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晏诗一边机敏的躲避着往来的下人仆役,一边不甘的腹诽柳叶刀的不识好歹和个人主义,却丝毫没降低前行的速度。身体如灵猫一般穿梭在廊下屋檐的阴影中。穿过这个回廊,前面应该就是女眷们的住处了。到底哪间才是淑夫人住的?一时没有头绪,身体却快一步来到了最近的一处亮灯的屋外。
屋内很安静,无人说话,只有时不时发出的纸张翻页声。
小说?账本?经史子集?无论哪种形象,都和脑海中眼波流转的淑夫人合不起来。
她矮下身子,避过窗棂,来到另一处亮灯的住处。
没来由的神思一闪,既然淑夫人在府中如此得宠,必然住在最奢华大气的房屋中,丫鬟仆役也必然极尽殷勤。她拍了拍脑袋,暗恼自己的愚蠢。
不多会,她便找到了一处花木茂盛,装饰艳丽的院落。
想必这就是那位淑夫人的住处了。不过此时异常安静,并不见下人在屋外伺候。
她隐在窗下,屋内隐约传来说话声。听声音,好像是位男子。
晏诗脑中一炸,这位美貌多情的淑夫人居然与人私通!还就在城主府中。封不计的恩宠还不够啊……她心中暗自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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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再听下去,似乎不对。
男声压低了声音,听不真切,但音色嘶哑,有些熟悉。
再听得几句,渐渐同脑海中的形象合在了一处。
是张长虎!
晏诗心中警铃大作,她还是来晚了。
这位淑夫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只听得张长虎将白天与她们相识的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还不忘问祥云沟是什么地方。突然听得椅子翻倒,杯盏落地之声,晏诗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欲起身应敌。却听里面惊叫“姐姐!”
“你没事吧?”
原是听闻张长虎说出了祥云沟,这位淑夫人坐不住了,才如此失态。
晏诗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这祥云沟到底有什么?
这位淑夫人,比她想象的,要藏得深啊。只有张长虎,只是个不明就里只想扮纨绔的普通人。这般想着,发现里面静了下来。一时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就在晏诗再次以为自己被发现时,淑夫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虎子,你的手上还有多少人?”
“姐姐,你想……”
“到底多少人?”
“上次那些就是大部分了,不过被他们打得现在还躺在床上。加上府里能动的,有三十来号。”
“依你看,应该没问题吧?”
“若只对他们四个,或许应该够了。要是能加上弓箭手就稳妥些。”
“还要弓箭手?他们这般厉害?”
“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们还有同伴。”
“据说还有七八个人在客栈里呢。送信的人听那同伴说,他们是一块来找活路的,既然听闻他们入了府,那些人也要自过自的去了。可我看不太像。”
“要是赶来援救,府里这三十个人可不够看的。”
“如此厉害,人数还多,莫不是苍梧山的人?”
晏诗心里一咯噔,这么快就对他们起了杀心,还推测出了出身。封不计宠爱她看来也不是只凭美貌的。
“不会吧,看他们那身装扮。年纪又不大。哪有没个老家伙带队的。我看是哪家富家公子小姐出来微服游玩更像些。”
“不管怎样,你也太莽撞了些,怎么能胡乱说。”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姐姐,祥云沟到底有什么?”
晏诗顿时竖起耳朵。
“你别问了。先想想怎么应对他们几个吧。”
“非杀不可么?”
“你不知道这事的重要……难道,你看上了那个晏姑娘?”
“还有她妹妹,叫阿煦,也不错啊,要是能……”
“糊涂!”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工夫顾着你裆里的劳什子玩物。”
只见淑夫人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狠,便软了下来,“虎子,你还小,不知道轻重。听姐姐的,把这些全收拾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姐姐就给你找什么样的来,好不好?”
晏诗心中顿时冷笑,二十多的孩子,原是被她惯出来的。鄙夷归鄙夷,这位淑夫人的心性,杀伐果断,堪比男子。
房里一时没了声音,该是张长虎点了点头。只听淑夫人声音又起。
“这样吧,既然硬的行不通。那便来软的。”
“软的?”
“趁着咱们对他们还有用,我们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下手。”
“怎么下?”
屋里又没了声音。忽听一声低低的惊呼。
“你是说……”
关键时刻声音又被什么东西捂住。只余“呜呜”声。听得晏诗抓耳挠腮。
“这事你甭管了,我去办。只是外面客栈里的,你也着紧去解决了,别留下什么后患。”
“姐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定要这般么?”
晏诗眉毛一抬,别看张长虎欺男霸女作恶一方,没想到心肠还没坏透。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知道,她们传信出去,也许有什么夹在信里,你下面人我还不知道,尽是些不成器的三脚猫。能发现才怪了。”
“你也别怪姐心狠,你要还想继续过这随心所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就得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这事宜早不宜迟,明天天亮你就去把这事办了。客栈人杂,出了事也找不到我们头上。记得多派些人守着,要是有漏网之鱼,就说是盗贼分赃不均杀人夺财,一并抓回来杀了。”
晏诗心头猛跳,这思路端的是周密谨慎啊。届时,就算侥幸逃脱,也成了人人喊打的江洋大盗,谁能想到这是官府灭口的莫须有之罪。
“可若是她们家里找来怎么办?武功这般好,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只怕是从小就有武师教授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既然查到了祥云沟,看样子和我们并不是一路的。若是放任她们查下去,一切都完了。哪怕能活下去,也不过又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民。被人踩在脚下。我绝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管她家是侯门将府,甚至是皇帝女儿,也是这般。若成了事,人都死了,神不知鬼不觉,论她什么背景,谁能追查到这来。何况现在世道兵荒马乱的,劫财劫色的多的是。也不见得就是我们干的。”
张长虎像是堵上了一口气,“好,我听姐的。”
晏诗按捺住心底的愤怒与惊讶,赶紧退到拐角,待张长虎大摇大摆的走出院子。她也飞快消失在花木的葱茏阴影里。
对方既然已经出手,她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目的既已暴露,只有来硬的了。
回去回合了阿煦和屠百里。只待柳叶刀回来便直接拿下张长淑。
刚说着,晏诗忽而将门口猛地拉开,侧面一道紫光直逼面庞。
晏诗将脸一侧,腰间长剑就要出鞘。余光瞥见紫光的物什,顿时松开剑柄,口道,“是我。”
来人闻声亦即可收手。讶然道,“你们怎么在这?”
原是柳叶刀。
晏诗将那姐弟对话简要一说,柳叶刀便道,“既然如此,没必要遮掩了,绑起来问!”
“我也是这般想。你那边怎样?”
柳叶刀摇摇头,“很干净。”
“………”
“难道封不计不知情?”
“也许有人传话。”
“淑夫人?!”
“一会就知道了。”
此时夜已渐深,呼吸间尽是白汽。晏诗拢了拢领子,带领他们隐进了黑夜。
话说晏诗四人来到淑夫人住处。与刚才不同,此时已经熄了灯,只剩廊下屋檐的灯火明明灭灭。映得四周茂密的花木影子像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虎视眈眈的望着来客。
晏诗长剑一吐,不费吹灰之力的削断门栓,闪身而入。
“这么快……你们唔……”幽暗的灯火前淑夫人釵环未解,转头见是她们,大惊之下刚要叫人,便被一双手捂住了嘴。
一个冰凉的物什抵在淑夫人的脖子边。冰凉的寒意瞬间惹她开口欲叫。却听对方道,“你若是敢出声,想想它!”
四人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可却都不及颈畔的物什令人恐惧。淑夫人心神俱丧,美目惊慌打量着四人,最终望着柳叶刀漠然至极的脸,泛出泪花来,我见犹怜。
晏诗看了眼柳叶刀,希望他来开口。不出意外,柳叶刀直接转脸走到门边,摆明了态度。
暗暗白了一眼,晏诗冲人质道,“淑夫人,我们不想杀你。想活下去,并没什么错。但是你也别逼我。”
阿煦手一抬,亮光自面庞闪过。张长淑的惊叫自屠百里掌中传来,细如蚊蝇,一缕青丝就这般飘飘荡荡落在她形状美好的膝上。
“懂了吗?”
张长淑面色铁灰,连连点头。
晏诗示意,屠百里松了手,顺势在旁边的幔帐上擦了擦手。张长淑张了张嘴,便感觉脖颈边的剑往前顶了顶,慌忙将嘴闭上,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背对着自己的柳叶刀,眼睫似蝴蝶翅膀轻轻扇动,眸中的泪便落了下来。
“晏姑娘,你……你……你们,是我哪里招待不周……”
晏诗忍不住要为她喝彩,都到此时还依旧试图力挽狂澜。“别装了,你既然要杀我们,没来由我们不能来杀你吧。”
面对淑夫人骇然大惊的目光,晏诗懒得解释。直接问道,“祥云沟到底有什么?”
这一句出口,淑夫人却意外的安静下来,眼中的泪水也不再泛滥,她直直的望着晏诗,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很得意,他们原来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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