酒吃肉,但眼光始终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中年客人。这时,客栈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吃饭的吃饭,结帐的结帐,大堂总算热闹起来。老板娘更是笑语盈盈地招呼着。江流儿猛然又窜回到大堂,他的身影如风疾驰,竟然惊得有人镗朗朗几声亮出了兵刃。贞儿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着。林玉娇见着架势,赶紧呵斥住两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你们别在这里打扰我生意,要玩出去玩,别坏了客人的心情。”贞儿嚷嚷着,“娘,我追上江哥哥就能当老板娘了。”林玉娇噗嗤一笑,“那你快快长大,长大后就成了老板娘。”江流儿也喊道,“贞儿妹妹,等我追上你,我就是你的伙计了。”两个孩子又一溜烟地出去了。
显然那些人被弄得骚动不安,一个大汉忍不住喝道,“夏堂主,还等什么,让兄弟先上。”一个面目清朗的人说,“急什么,弟兄们辛苦了好几天,好弟兄们喝好了,吃足了,在动手也不吃。凌子霄,亡命天涯的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把金木令交出来,我夏正飞放你一条生路。”林玉娇听那人自报姓名,又听说到金木令,难道他们是五行教的人。以前,她还在四川时,就听说过五行教,这个教派很奇怪,从来不和其他门派来往,他们都是独来独往。至于金木令,最近几年才听说。
凌子霄透过斗笠扫视着四周,仍然默不作声地喝酒,夏正飞身旁的一个跟从见他如此轻视,怒不遏泄,“夏堂主,少跟他废话,我们人多,还怕他不成?”夏正飞也依然不紧不慢,“凌子霄,看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我敬重你是条汉子。可是你得罪了我大哥,别怪我为难你。”
凌子霄喝完最后一滴酒,冷笑道,“夏正飞,别拿你狗屁大哥作盾牌,你我心知肚明,彼此都是半斤八两。你要取代你大哥的位置?没有金木令,你什么都不是。想要至尊五令,有本事来拿。”话音未落,他已飞身跃起,喀嚓两声,闪电般地掀翻了两个对手,同时,人已经到了店外。其余的惊呼地追了出去。
凌子霄并没有跑,等敌人围了上来,手持那把怪兵器,似笑非笑,“夏正飞,你和我认识并非朝夕,你知道我秉性,惹急了我,我人在令在,人亡令毁。”
夏正飞亮出玄铁双刃剑,“我自然很清楚凌兄的性格,你舍得金木令,但有人舍不得,你为她自然也舍不得。如果凌兄不嫌弃的话,金木令留下,命你拿走。”凌子霄仰面大笑,“说的好,给你。”说着,挥着那黑兵器,像一团乌云,直逼向夏正飞的头顶。
夏正飞也不甘示弱,玄铁双刃剑在他手中发出铮铮声响,舞起来日月生辉。顷刻间,两个人已过了十几招。看得众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眼花缭乱。那写五行教的教徒手中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参与战斗中。凌子霄的黑兵器使得呼呼声威,勇猛有力,在场的人看得都喘不过气,为夏正飞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但夏正飞手中的玄铁双刃剑比一般剑身宽,也属于重量型兵器,他每每出手都是有惊无险,招招却暗藏着杀机。
夏正飞思量着,这样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群而攻之,速战速决,以防后患。他打个手势,五行教的教徒,每五个人一组,结成一个八卦阵势,将凌子霄团团围在中间。凌子霄面带冷笑,“夏兄,也搞一点新鲜玩意,拿这个来对付我,未免太老套了吧。”
夏正飞说,“新鲜不新鲜,凌兄尝尝就知道他的厉害。”凌子霄鹞子翻身,舞着黑兵器泰山压顶横扫过去,但那阵势刹时分裂,他砍了个空白。他又声东击西,但也没效。他沉着着看着他们的步法,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突然灵机一动,从身上扯下一条布,蒙住眼睛,翻身在地,直攻对方的下盘。他这一照果然奏效,他无章法的进攻,是有规律的五行阵无法首尾衔接。林玉娇心中赞叹,他真是反应敏捷,可以和我的师兄常玉青相媲美。
凌子霄破了五行阵,攻的他们手忙脚乱,再难以结阵。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声,一匹骏马疾驰过来。夏正飞见他要逃,喊道,“截住他的马。”立刻有七八个教徒围了上去。而凌子霄也不敢轻易再单挑夏正飞了,担心他们再结阵而攻。一个教徒见那匹马横冲直撞,显得忠心耿耿。他取出一把强弩,一箭射穿那匹马的脖筋,那匹马嘶鸣地到倒在地上。凌子霄怒火冲天,“卑鄙,无耻。”
江流儿和贞儿早躲在一边看热闹,当他看到有人杀了凌子霄的骏马,气就不打一处走,打不过人家,就杀了人家的马,一点都不光明磊落。他问贞儿,“你家店里的马厮有马吗?”“有啊,都是客人的。”“那我们去看看。”
他们来到马厮,江流儿一眼就看中了一匹毛发闪亮的棕黄色的骏马,贞儿说,“着是客人的马,不能牵。”“借它用用,用完了就会还的,”贞儿感到疑惑,“能还吗?”江流儿拍着胸脯,“当然能还。”
当他们牵着马到后门时,江流儿看见门墙根堆放着一捆草药,他拿起一把就要喂马,“让马多吃的,它就有劲跑了。”贞儿赶忙拦住他,“爹爹说了,这草药吃了会拉肚子的。”江流儿睁大眼睛,“吃了这草药真的会拉肚子?”贞儿拼命地点着头。江流儿眼珠子一转,“有了,我让他们的马追不上。贞儿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抱起一捆草药,偷偷地靠近五行教的马匹,把草药扔到那些马匹的脚下,就躲在一边偷看着,只见那些马闻一闻,就开始大快朵颐。江流儿高兴的跑回来,对贞儿说,“成了,现在我要去帮那个伯伯去了。”他骑上那匹剽马,冲了出去,大声喊,“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