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祈看见师母,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下锄头,冲她淡淡一笑,“闲来无事,翻块地。”
这淡淡一笑,让尊贵的院长夫人更是气的脸铁青。
厨房。
清洗完了茶具,云九姬把绿豆放入沸水中,再添上了根柴,不消一会,锅中的绿豆在沸水中跳舞似的起起浮浮。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绿豆汤已快熟了,只差未放糖,奈何找遍了整个厨房找不到糖放在何处。
商祈回隐居后,以孙嫂做饭难吃为由放了孙嫂几天假,由他暂时掌勺。
想到昨日他还做了道糖醋鱼,云九姬连忙洗了手,走到厨房离北角菜地的最近的一堵墙,隔着墙呐喊道“商祈,你晌午烧菜把糖放在哪里了?我如何也找不到,是否用完了?”
院长夫人正瞪着泥腿子商祈,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么一嗓子,让她知道了商祈晌午还在烧菜,气的浑身颤抖。
她没听错。
商祈晌午在烧菜?!
高高在上,世人眼中的天才,亿万少女意淫的美男子,竟沦落在隐居当农夫,做厨子!
君子远庖厨,纵然她贵为商祈的师母,生平也仅有一次尝过商祈的厨艺,这丫头,哼!!
一时间,尊贵的院长夫人,再也撑不住要昏倒了。
李院长见状,忙扶住了她,商祈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把锄头扔下,认命的走到李院长面前…
对比她的震撼,李院长也没好多少,嘴张的可以塞入一个鸡蛋,见他走近,李院长嘴张了半天,激动结巴的道“你……你……你,死小子!”
见院子没动静,云九姬耳朵贴在墙上,似乎听见了李院长的声音。
想到商祈如今赤着脚在菜地里翻地,云九姬瞬间清醒,忙跑到院子里,这一看不要紧,看了简直让她吓的缩脖子。
院长夫人,正死死的盯着刚刚跑出来的她,这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
此情此景,云九姬很是尴尬,艰难的行礼道“院长大人与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厅堂小座。”
“农夫!厨子!云九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是你的仆人,小厮?”院长夫人经过云九姬面前,扫了她一眼,几句话如五雷轰顶。
看着站在李院长旁边的商祈,云九姬想撕了他。
要不是他作妖非要锄地,院长夫人怎么会误会她,搞得她好像是恶魔,天天虐待他的宝贝徒弟,把他当牲口使唤一样!
显然商祈的脸皮很厚,冷静的站在李院长旁边,拿着一块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脸,一副我很淡定的神情。
一行人入了厅堂,春桃不在隐居,去金棠阁帮忙去了,沏茶倒水自然落到了云九姬头上,全程院长夫人死盯着她,让她毛刺刺的。
“本夫人属实意外,矜贵的商祈会锄地,还会烧菜,什么时候学的?云九姬,你来告诉本夫人。”院长夫人轻抿了一口茶,继续盯着云九姬,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
欺负人!
冤枉啊!
活生生的商祈坐在眼前不问,偏偏得问责她,云九姬对院长夫人偏心很无奈。
她委屈的看着李院长,李院长嘴角一抿,脸朝一边去,一副不参与是非的姿态。
她又望向商祈,商祈扇着扇子瞌上眼帘,不屑于看尔等斗法的神情,让云九姬咬碎了一口银牙。
求人不如求己,云九姬只能道“夫人,这事小女也不清楚,得问商公子,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会了。”
“休要推脱,商祈是南昌国的天才!不是农夫,更是不厨子。”
院长夫人冷笑,此女当初不仅请旨分了家,还分了府邸,敌国郡主死在她府上,眼看要被诛九族,却让商祈甘心丢爵护她,还为了她失去无极阁名额,简直是红颜祸水。
讨了阳许仙的欢心让他住在隐居,短短半年女扮男装搞噱头出尽风头,从一介贱民摇身一变,成了帝都有名的首饰设计师, 又开了家金棠阁,可谓心机深沉。
纵然的丈夫万般夸赞她,但是一想到商祈娄次在她身上吃亏,她就心生怨气。
唉!说什么都是错,云九姬索性不说,她忍。
见云九姬低下头不说话,一副任她打骂的小媳妇样,院长夫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好一招以退为进,这丫头厉害!
可惜,这世上没有读心术,云九姬属实不知,他认怂,也会被院长夫人歪解。
李院长最是了解自家夫人,见她这副神情,定是恨极了小丫头,忙打圆场道“好了,商祈聪慧,一点便通透了。”
商祈也道“师母息怒,确是徒儿自已想尝尝农夫的辛苦耕耘,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至于烧菜,若是师母想吃徒儿的菜,徒儿等下就露一手。”
见一老一小全部在打哈哈为云九姬开脱,院长夫人气极甩袖。
这威风没法耍了!
下马威也无法施展了!
这还没娶过门,便开始心疼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商祈,这傻小子,被美色迷的团团转。
又看了眼自家的丈夫,冷冷道“怎么?莫不是府上没有饭,还当真留在隐居蹭饭? 走,本夫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是,夫人。”李院长头如捣蒜,站起身,昂首摆出一副严师的架势,训斥商祈道:“臭小子,谨记你师母的教训。”
出了隐居,夫妇俩坐上马车,李夫人斥道:“李扶风,你胳膊怎么往外拐?我教训那丫头你帮她作甚?难不成让祈儿让她骑在头上?随他使唤!”
李院长悻悻一笑,“夫人莫恼,你还不是也骑在为夫头上,为夫乐意,那傻徒儿也乐意随老夫的优良传统,别生气,生气会变老!”
“李扶风,老匹夫,没羞没臊!”
“夫人,莫掐腰,饶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云九姬被院长夫人这么一折腾,很是惆怅呐!
一句话,院长夫人人狠,话不多。
但是,商祈关她什么事?!
她倒是想让他离开隐居,奈何他要赖在这里,真是烫手的山竽。
夜。
云九姬看着那一锅烧糊的绿豆汤渣,叹了口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太难了。
“商祈,你还是走吧?看你师母,好像我是团毒瘤害了你一样,叫你别锄地,你非得作妖,这下可好,我跟着你挨训,不,是我全程替你挨训,你说,我图你什么,长得俊美?天才?你师母,唉……”云九姬嫌弃的看了一眼商祈。
商祈优雅的择着菜,嘴角微微上扬,任由她继续唠叨。
铲出了烧焦的豆子,看着锅底果然烧穿了一个大洞,云九姬又叹了口气。
“商祈,别择了!晚膳都去吃你翻的土得了,锅子英勇赴义了,拜你所赐,你说说,隐居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执着,我改行不行?”她气愤的拿铲子敲了敲烂铁锅,当它是商祈的脑袋。
商祈走过来,宠溺一笑,拿过她手中的铲子,笑了笑,“好了,师母刀子嘴,豆腐心,没事的,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我带你们去东市用晚膳可好?”
这个时辰东市倒是很热闹,云九姬叹息,左右隐居锅坏了做不了饭,索性同意带云九哲去东市用膳。
商祈驾马车,云九姬与云九哲坐在马车里唠着日常。
想到院长夫人那张冰块脸,云九哲抚了抚胸口道“姐姐,那个夫人好可怕,他是小哥哥…的师母,是不是见我们抢走了小哥哥,她不高兴?”
不知他从哪里听来歪话,云九姬颇为苦恼,想着商祈在外面驯车,定也听见了傻弟弟的言词,故意大声道“你的小哥哥是赖在这里,不是我们抢!谁抢他?巴不得他早走,浪费口粮!”
商祈听见淡淡一笑,眸子中充满了宠溺。
马车晃晃悠悠,云九哲掀开车帘子,冲商祈道“小哥哥,姐姐说巴不得你走,我曾听…小哥哥说很喜欢隐居,很喜欢姐姐,也很喜欢九哲,你不会…走吧?”
商祈点点头,拉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回过头冲云九姬深情一笑,温柔的能溢出水来。
车灯明晃晃照亮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微风拂过他墨黑的长发,他深情的凝视,撩拨着青葱少女的心弦。
少女只感觉心突突的跳着,脸不自觉红了。
“云九姬,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因为我……舍不得你。”商祈低声呢喃,见她羞红了脸,淡淡一笑别过头继续驾马。
而她不知道,御车的少年脸上亦也覆上一层红晕,比之她还更甚,像极了熟透的桃子。
马蹄声在官道上回荡,一声一声敲击着云九姬的心房,她只觉心里一根弦崩了一样……
他舍不得她?
是真?
是假?
这话,很模糊,这算是表明他的心迹吗?
诚然,云九姬被他这句话撩拨的心思纷乱,十七岁未满的少女,莫名的情愫被他唤醒。
一路上,她的脸红的异常,云九哲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沉浸在商祈那句话中。
直到到了东市,商祈唤他下马车,云九姬还是迷迷糊糊。
一双温热的大掌,拉住她纤细无骨的手,烧灼感让她一愣,他冲她一笑,“云九姬,我扶你下来。”
这一句似惊醒了美梦,看着热闹的东市,灯笼高挂,人群涌动,云九姬终于理智恢复,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车辕,踏下马凳缓步而下。
而另一处,白元修与李诗诗在街市上缓步走着。
贵门小姐李诗诗今日的装扮比往日艳丽了稍许,一袭紫色的海棠花色裾裙,峨眉淡扫清丽瑰美,花佃繁复,红唇动人,举手投足皆之娇俏羞涩。
她时不时打量着冷冷清清白元修,既紧张又羞怯,红唇张了几次,犹犹豫豫,深呼了口气,最终道:“白公子,你放心,你堂弟的事我己摆平了,现无人敢再上门滋事挑衅你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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