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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她歉意地看向沈焕:“我以为……”

    “她现在与皇上一体,即便皇上心里有气,也不会全力发泄,顶多就是责骂几句。”沈焕松开她的手,“我若真让皇上对她做出格的事情,岂非置你于两难境地?”

    他收回视线,坐在一边,神情虽说不上受伤,可江雁回还是觉得他有些小失落。

    知晓自己误会了他,连忙坐到沈焕身侧,抱住了他的手臂。

    “好了,是我错怪了你,别生气了!”她低垂下头,从下往上去看沈焕的眼,沈焕凝眸看她,她立刻咯咯笑了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不生气了啊,小焕焕!”

    诱哄一般,她在他怀里撒着娇。

    沈焕的记忆,突然就回到了前世。

    那时,他已是掌印太监,一次偶然出街的时候,她看见目色明媚的少女与一名男子说说笑笑走在大街上,四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凑在一起完全不顾四周的目光,直至他们经过马车旁边,沈焕才听见少女口中软软糯糯近乎撒娇的三个字。

    “小陵陵~”

    她在唤她身侧的男子,然后年轻男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沈焕放下了车帘,扣着玉牌的骨节隐隐泛白。

    他推开了江雁回,神色反而更冷漠了一些。

    江雁回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正要说话,沈焕却忽然闭上了眼睛:“累了,我先歇息片刻。”

    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江雁回不好打扰他,只好挪了挪身子,挑来帘子看向车外。

    夜已经很深了,冬夜的风极冷。

    她抓紧了衣襟的衣服,看着远处天边青黑的黛色,感慨着一年又要这么过去了!

    也不知道锦回现在是不是又长高了!

    进入腊月后,沈封尘的病情突然更加严重。

    接连昏迷数日后醒来,他第一件事,便是把沈焕全安叫来身边。

    他把全安托付给沈焕:“全安这孩子同你一般大,也是同一年到的我身边,阿焕,他跟随义父多年,他的忠心,你无须质疑,等义父走了,他便跟着你吧!”

    “提督!”全安跪在床前,哭成了泪人。

    沈封尘握住沈焕的手:“傅家的丫头,义父已经为你做了主,去提了亲,这件事,就当是义父临终遗愿,你不会拒绝义父吧?”

    “义父!”沈焕拧起眉宇,“孩儿已有正妻,若娶了她,将傅家置于何地?她是傅太师的掌上明珠,难不成要她给孩儿做妾?”

    沈封尘瞪圆了浑浊的眼睛:“傅家的女儿当然不能为妾!事已至此,义父也不逼你休了江家那丫头了,就让她与傅家丫头平起平坐,虽说正妻之位从无二人先例,但我们司礼监不必在意那些俗礼,我会让全安去向皇上请一道旨,就当是她们二人平起平坐的凭证。”

    “义父,孩儿……”

    “这是义父的遗愿,难不成,你要义父死不瞑目?!”沈封尘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仿佛一度顺不过气。

    全安连忙替他抚背,看向沈焕:“掌印,您就答应吧!提督到现在还在一心为您操持,难道他的遗愿,您也不能答应吗?”

    沈焕垂下眼来,没说话。

    “咳咳……”

    沈封尘见状,突然就咳得更严重了一些,同时两眼上翻,好似要喘不过气来了。

    沈焕连忙去扶他:“义父?义父!”

    沈封尘抓紧了他的双臂,用尽最后的力气道:“答应……答应我!”

    沈焕眉宇拧起。

    “掌印,您就答应提督大人吧,至少让他没有遗憾地走!”全安在一旁看着沈封尘一副咽不下气的模样,恨不得都替沈焕答应了,沈焕见状,这才朝着沈封尘点了下头。

    沈封尘身形一顿,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只是微笑尚未完全勾起便已凝固在脸上。

    他两眼一闭,彻底落了气。

    全安扑在他身上哭,沈焕怔怔跪在床前,眸底有什么掠过,一动不动。

    沈封尘一死,司礼监所有事宜自然落到了沈焕头上。

    皇帝为了对沈封尘的缅怀,直接勒令整个启梁一月不可办喜事,整个金陵城全部缟素来恭送沈封尘的离去。

    出殡那日,皇帝亲自坐在马背上送了沈封尘出金陵,且让他入了皇陵。

    江雁回坐在马车里,听着四下响起的哀乐不为所动,直至听到什么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挑开帘子往外看,远远的,一队车马停在前方道路的另一条交叉道上,马车里不知是坐了谁,静静停靠在那个方向等着送葬队伍的靠近。

    然后,送葬的队伍便停了下来,沈焕独自一人驱马去了那个车队。

    车帘被掀起一脚,江雁回看见车内坐的似乎是个女人。

    那人穿一身白色,戴着同色帷帽,与沈焕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个车队便静静凝视着送葬队伍的离去,随后又悄无声息消失在路上,就好似从未到来过一般。

    但江雁回注意到,沈焕与拿女人说话之时,好似是接过了她什么东西的,像是香囊。

    但这些她也不便细问。

    跟随着沈焕以儿媳的身份将沈封尘送至皇陵彻底安葬之后,一行人才回来。

    也是下葬之时,江雁回才确信那个女人给的的确是一个香囊。

    “她是谁?”回去的马车上江雁回问沈焕。

    沈焕淡道:“一个曾与义父相识的人,来送义父最后一程。”

    “是那个义父心里的人吗?”

    沈焕抬起视线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香囊里的青丝了,若非两情相悦,不会送这个。”

    沈焕静默无语,良久才应道:“只可惜,他们虽心意相许了一辈子,却并不能真正的在一起,世间遗憾,大抵如此。”

    江雁回看了看他:“所以那个人,真的是太后?”

    沈焕朝她看了过来,“怎么猜到的?”

    江雁回笑了笑:“其实很好猜,先帝驾崩之后,司礼监没有去立更好掌控的孩子为帝,而是扶持了已经成年的德妃之子为帝,要知道成年的皇子向来不好掌控,可司礼监还是这么做了!”

    “可司礼监这么做了就罢了,义父明明有着大好前程,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可正是他天下在握之时,他却选择丢下司礼监跟随太后去了诏安山庄,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一定是有什么使他放不下的,他才跟了去,那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太后!他得不到,却又放不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