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淑当真一个美人胚子,长长的眼尾极为撩人,深紫色的剪水双瞳,眼波流转间似有脉脉情谊,顾盼生辉,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令人见之难忘。难怪城主封不计爱宠她如宝贝一般。下巴小巧尖细,倒是与她弟弟如出一辙。
张长虎在席间只将晏诗四人说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与自己一见如故,便邀请入府。张长淑便也顺口寒暄,期间颇为热情,又是劝酒,又是添菜,像真是许久不见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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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她自以为面面俱到无可指摘,晏诗阿煦却都看得出来,便是张长虎也发现了姐姐的异样。她的心思却只为着一个人,便是柳叶刀。
她打见到柳叶刀第一眼便惊为天人,芳心无主似的怦怦乱跳。
虽说封不计中年得她,万般呵护,想要什么便有什么,雍城中她风头无二。从小过惯苦日子的她,虽然许了人家,可还未及婚配,便遭逢大难,家破人亡。差点死在逃难的路上。
骤然得到这天降的富贵宠爱,她便觉得宫中娘娘也不过如此了,倒也过得心满意足,安分守己。
不料今日竟遇见个仙人似的年轻俊彦,听弟弟说武功又如此厉害,虽然明知丈夫不在,她一介妇人同男子外客同桌吃酒殊为不智。可依旧情丝撩动,欢喜难抑。
屠百里则埋首吃喝,余事概不操心。当事者柳叶刀雪人一般,无动于衷。晏诗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心下有了计较。
张长虎嘴里问不出更多的信息,这位当红小妾身上也许知晓一些。于是开口道,“感谢夫人盛情款待,在下想在府中叨扰几日,未经城主首肯,终是不妥。如今世道不平,不知城主忙于何事,这时辰竟还在外奔波,不免让人担心。”。
忽闻此声,这位淑夫人眼珠才从柳叶刀那处收回,慌乱之下应道“老爷公务繁忙,时常四处走访巡查,不在府中是常有之事。而且老爷喜交天下英豪,各位又是虎子的朋友,不妨多住几日。待老爷回来,我还要引荐各位与老爷相识,他必定欢喜得很。”
“封城主如此心怀百姓,真乃雍城之福啊。我等几位出门游历,遇见封城主这样的英雄豪杰,甚为仰慕。不知何时才得一见?”
淑夫人紫葡萄似的双眼滴溜溜转了转,“几位不忙,先在府中安心住下,老爷回来我自会知晓各位。”
此女子说话滴水不漏,不像只会以色侍人的普通村妇。晏诗疑窦顿生。“夫人天姿国色,气度有大家风范,不知出身于哪处高门?”
淑夫人抬手捂嘴笑了起来,“晏姑娘说笑了,我就是雍城一户普通人家出生,父母之前相继过世,只剩下我和虎子相依为命。担不起姑娘说的高门大户。”
雍城人士?
晏诗闻言眸色几不可察的深了些,淡笑道“那真是幸运,我们一路行来,看见许多南方流民北上来到此处,见夫人口音与他们颇像,还以为夫人也是南方人呢。”
这位淑夫人笑容一僵,又见柳叶刀抬目看来,便有些无措,“嗯,呵呵,是这样……”她咽了口唾沫,举杯轻啜一口,才放下酒杯,笑意盈盈道,“原是小事,不足为道。晏姑娘既然疑惑,实则我虽是雍城本地人,但幼时在南方亲戚家住过数年,耳濡目染,因而自然带了些口音。”
“噢,原是如此。来,敬夫人一杯,祝夫人春容长住,同城主恩爱白头。”
张长淑笑得有些喜悦,又有些尴尬。
晏诗笑得越发和善,张长虎就越是冷汗直流。
他忍不住老拿眼去瞟姐姐,不知她为何要编出这一套谎话出来。别看晏诗同她相谈甚欢,只怕早就心知肚明。
“咳咳咳,”张长虎突然咳嗽起来。
“虎儿,你怎么了?”张长淑诧异看过来,面现担忧。“不是连日出门,受寒了吧。小桃,去给端碗姜汤来。”
“不用不用,不妨事,不妨事,”张长虎连连挤眉弄眼。
晏诗也不戳破,只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既然虎哥身体不适,那便下去好好休息吧。”
“噢不不不,不用,就是一时呛到了,呵呵。”
晏诗也笑笑,继续冲这美人道,“方才说夫人既是雍城人士,我们想到雍城四处看看,却又不甚熟悉,不如夫人给我们讲讲雍城的风土人情?”
张长淑也咂摸出稍许不对劲的味道来了,美目扫过四人一眼,莞尔一笑,“这雍城人杰地灵,逸闻趣事众多,岂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各位今日先好生休息,明日我给你们找一个雍城通来,保管比我知道的多多了,让他带你们逛逛,才最尽兴呢!”
晏诗心里不免要高看这女人一眼了,话已至此,便不宜再逼问了。不过也越发确定她绝不是普通人了。
这城主府内,尽是藏头露尾的魑魅魍魉啊。
只不过不知她的秘密,是不是和封不计有关。晏诗有心再探,便听闻淑夫人告辞之声。
“各位侠士,我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失陪了,各位慢饮。有需要的地方,告知小桃便好。”说着,她身侧的一位绿衣少女走上前来福了一福。
晏诗见此只得作罢,朗声恭送这位神秘的淑夫人。
主人告辞,各位自然也纷纷离席。
封不计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位淑夫人又是什么来历。她到底知不知道封不计在祥云沟的动作。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今天逼问张长虎的内容一旦被淑夫人知晓,就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虽然他们武艺高强,也挡不住对方人多啊。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敌在暗我在明。晏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思飞速的转动着。正面硬杠实为下策。要想最大限度的争取主动,就只有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查明事实。拿定主意,晏诗的脚步这就停了下来。想起淑夫人看向柳叶刀身上的目光,邪恶的想法陡然出现在晏诗的弯起的眉眼中。
她来到柳叶刀房间,却发现柳叶刀和衣抱着箫蜷在椅子上假寐。
晏诗便觉那箫有些眼熟,忽而想起在柳叶刀房中见过。当时她便觉得奇怪柳叶刀为何屋里挂着箫,而山上她也从来不闻乐声。当时不曾多想,如今见到,便隐隐有了猜测。
“看够了吗?”
柳叶刀淡漠开口。
晏诗忍俊不禁。这两年来他虽然性格还是冷清,可几乎苍梧山无人没受过他的指点,楼中上下对他无一不服,都拿他作个半师看待。他又无欲无求,因而他但有所欲,弟子们皆无不从。从前那桩陈年旧留言,也无人再提。
是以他说话也逐渐染了丝人气,学会了玩笑。实则并未着恼。
因而晏诗大了胆子,说出来意。
“什么?要我去监视那个女人?”
柳叶刀三分佯怒瞬间变成了实的。“不去。”
“百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干那活?怕不得像个门神似的站在人家门口窗前盯人一晚上。”
柳叶刀沉默了,但依旧没答应。
“同性相斥,你去比较……”
屋子里温度陡然下降。
“比较快的拿到情报,”晏诗迅速换了句话,“不然他们姐弟俩一通气,这事就黄了。”
柳叶刀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似要找出一丝捉弄的表情。
未果,却也说不出让两个女子去的话。转过眼,不吭气,也不说愿意。
“怎样?你再不去张长虎要把今天我们的问话告诉他姐就完了。他姐肯定有问题。”晏诗见他有些动摇,赶紧添了把火。
“你呢?”
“我去书房,正好封不计不在。”
“我们换。”
“不行,这事我不如你。”
“为什么?”
“我若被发现了准没好事,你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一说这个晏诗就两眼冒光,“席上你没发觉那位淑夫人对你的意思吗?都快漫出来了。”
“你若是被发现了,就说为她的风采所倾倒,想必她求之不得,更不会为难你了。”
晏诗说着直点头,觉得这计保管成功。
“说完了?”
晏诗只觉屋内寒气甚重,不禁一个哆嗦。
后知后觉的发现,面前这个青年身上的杀气。
她吞了吞口水,“还……没有。你去搜书房,我去监视她。”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无踪。
柳叶刀满意的起身活动了下全身筋骨,小心的关好房门,并在门上细心的留下了一根头发。这才悄然隐没在黑沉沉的院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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