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山带着马队晃晃悠悠地前行,他在马队前面时而放飞海冬青,时而发出尖锐的哨声,那海冬青返回落到他胳膊上,向他煽了几下翅膀,黑金山因而满意地点点头。李文涯感到好奇,悄声问黑凤娘,“那海冬青真好玩,飞出去又飞回来了,它们是给大叔报信吗?”黑凤娘还没张口说话,刘义云哼道,“跟着我们好好地打你的猎,别问东问西。”
黑凤娘有些不乐意了,“云弟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就问一下海冬青,你就不高兴,他不过是个孩子,你就吃醋了。”刘义云连忙解释,“凤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怕他是奸细,他知道太多,怕走漏了风声,那可就坏了大事。”他的话引起黑金山的不满,干咳了两声,以示警惕。刘义云自觉失言了,向黑凤娘投去求助的眼神,谁知黑凤娘向他白了一眼,“我们正正当当地做皮货生意,又不是见不的人,你说话呀真没准头。”
行止半日,到了一座山脚下,黑金山喝令下马休息,他们拿出干粮和水,分给李文涯一些。吃饱喝足后,黑金山坐在一边闭目养神,黑凤娘和刘义云在另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笑着,把李文涯冷落在一边,他感到有些气闷。他看看天色,刚过午后,天空就暗了,感叹塞外的白天真短。他思量着这些人为什么走了半天就不走了,在这里等什么?他们真古怪,难道他们走私铁器?想到这里,李文涯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想起他刚来紫荆关时,兄长就抓了一个向蒙古瓦剌走私铁器的马队,兄长后来就把那带头的砍了。他们不会运输铁器吧?看他们的马走的那么轻松,马背上驮的不会是铁器,不是铁器怎么又不走了?他疑惑地瞧瞧这看看那,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他又试探的问黑金山,“大叔,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黑金山睁开眼睛,“小老弟,你想家了?看你独自出来打猎,应该有一点本领吧,那就让我那个徒弟和过过招,怎么样?”说完,他向刘义云使个眼色。其实黑金山也想试试这来路不明的少年,看他打猎工具的考究,肯定是富裕家的人。刘义云见师父让自己和这小子过招,顿时来了精神,“小兄弟,闲也闲着,咱们比划比划。”他那副神情,根本没有把李文涯放在眼里。李文涯说,“怎么比法?是文比呢?还是武斗呢?”“嘿,你还真罗嗦,文怎么比?武怎么斗?”李文涯一手拿出弓箭,一手指着马鞭,说,“文比就是我们比射箭,看谁射的准;武斗就是斗兵器,谁手中的兵器被打掉就算输。”
黑凤娘啧啧叹道,“看年纪不大,懂的不少,就按你说的,文也比武也斗。看清楚了,我要发射目标了。”她拿出一把强弩,羽箭上串着四个铜板,“嗖”地一声,射向天空。等那羽箭往回落时,刘义云急先发箭,射准箭头,双箭一起没入地下,“呀,云弟你的箭法越来越高明了,竟然射中了箭头。”黑风娘喜不自禁地赞叹。黑金山哼道,“别高兴太早,那小老弟还没射呢。”
黑凤娘不服气,“至于他,最多把铜板射下来,他还能射到那里去。”说完,只听“嗖嗖”两声,她射出第二支串有四个铜板的羽箭,黑金山听着破空而出的箭声,脱口说道,“小老弟果然有些本领。”当那支羽箭落在地上时,刘义云说,“你射的箭呢?”李文涯淡淡地说,“那就是我的箭。”刘义云和黑凤娘仔细一看,李文涯后射的箭已经把黑凤娘先射的箭从箭尾劈开,两支箭里外竖直地穿透在四个铜板眼。刘义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黑凤娘赞不绝口,“怪不得爹爹刚听到离箭之声,就夸你了,你的箭法也够神气的,不愧是神箭手。”
刘义云见黑凤娘赞美起对手来,心头很不是滋味,气冲冲地说,“来,来,咱们比比手上家伙,看谁厉害。”说着就亮出一把穿云刀。黑凤娘见刘义云生气了,反过来安慰道,“云弟,射箭你不如他,你家传的百步穿云刀一定不回输给他的。”刘义云听到耳朵里,感觉怎么那么别扭,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
李文涯甩了一下鞭子,“刘大哥,若有不到之处,得罪了。”黑凤娘笑道,“吆,小兄弟,比就比,那么客气干嘛,我云弟这一回可不一定输你。”刘义云见李文涯背后面明明有一把长剑,而他用马鞭来应付自己,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义愤填膺,“你为什么不拔剑,难道看不起我手中这把刀吗?”
李文涯说,“你先赢了我手上的鞭子,再让我拔剑也不迟。”刘义云大叫道,“好啊,三招之内,我看你出不出剑。”说着,就挥刀向李文涯砍去,李文涯侧身让过他的这一招,可是这一招砍到半途中转而斜劈李文涯下盘,李文涯反手甩出鞭子,就近缠绕一匹马背上的鞍子,纵身上了马。黑金山暗自叹道,这小子反映够快的。黑凤娘却叫道,“哎呀,真可惜。云弟你那‘斜云坡’角度也太小了,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
刘义云满脸通红,飞身破空,直线坠落,穿云刀在他手中像旋风一样席卷而下,笼罩在李文涯的头顶上。黑金山看在眼里,心中说,人家在马背上,翻下马就闪过去了,你还用这一招。果不其然,李文涯撒开马镫,从马肚子下面穿个过,刘义云那一刀砍在马鞍子上。黑凤娘又说,“云弟,你这招‘风云际会’用错了地方,应该在他……”刘义云彻底崩溃了,“凤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黑凤娘咕囔着,“我有啥说啥,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再说你还没输呢。”刘义云冲着李文涯喊道,“你别老躲躲闪闪,有种跟我实打实的过上一招。”李文涯说,“你的刀法太怪,我不躲是傻子,躲了傻子又不高兴,叫我怎么办。”傻子来傻子去弄得刘义云火冒三丈,他左横三下,右竖三下,相互交织地形成一种左右合力的气势,滚滚逼近李文涯。李文涯挥鞭想击中对方的手腕,逼对方撤招,怎奈刘义云的刀回旋太快,鞭子缠绕在他的刀身上,李文涯速迅出掌直拍刘义云门面,刘义云挥拳挡开,两个人就这样近身斗了起来,刘义云持刀的右手使劲往外抽,想割断缠在刀身上鞭子,而他这一使劲给了李文涯的机会,李文涯撒手放鞭,刘义云顿时感觉失去重心,心中大叫不妙,被李文涯抬起一脚踢翻在地。
刘义云在师父和心上人面前真是狼狈不堪,羞愧难当,还要提刀冲上去,被黑金山呵斥住,“算了,受点挫折没什么大不了。不是你学艺不精,是你的经验不足。不要死抱着你那家传刀法练来练去,要放眼天下,博采众长,才能更好的发挥你家的百步穿云刀。”黑凤娘也宽慰道,“是啊,云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也别把这放在心上。其实你刚才那一招‘排云腾龙’已把他给压制住了,可惜人家不按常规出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看那小兄弟,身手没章法可寻,估计他也没练过什么功夫。可能人家打猎打的久了,从那些动物身上学了不少本事。唉,我说的对不对呀。”李文涯没料到黑凤娘说话很实在,弄得自己含糊地啊了一声。
黑凤娘的一番缪论很难得到她的老爹的认同,黑金山见李文涯始终没有拔出背后的那把剑,对李文涯的疑心徒增,看那剑柄上雕刻着两条龙,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相互交织着,识货的人一看就是一把宝剑,他不愿意拔剑就是不想锋芒毕露,那么让凤丫头出手逼他亮剑。他正要招呼黑凤娘,黑凤娘先喊道,“爹爹,快看,那边升起一团云烟,是韩叔叔的信号。”
黑金山向西北望去,果然有一股黑烟直上云霄,他一声尖锐的哨声,放飞海冬青。很快海冬青返回,他从一只海冬青的身上取下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货平安,线已到。“上马,起程。”黑金山想,等出了货,再查明那小子的来历,他暗中指示黑凤娘盯紧李文涯,防止他找机会遛走,黑凤娘并没有把这乳臭未干的少年放在心上,心里嘀咕着,谁会派一个孩子当奸细。她试探地问,“小兄弟,你跟着我们不想家吗?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李文涯答非所问,“在家里闷得慌,跟着你们又好玩又新奇,那海冬青太神气了,我很喜欢,能不能送我两只。”黑凤娘嫣然笑道,“我爹爹说过,海冬青很难驯服,千金都难买到他,既不买也不送。你喜欢它们就跟着,时间长了它们也喜欢你的。”“好啊,如果它们喜欢上了我,我就把它们带走。”“小兄弟真是异想天开。”
刘义云见他们说说笑笑,更是闷闷不乐,看来伍伯元说得不错,凤姐对我新鲜了几天,就看上了那小子了,我又败在那小子手下,她更瞧不起我了。他越想越窝火,狠劲的抽着马匹。黑凤娘见他如此发飙,喝道,“云弟你吃错了药了,他是个孩子,你吃那门子醋。”刘义云顶嘴,“孩子也上男人,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你那根神经错乱了,技不如人,也不反省自己,还胡说八道。”李文涯想,这凤姐是个痛快人,想到啥说啥。黑金山见他们如此吵闹,真是有点离谱,“别吵了,天色不早了,快到交货地点了,你们别给我丢人现眼了。”两个人气呼呼地都不说话了。可是黑凤娘是个沉不住心事的人,她又小声开始哄刘义云开心。
李文涯见他们从不说出货的事,他也敢再打听,就跟着静观其变。经过一段峡谷,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有有人策马奔驰而来,是去而复返的韩宝河和伍伯元,他们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着貂皮,在关内很少见到这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