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前辈,不知您考虑的怎样?”
望山强颜欢笑,手中的神石不由得被他握紧了数分,暗示着他此刻内心有点紧张,而这紧张,是关于殿下。
“考虑什么?”
老者看了眼望山,又看了眼淡定如常的殿下,有点迷茫的问道。
“晚辈可是方才跟您老说过,就是关于您收殿下为徒的那件事……”
望山依旧笑着,只是内心底里已是开始问候老者的家人了。
“哦,忘了,人老了,难免有点健忘,那个,你谁啊?”
老者似是忘记了什么,看着望山这么说道。
“前辈莫不是在拿晚辈寻开心不成?”
望山已是咬牙切齿,但想到此行也是有求于人家,还是暗暗的忍了下来。
“年轻人火气那么大作甚,要不喝点酒水泄泻火?”
老者似是有点不解,默默地小酌了一口酒坛内的酒水,叹了口气,似是在感慨望山的不懂事一般。
“少君前辈,我叫望山,这位是殿下,也就是你将来的徒弟,少君前辈……你在听吧……”
望山这么说道,只是带着冷意,似是对于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忍耐到了极限。
“嗯……听着呢,没事别叫的大声。”
老者喝了口酒,至于听没听就是他的事情了。
“所以……还请少君前辈看在陛下的薄面上,还请收下殿下……”
望山似是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小老头很是无奈,默默地从袖中拿出了一卷诏书,递给了老者。
“众生皆苦,众生皆度,谁是陛下,谁是殿下?”
老者似是有些醉了,只是随手将望山递给他的诏书扔进了湖里,老者则是一脸淡定的趴在石桌上,端着酒碟,再饮一碟。
“少君,你莫要以为我们就非你不可了……”
饶是以望山的修养也是一个没忍住,直接立起身子,金瞳灼灼,似是要将这个目无尊卑的小老头当初扬灰。
“长生若在,尔等又何须到这拜我为师,以他之能,不下于我,二位来此岂不多此一举。”
老者并未被望山的愤怒感到动容,反而显得很是沉静,似是万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望山脸色一变,带着些许无奈,还有无力,仿若一瞬之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是的,自长生走后,他们的一切或多或少发生了转折,就好比此刻的他们,多少带着几分不愿承认事实。
老者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讲的话有点刺耳罢了。
“老朽这地小,供不起所谓神明,二位若是无事,那就请回吧”
老者似是喝够了,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灯盏。
“晚辈曾闻吾父一语,今看前辈颓唐,不由忆起一二,前辈可愿知晓其中一二?”
身着白衣的殿下对于老者的推辞,似是没有多少意外,而是无比淡定的侃侃而谈。
“何言,不妨说来听听?”
老者似是有点意动,这么问道。
殿下回忆了许会,这么说道:“夜暗方显万颗星,灯明始见一缕尘。”
“倒是妙语,甚妙,甚好。”
老者笑了,笑的开怀,此刻的他似是找到了生平知己一般,笑的纵容。
“既是如此,晚辈告退。”
殿下说完这话,对着这位老者为一施礼,举止之中,落落大方,显得从容不迫。
而她眉宇一如既往地平和,没有一点怒色。
显然老者的不敬之语对于她并没有多少触动。
“望山,走吧。”
殿下倒也是果断,也不拖泥带水。
“是。”
望山不屑的看了眼这个老者,但也随之远去。
“等等。”
老者似是改了主意将走了没有几步的殿下给喊了回来。
“怎么,有事?我们可不会给你老面子了。”
望山嘴角一撇,此刻的他脸上的怨气那叫一个清晰可见。
“哼,我又岂须小辈的面子,更何况,你……不过是长生身后的小跟班罢了,你的面子又值几个钱啊,还不够我换酒钱的呢……”
老者摇了摇头,头顶凌乱的白发随风飘荡,灯盏内的灯芯也是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一般。
“那前辈叫住晚辈又是何事?”
殿下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什么。
“我的规矩,不比外界,我收的弟子是人,不是神,就好像你身旁的那位后生晚辈,我就不收。”
老者摇曳着灯盏,这么说道。
“为何?”
殿下带着几分不解。
“因为这是老朽一直想找的就是一个真正的人啊……”
老者眼眸中带着几分惆怅,显然找了多年,他依旧是孤身一人,没有半个弟子。
“那又与我何干,我也是神,不是吗?”
殿下似是笑了。
“是人,亦神,眸黑,无心,伪。”
老者缓缓说道,此刻的他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其他什么。
“那这么说,殿下又有资格被您老收为弟子了。”
望山的语气带着一丝阴阳怪气,这老头,不仅油盐不进,还神神叨叨,整个就是个江湖骗子,奇奇怪怪的。
“若她放下身段,若她甘居于下,收她为徒又有何妨,长生既能护她十年,我护她一时又有何不可。”
老者大手一挥,连带这灯盏上的灯光大炽,显得有点豪气干云,若是不算其身上的酒气,倒也算是仙风道骨。
“那敢问少君前辈,您能教殿下什么呢?”
望山听着这话,很是不满,此刻的他已是动了杀心。
“世间道法不出琅琊,世间命理不出九天,不算这些,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浇花浇树,我倒是无所不为。”
老者似是察觉到了望山的杀意,但依旧不为所动。
“好个无所不为,那这么说来,前辈怕也是无所不为了。”
望山金瞳之中闪烁着寒光,正在他急着为身旁的殿下出头之时,却被殿下拦住了。
杀意顿散,一切如常。
只是望山眼眸中带着不解和不忍。
“若是我命,又有何不可,那么,徒儿太素,拜见师尊。”
语气声中带着些许淡然,一如她至始至终平淡以对的素雅,此刻的殿下似乎已将自己的身份置于脑后,仿若一切都是本就如此一般。
而望山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骄傲的殿下,会这么轻易的向这个糟老头子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