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缘?”云九姬好奇的望着她。
“对,恶缘!”
朝珠苦涩一笑,脸颊上的酒窝因瘦了的缘故少了丝素日的甜美娇憨。
云九姬细细一打量,短短几个月朝珠公主仿佛又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丝闺阁女儿的落寞情愫,还有莫名的情伤!
突然,云九姬脑中一闪,莫非是因为她的未婚夫——苏岩青?
朝珠抬起纤细无骨的手,拂过华美的宫装,眉头低敛自嘲一笑,瞥了眼扔在案上的莲花,低低道
“九姬,你可还记得商祈跟你提过的那个负心汉么?此碗莲乃是他的最爱,当年他曾在种满碗莲的庭院中与我山盟海誓,真是笑话!我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一年我去苏府赴宴,他还是十六岁的俊秀少年郎!他一袭白衣胜雪站在莲花丛中俊俏不凡,见我误闯到他的院子,他微窘着脸庞淡淡的施了一礼,微风摇戈、荷叶青翠、莲花妁妁似妩媚的新娘子低垂着头,从此那张脸就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中。后来,父皇要给我选附马,我毫不犹豫便选定了他,他当初也是满心欢喜接了旨,后来时常与我赴会赏花。然而,等他考入无极阁却把我给忘了,与别国公主纠缠不休……”
云九姬仔细的聆听着她与苏岩青负心汉的故事,很是为她鸣不平!
朝珠公主多好的女子啊!苏老将军的嫡孙苏岩青到底是有多优秀才瞧不上朝珠公主?明明订了亲还要在外面招花惹草,简直欠揍!!
“公主,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待我去无极阁非得教训他一顿,让他张狂!”
云九姬攥紧了拳手,恨不得马上就揍负心汉一顿。奈何,负心汉远在千里之外!
朝珠侧过脸扫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激动要为她出气,勉强笑道“好,那你去了帮我出一口恶气!”
云九姬又离她近了些,拉着她的手劝慰道“公主,强扭的瓜不甜,这种负心汉不要也罢,公主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夫君!”
朝珠委屈的点了点头,头偎在云九姬的肩膀上,美眸看着折断的莲花心里一酸,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云九姬轻轻的擦拭着她的泪水,不免又是一番安慰。等朝珠止了泪,俩人又说了些体已话。
直到传话的公公奉舒贵妃的旨意请云九姬过去,朝珠这才从案上拿了一个匣子递给她,叮嘱道“九姬,此番去无极阁我还有一事托付于你,这个匣子麻烦你替我转交给那个负心人,且当面让他看了。若是他收走了,就写信给我,我便奏请父皇与他退了婚事!”
云九姬点头答应,收下匣子放入袖袋中,心事重重的跟着公公往舒贵妃的昭元殿走去。
她与舒贵妃并无交集,这次舒贵妃突然召见她的确在意料之外。
绕过亭台楼阁,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所谓的昭元殿。
贵妃的住所自不用多说,端的是气势磅礴。殿内装饰极尽奢华,彰显了贵妃的气派。
云九姬行完大礼,小心打量着舒贵妃,见她四十出头容貌出尘,坐在宝座上一派天家皇妃的高冷气场。她眉目狭长丹凤眼不怒自威,与珍贵妃端庄妍丽相较多了丝凌厉出尘,倒是与商祈的眉眼略同一二。
她纤长的玉指上套着黄金暗纹浮雕指套,指套上还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足可见其尊贵身份,亦可窥其是个极讲究的主。
“来人,赐座。”舒贵妃扫了云九姬一眼,狭长的眉毛一挑,更显疏淡。
宫婢忙去抬了张金丝木雕花椅,小心放在殿侧。又抬了张精致圆三角桌,桌边包着黄金云纹,包嵌甚是讲究!
云九姬坐下,舒贵妃脸上这才稍稍有了丝笑意,却也不太明显,“云小姐,本宫对小姐是景仰已久,今日见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过誉了。”云九姬忙起身施一礼,心里暗暗腹诽:后宫的娘娘们也似打官腔一般,一见面就给顶高帽子…
舒贵妃挥了挥手,一宫婢将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呈到云九姬的面前,“这是本宫送给小姐的见面礼,亦是庆贺你考上了无极阁的礼物。”
这见面礼来的委在突然,云九姬忙施礼道“娘娘,不可破费!小女实在不敢受,娘娘有怜爱小女就颗心足已,实在不敢受这么重的礼!”
说舒贵妃与商祈眉眼有两分相似,诚然,不仅眉眼,就连性子也是相似的!见云九姬客气拒绝,她一挥手尽贵妃威仪,眉目微挑道“长者赐不可辞,收下!”
碍于贵妃淫威,云九姬只好掀开红绸布,小心执起红绸布下那支金翠点珠步摇。
此步摇工艺繁复、点翠细致、造型大气,一看便不是凡品,受如此大礼云九姬心里实在难安,毕竟这世间岂有白收礼的好事!
似看穿了她的心事,舒贵妃扯出了一抹笑意道“说起来,本宫性子一向冷冽,想什么也不愿意藏着掖着,倒是与我那位表姐有几分相似,云小姐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位,便是先太妃,商祈之母。”
云九姬笑道“是,娘娘与太妃本是表姐妹性子像也是正常,小女素有耳闻。”
宫女们正沏着花茶,摆上精致的点心。舒贵妃有一搭没一搭有与云九姬聊天。
突然,骤响起了一声惊雷,雨倾盆而下。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哪知雨说下便下。云九姬想起逗留己久,会不会商祈已在等她了?奈何入宫无召随身的婢子不可带入皇宫,如果春桃能跟来,先派她去送个信也是好的……
勤政殿。
元景帝喝了一口茶,敛眉看了一眼执笔的商祈,仿佛是看到了一只酣睡的雄狮!
商祈敏锐的感觉到皇兄今日不一般,为了何事他不知道,只是直觉让他心里略不安!
画完了最后一笔,他放下笔笑道“皇兄,可是此地?”
元景帝接过画,视线转到这副画上,略略沉吟一声,笑道“对,就是这个地方!若是你到了那里,可千万记得亲自帮皇兄掬一坯黄土过来,皇兄当年留学就是在那里遇见的皇后。”
商祈点点头,笑道“记下了,既是己逝皇嫂与皇兄的邂逅之地,商祈不敢忘记!”
元景帝心思郁郁,心里想到皇后又想到商祈背地里做的勾当,恨他守着那么一笔滔天的财富,难怪当初丢了王爵也丝毫不心疼!
想到此,元景帝试探道“商祈,你实话跟皇兄说说,你觉得朕哪个皇子能成为南昌国的太子?”
立储?
元景帝居然问他!!
商祈心中思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立储大事只能皇帝决定,他可不能牵涉其中,自讨苦吃!
想罢,他恭敬回道“皇兄,此事还得您做主,南昌国无论您立了哪位皇子为太子,商祈必然忠心扶持他!”
元景帝敛眉,摆了摆手道:“朕问的不是这事,老实回答朕恕你无罪!”
“皇兄,我可没有想过这事,况这事该是皇兄头疼的,皇兄可别想把烦恼抛到臣弟这里来,我可不敢接,也不会接!”
商祈连连摆手,他对谁称帝也不在乎,只要不败了南昌国,不挡他的道就行!毕竟,闲散王爷说丢便丢了,岂还会傻傻站队费心扶持几个憨货皇侄,这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元景帝见他不愿意表态,也不好再为难,只低喃苦笑道“唉,若是孩子们实在不争气,就将这江山让给你罢了!”
让给他?!
商祈吓了一跳,君心难测啊!这句话名为兄弟情深密话,实则有试探之嫌…
“皇兄,臣弟万万不敢生此心,就算是即刻死了也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皇兄明知我淡泊名利,何苦拿这话激我?臣弟甚是惶恐不安!”
商祈郑重行国礼,今日这位皇兄可真是古怪。不!应该说自从南昌国发了洪灾瘟疫之后,他就透着古怪……
“起来!何必如此大礼!”元景帝含笑亲自扶起她,暗暗思忖他倒是乖觉,隐藏的够深!且不论真情假意,待他把他的翅膀全部剪了,他就算想飞也只能在地上爬了,届时还不得乖乖听话!
商祈刚站起身,一声惊雷震耳欲聋,后又传来了一阵暴雨声,想起云九姬还在朝珠那里,便道“皇兄,下暴雨了,我去接一下云九姬,明日便出发了也不宜耽误。再者,也与朝珠闲话几句,毕竟这一走便是两年。”
听到云九姬的名字,元景帝皱了皱眉头,微点了点头。
商祈一走,元景帝招了招手,对近伺候的老公公道“告诉舒贵妃,商祈前去接人了!”
老公公踩着步子忙往外跑,殿中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元景帝轻咳了几声,站起身背手往殿外走去。殿外瓢泼大雨,夹带着一阵猛烈的风凉意袭来,他枯槁的手接住檐下一滴雨水,觉得寒气逼人,身子竟承受不住。无奈,她又缩回了手,轻叹道“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
商祈到朝珠的朝华殿接人,却得知云九姬已然被舒贵妃召了去。想到舒贵妃当年做的好事,他那双丹凤眼阴沉的可怕!
算起来,他已有十年未踏足昭元宫了。这次若不是因为云九姬,他永远也不想见到那个所谓的表姨母!
往事清晰的在他脑中浮现,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听着雷声滚滚,一步一步往陌生又熟悉的昭元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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