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他好像好转了许多……”
一道略显跳脱的女音传了过来。
“谢了,施施师妹,不过,师妹你真的确定忘秋兄弟他没事吗。”
凤九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宽厚,只是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就是就是,要知道刚刚他还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好像就要死了一样,也许是回光返照也说不一定,呸呸,我在说些什么浑话……”
屋内传来书生的声音,此刻的他依旧为躺在病床的忘秋表示深深的担忧
陌施施略一思忖,觉得他们说的也有一点道理,毕竟刚刚忘秋的情况她也是看在眼中,那一副濒死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也就准备再次给忘秋搭脉确诊,了解一番情况。
“五邪不侵,百病不袭,四经十二从皆是无恙,还能有什么事,莫非尔等是质疑老身孙女的医术不成?”
又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让整个屋子为之一静,显然声音的主人是让人敬畏的存在,而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驿站主人,被季无忧称为陌老的存在。
“九歌自是不敢,只是有点放心不下罢了,还望前辈勿怪……”
“我……我也是……”
“师弟不会说话,无忧再此赔罪……”
忘秋身后传来凤九歌的道歉声、书生略带颤抖的道歉声和季无忧的不急不缓的道歉声,只是不知书生是因为还怕才这么说的,还是因为单纯被老妇震慑到了的原因。
“哼,谅你们也不敢,陌儿,你让开。”
老妇冷哼一声,随着一阵拐杖的敲击声和少女的脚步轻移。
老妇没好气的伸过手,搭过忘秋的手,感受着忘秋的脉象,察觉到忘秋体内无比平和的气血和有力的脉搏。
老妇诧异的眨了下眼睛,随后这抹诧异转瞬即逝,略显昏沉的眼眸没有任何光亮。
默默地挪开了手,拄着凤头拐杖的她缓缓地站起了身,目光扫了眼在场的诸人,似是想让一些闲杂人等回避。
“婆婆,您这是什么意思?”
书生看的很是迷惑,开口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貌似小子你不长教训啊,季小子,你知道怎么办了吧……”
老妇叹了口气,语气似乎带了不喜。
“行吧,前辈,卷舒,跟我出去吧……”
门外的季无忧无奈的笑了一下,身为外人的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并不是他和自家师弟该听的了。
回过身,提着云卷舒的衣服就这么走出去了。
而如同一只小鸡崽子一般被拎出去的书生,此刻还是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拎出去。
“师兄,为什么我会被你拎出来?我还想陪陪忘秋兄弟呢……”
站在屋外的书生不解的问着身旁的季无忧,只是说着说着,似是意识到了那里不对劲,缓缓地住口了。
“还能为什么,因为有些事,不是我们该听的,卷舒,有些东西你欠缺的还很多,有时候书读万卷,也比不过来世间摸爬滚打,体会一遍世事无常。”
季无忧道了这么一句,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担忧,不过那是对于书生的,毕竟这个师弟,可是他唯一的小师弟……
而屋内,只剩下老妇、陌施施、凤九歌以及依旧沉睡的忘秋。
“奶奶,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没什么关系我可以走了吗?”
陌施施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凤九歌,又看了看自己的奶奶,此刻的她不知为何觉得接下来,奶奶要讲的话,多半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毕竟她也只是临时被叫出来的。
“一次小小的试探,就可以见一分晓,一个个的都这么把自己当外人,你们的关系若是如此,也可止步于此了。”
老妇默默地拔下头上的发簪,仔细的摩挲起来,只是其眼眸低沉,不知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前辈说笑了,无忧兄弟生性谨慎,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至于卷舒兄弟,恐怕并不是出于本意才出去的吧,前辈想必也心里清楚,谈不上什么试探不试探的,不过施施师妹,你确实可以选择出去……”
凤九歌笑着看着老妇,而后他又似有深意的看了眼不知所措的陌施施,先前老妇的一番话,让此刻的她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该走了。
“额,那个,我还是留下来吧,毕竟床上这位还是需要照顾不是……”
陌施施有点嗫嚅的说着扯淡的理由,而后选了个角落,目光放空的看着屋顶的瓦木打发时间。
显然,对于自己奶奶接下来要讲的,她多半是没点兴趣了。
“也不知道,金煌现在怎么样了,阿姐应该有好好照顾她的吧,好无聊,手好闲,真想去喝一杯啊,早知道我就陪无忧师兄出去了,他身边的那个二愣子书生还是很有意思的,应该是个很容易忽悠的人吧……”
想着想着,她就这么在角落里睡着了,连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的睡着。
“小子,你可曾记得,几日前,你带这位小子来我这里,我当时说了什么吗?”
老妇若无其事的走进忘秋,眸光暗沉的她,握着手上的发簪,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扎破忘秋的食指,放出一滴血红色的血液。
“真血放尽,命轮暗淡,心脉枯竭,几近濒死,若不闸血停寿,怕无回天之力。”
凤九歌说道,看着此刻的面色越发红润的忘秋,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记性不错,比起老身要好上许多,只是明明都已近油尽灯枯之境,为何不见恶化,却在三日之间就已有康复之势,脱离性命之危,老身自认还未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老妇看了眼针尖上的鲜血,陷入了沉思,随着沉思之际,针尖上的那滴血液也是被凝结成了一粒血晶,掉落在了老妇的略显枯槁的掌指之间。
看着老妇掌指中的那粒血晶,凤九歌低眉颔首,眼中的重瞳流转,似是在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倒也未曾辜负你的圣瞳,那么你看出了什么?”
老妇笑了一下,语气满是意料之中。
“封印,至少有十重叠加。”
凤九歌默默地对着老妇说着自己的答案。
“不止,远远不止这些……”
老妇将手上的那粒血晶不经意间收进袖子,此刻的她多半想自己留下来慢慢研究,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满是中意和可惜,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那前辈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的凤九歌也是不解。
“不为什么,只是好奇罢了,这年头,值得我好奇的已经很少了,若是研究出了什么,我会让冷鸢那丫头给你送过去的……”
老妇背过身去,无神的眼眸,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神光,显得高深莫测,拄着拐杖的她,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门,似是忘了还在角落里,睡着大觉的陌施施。
而凤九歌听了老妇最后那段话,脸也是绷不住了,眼眸的重瞳带着些许无措,急忙跟着老妇走了出去,连门都被随之带起。
“嗯……”
忘秋感觉自己一定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头显得昏昏沉沉,隐约间,他似乎如同水下潜泳的人,对于水上的对话,仿若雾里看花,听的模模糊糊。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陌婆婆放血的这件事。
伸展了下有点僵硬的腰肢,看着这个带有浓郁草木香味的楠木房。
“我这是在哪?”
忘秋有点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