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车渐渐消失,胡三叹息了声,一脸冷漠走入洞开的城门,至于城门兵卒……哪里敢稍有阻拦,山字营、北地营汉子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河南县城内原本还有些百姓居住,但在董卓领兵进入城内后,百姓就都逃了个干净,高大城池也几乎成了座军营。
无论他人如何骚扰百姓,胡三都不理不问,但为了避免一些混账影响到了山字营兄弟,二十里拉练也成了日常训练,风雨无阻,他每日都要带着兵卒出城半日。一开始只是山字营,董越督管的北地营并不参与日常训练,但在蔡邕返回雒阳时,随同的还有十余名北地郡匈奴长老,匈奴长老们也不管一两千匈奴人乐不乐意,全都跟在山字营后面奔走,或许是匈奴人的异常举动让北地郡羌汉兵卒感受到了威胁,也加入了日常训练中。
北地郡各部匈奴人担心董虎真的将儿郎们弄死了干净,这才跟着蔡邕前来雒阳,见到儿郎们安然无恙,有吃有喝还有铜钱可拿,十余名长老也就放下了心来,可还没过几日呢,於夫罗、呼厨泉兄弟得知了他们的到来,就又私下里派人劝说,希望他们可以加入西园八营,这可着实把人吓了个半死。
一干长老哪敢与於夫罗、呼厨泉兄弟瞎掺和,若惹怒了董虎,北地郡的匈奴人一个都甭想活命,一两千匈奴人可不就跟在胡三屁股后面了吗?
在北地营初时组建时,匈奴人就是二等人,三四千羌汉兵卒一直都很骄傲,可当他们看到二等匈奴人竟然跟着虎娃大王嫡系兵马混事了,心下就有些不安起来,小酒不喝了,混账事情也不做了,甚至不理会统领董越乐不乐意,全都呼啦啦跟在胡三后面“一二一”的,兵卒都跑了,统领徐荣、董越能怎么办?也只能光着膀子,一手盾牌一手长矛,腰间的箭囊乱摆跟着“一二一”拉练。
一两万人入城,街道上的人都要躲的远远,即便董卓名下五千骑也不敢挡在前面,激怒了一群凉州蛮子,轻则踢上几脚,若敢不服,一通鞭子下去就成了血葫芦,而且还是挨打没人管的那种,但凡他们回营时,都得躲着点,但也仅此而已,山字营并不会主动寻人麻烦。
一两万人入城的动静有些大,轰隆隆脚步能轻易传到董卓耳中,但此时的他正在观看一封凉州刚刚送来的信件……
“虎娃倒是命好……”
董卓轻声叹息,一手将信件放在桌案上,一手去拿酒水,董旻、董璜、樊稠、胡轸、张济、李蒙、杨定、王方、张绣……一干凉州将领看到信件时,即便之前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仅看着董卓的模样,他们也知道是谁的信件。
董旻知道凉州大战的结果,但他们还没有得到进一步具体消息,见兄长这么开口,心下有些好奇。
“兄长,虎娃可是说了些凉州事情?”
董卓饮了口寡淡酒水,有些皱眉不喜,一手扔下酒樽,一手拿起信件,董旻忙起身上前……
“虎娃此次动用了六万精锐,仗还没开打呢,陇西郡数万贼人就都躲入了狄道城内,说啥也不愿意与虎娃开战,正当两军交战之时,皇甫嵩又突然从上邽县撤回右扶风,贼人军心大乱……十余万反贼全被虎娃那小子抓了起来!”
董卓苦笑道:“咱一点不担心虎娃,就那小子会养人的本事,陇西郡的混账们没有砍了韩遂、马腾的人头就不错了,只是咱没想到那皇甫嵩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撤军。”
董璜吃过董虎太多的亏,知道那小子极为悍勇,但听了叔父话语后,还是疑惑不解开了口。
“叔父,皇甫嵩突然撤军,十余万贼人不是正好可以安心与虎娃交战吗?怎么还能因他的突然撤退而军心大乱呢?”
董卓尚未开口,一旁的董旻开口训斥起来。
“不懂不要胡说!十余万贼人的东面是皇甫嵩,西面是虎娃,皇甫嵩只敢趁着韩遂等人后撤时出兵,而虎娃却敢堵着十余万贼人后路,敢主动从金城塞前往狄道与贼人正面一战,孰强孰弱自是再明了不过。”
董旻训斥了一通后,这才将手里的信件交到董璜手里,信件上已经解释了很清楚,韩遂想向皇甫嵩递交投名状,谁也没料到皇帝刘宏会在这个时候病逝,而皇甫嵩一旦后撤,也就意味着没有招抚的事情了,十余万贼人能不心慌吗?
与董卓一样,董旻不是太过担心凉州事情,但他对韩遂、马腾等人消失在了武都郡有些担忧。
“虎娃遣将杀入武都郡,虽然再次重创了贼人,但那韩遂、马腾却领着一两千残部逃入了汉中郡,而汉中郡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想来是汉中郡太守苏固私自藏匿了贼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哼!韩遂一干贼子一二十万都奈何不得虎娃,区区一两千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他韩遂若是给咱夹着尾巴还罢,若敢再闹腾,只要咱做了太尉,让虎娃杀入汉中郡,砍他脑袋也就是了。”
说到此处时,董卓眉头紧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人见此,全都一阵不解相视,但此时并不敢开口打扰……
“呵呵……”
“虎娃那里不需要过问,此时的他正忙着安置百姓呢,诸位继续饮酒……哦对了,胡轸你一会派些人去晋阳,就说咱不喜雒阳的寡淡酒水,让我儿送来些烈酒!”
胡轸慌忙站起,抱拳道:“主公说的是,喝了虎娃的酒水后,再喝这些酒水反而没了丁点味道,末将这就让人告诉大公子一声。”
胡轸话语说罢,一干将领全都点头不已,也都各自欢快饮酒起来,厅堂内歌姬如同花蝴蝶似的在各个将领之间穿梭,不时还与相熟的人调笑几句,惹得一干人哈哈大笑……
董卓像是有什么心事,直至酒宴散去,他还是一个人坐在桌案小几后面,丝毫不在意厅堂内的杂乱,董旻送走了一干将领后,正要让人清理一下厅堂内,见他还紧皱着眉头坐在正厅,先是将所有人挥退,这才来到董卓身边。
“兄长,可是有什么不妥?”
董卓抬眼看了下,又是一声长气呼出。
“一会你去胡三、董越军中,让他们撤回并州……”
“啊?”
董旻大惊,他没意想到董卓会突然说了这样的话语,急忙上前。
“此事万万不可啊!若是将山字营、北地营撤回并州,咱们手里就只有五千兵马可用了……这……这……”
“还请兄长三思啊!”
董卓知道董旻想说什么,但还是默默摇了摇头。
“叔颖。”
“当日在雁门郡时,你可有忘了虎娃所说的浑话?”
董旻一愣,董虎说的混账话语多了去,一时间他哪里知道董卓想说什么话语,一脸的疑惑不解……
“虎娃有时浑了些,不知兄长说的是哪些话语?”
见亲弟弟一脸的疑惑,董卓皱眉了下,但还是轻叹开了口。
“虎娃当日与匈奴人说,他就是要跑出河湟谷地,就是要让韩遂老小子造反,事实也正如他所说,那韩遂果然造反了。”
听了这些话语,董旻更加疑惑不解,正待开口……
“虎娃若不离开河湟谷地,韩遂背后就始终趴着个小老虎,自是不敢轻易造反,再看看咱们今日的处境,与那小子当日情景又是何其的相似?山字营、北地营过万兵马整日在城外光着膀子奔走,那屠家子又如何敢对宦官们动手?”
董旻陡然一惊,这才明白了董卓话语里的意思,面色也随即郑重无比。
“屠家子四处调兵,肯定是为了杀内廷一干宦官,但胡三整日在城外奔走,这会让屠家子对咱们心生忌惮,可若是过万兵马离开了呢?那屠家子是否还如此忌惮咱们?”
“不会!”
“屠家子一定会对内廷宦官们动手!”
董旻正色点头道:“兄长说的是,只要咱们一退,何进必杀一群宦官,可……可咱们就只剩下了五千骑,西园内也有五千骑……”
“哼!”
董卓极为不屑。
“那些匈奴人敢对咱动手不成?虎娃正寻不到理由将他们全剁了呢!屠家子、袁隗老儿也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激怒了瑁儿、虎娃!”
“哼!”
“袁隗老儿……真当咱是这么容易欺骗的?”
“哼!”
“清君侧?屠家子、袁隗老儿能做的,难道老子就做不得?”
董卓对袁隗的耍弄极为恼怒,之所以一直压着性子等到现在,而不是转而投靠宦官,他就是在等待内外廷拼杀在一起的那一刻,一举将所有人全都干趴下。
“哼!”
心下再次不忿冷哼。
“告诉胡三,撤往并州时走函谷关,十月时必须返回晋阳。”
“哦对了,再从库里取一千万钱送去东城。”
董璜一愣,此时正是六月燥热之时,即便不走河内郡近路,那也不需要三个月行军吧?刚要开口,陡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忙点头答应。
“诺!”
“叔颖这就去寻徐荣、胡三、董越!”
董卓摆了摆手,细窄小眼低伏,董旻默默抱了一拳,退出两步后方才大步离去,厅堂内只剩下微皱眉头的董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