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守宫将军府被闹得鸡犬不宁。
楚王宫内,太后正与蓝冷说笑。她同母异父的兄弟,国丈邓修慌不择路地跑进宫来,被守卫宫禁的守卫拦下。
“太后!太后!姐姐!大事不好了!”
他疯狂叫嚷着,惊动了太后。
“放他进来吧!”
邓修这才一下子扑倒在殿前。“姐姐!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太后紧皱眉头:“邓修,到底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姐姐,叶夕突然带人抄了林儿的家,说他谋反作乱。姐姐,您救救林儿吧!”
邓修已经是花甲老人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着。
赵太后眉头一横:“谋反作乱?本宫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侍者进来禀报:“太后,周大夫、上官大夫在殿外求见。您看?”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太后,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是啊!太后!”
原西楚国老大夫周延、上官喜看到邓修时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连连磕头。
“周煜与上官左星也被叶夕抓了?”赵太后看到他们二人便明白了,这些人和自己多多少少都沾点姻亲。所以赵太后这些年把他们安插在各个重要官位上。
“这个叶夕!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事先与我说一声。来人,叫她立刻来见我。还有范忠、蔡江,将他们都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咳咳咳!”
原本身体就有些抱恙的赵太后,气地连连咳嗽。
蓝冷赶紧帮她拍打着背顺气:“太后您息怒!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鲁王后,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赵太后语气生硬地下了逐客令。
蓝冷苦笑,只能离开,心中却将叶夕咒骂了千百遍。她数日来在赵太后面前吹得耳旁风算是白费力气了。
一会儿过后,蔡江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进宫了。他心中又急又气,却又坎坷不安。临走时,他的夫人便与他有这么一番对话。
“夫君,现在市井都传开了,说主母准备与太后翻脸,帮助新王夺取权利。这个时候太后招你进宫,咱们还是托病不去吧!”
“夫人,太后毕竟树大根深,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呢?”
“可是……你这要是去了,得罪了殿下。万一这场斗争,太后失势,你不就是完了嘛!”
“哼!妇人之见,太后在老宗族中的权势哪是那两个毛头小子斗得过的。”
一番回忆却让马车上的蔡江有些摇摆不定,就像是蔡夫人所说。叶夕现在动手,明摆着是要和太后摊牌,自己把宝重新押到太后身上,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不断说服自己冷静。
到了王宫之前,他终于艰难地下了马车。上官大夫与周大夫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这态度,与当初在朝堂上争锋相对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他进入太后宫殿时,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此时正在给太后禀报的侍者的话,让他如同糟了旱地惊雷一般。
“太后,范令尹抱病在床,不能前来。”
“那叶夕呢?”
“叶夕殿下说,今日事务繁忙,要审问叛贼。改日再来向太后请罪。”
太后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吼道:“好大胆!她男人还没做王呢!就敢如此放肆。来人备轿,她不肯来,那就本宫去找她。”
话音刚落,赵太后看见了正要来觐见的蔡江,表情稍缓:“上大夫来了,正好,与本宫一同去向叶夕问个明白。”
“微臣遵命……”蔡江此时后悔不及,他现在已经是上了贼船无法脱身。心中不禁大骂范忠,竟然不事先与他通气,自己选择明哲保身。
就在太后即将出宫之时,她突然发现一人正带着守卫巡视宫中。
此人正是刘宏。
“站住!”太后一声怒喝,喝止了刘宏。
刘宏赶紧小跑着过来行礼:“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你是何人,为何这些守卫如此面生?”
刘宏笑着答道:“小人名叫刘宏,是摄政王殿下新任命的守宫将军。原来的守宫将军邓林叛变,殿下怕他们的余党会伤及太后。所以命小人连夜撤换了守宫卫士。不仅如此,包括守卫王城的士兵也一并撤换。”
太后脸色一黑,她身后的蔡江更是勃然大怒:“摄政王殿下还在返回的路上,你们这是假传王命!”
刘宏却笑着道:“蔡大人息怒,您看,这是殿下亲自派人送来的文书,上面还加盖了楚国王玺与令尹大印。”
蔡江一把将文书夺过,一下子难以置信道:“真的是王玺与令尹大印……”他现在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般后悔,自己出现在太后身边这一刻,已经是一种政治表态。
无论对错,无论缘由,他的仕途都已经终结。
太后此时却平静了许多,淡淡道:“本太后要出宫,想来刘将军不会阻拦吧?”
刘宏赶紧道:“太后要出宫下官哪敢阻拦,不过主母曾给下官交代过。这些天城里叛贼作乱,太后年纪大了,万一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所以她特地交代,让我们全程护卫太后左右,半点不得离开。”
太后浑身一震,她没想到叶夕出手那么果断,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嘛!
“大胆!你们敢这么对太后。”国丈邓修怒斥道。
刘宏这才望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消失:“原来是国丈邓大人啊?正好,刚刚全城已经张贴了对你的通缉令。”
邓修闻言更加愤怒:“你们有什么资格通缉老夫!”
“邓大人,话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早。”
叶夕的身影出现在王宫,她身后跟着左丘维,还有几个搬着箱子的力士。
“微臣参见殿下!“刘宏第一个行礼,侍卫们也纷纷跟着。
而蔡江在犹豫数秒后还是跟着行礼。
叶夕对着太后微微欠身:“孙媳见过祖母!”
赵太后冷哼一声:“免了,我可不敢受你这么大的礼数。”
“是吗?太后想来应当是为了我抓捕邓、周、上官三人而生气吧?”
“哼!你也知道。”太后高昂着头颅,扭朝一边,丝毫没把叶夕放在眼里。
叶夕却也不在意:“那请太后看看,这几箱从三人府里搜出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些与吕仁、晋国、梁国私通的迷信是什么?”
“哦对了,还有他们豢养的三百死士。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安排在太后王宫附近吧!对吧,邓国丈?”
叶夕话语刚落,邓修的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而太后几乎是瞬间转头望向邓修,她不傻,相反,经历过数十年宫廷生涯,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几乎是反射性的敏感。
邓修慌忙大叫:“污蔑!绝对是污蔑,太后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亲弟弟,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呢?”
可惜此时叶夕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吗?我们的邓国舅,你那三百死士还有安插在王城的两千私军,都已经被左丘先生一网打尽。每一个人,来自哪里,什么时候被按插进来。“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可是交代的明明白白。我记得王宫还有一份守卫调度的名册吧!可惜邓林当初让手下烧毁,他那个手下将名册送到了我这里。”
说着叶夕将箱子中最上面的竹简拿起。
邓修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可能,我明明交代他要处理干净的……”
赵太后一个耳光便将邓修扇的七荤八素。
邓修抱着自己被扇的脸,完全不顾体面,磕头求饶:“姐姐!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姐姐!我们邓家只有我这一条血脉啊!”
赵太后深呼一口气:“叶夕,随你处置吧!”
她不知是气话还是认真,就这么转身离去。
当然,叶夕可不会客气,她身后的左丘维一声令下,三个老头就这么被带走。叶夕深深地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蔡江,心中轻轻叹息。
她就这么从蔡江身边擦身而过,返回自己的住所。
蔡江现在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不知如何是好。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坚定支持沈乐的一员,可是如今,却站在了太后的身后。
新旧权力交替,他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这边,叶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长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局势看似自己拥有压倒性优势,可是却危险万分。
要不是有人突然高密,那三百死士,可能真的将自己与沈乐置于死地。叶夕看着沈乐留在房里的黄龙爵剑,走上前轻轻握起。
坚定地喃喃道:“夫君,这把剑,我来握!”
岁末交替,正阳城却人人自危。令尹范忠称病,上大夫蔡江患了癔症。摄政王夫人叶夕暂代朝政,左丘维暂代廷尉。每日有不少与邓、周、上官有旧的官吏被叫去问话。
不时便能得到官员抄家的消息,同时朝议上也堆放着不少通敌的罪证。
一时间,官吏们更加期盼着摄政王早日返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