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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事竟如何
    晏诗浑身寒毛直立,电流一般四肢百骸乱窜。

    无名功法她猜测应该很强,但是绝没有想到竟然强至如斯!

    竟然是夜光所创的天怒!

    “天怒……”

    “天怒。好霸气的名字!”晏诗情不自禁叫出声来。一心潮在胸腔中翻卷鼓荡,又似阵阵惊雷在五脏六腑中此起彼伏的炸响。

    “吞舟……焚野……”名字虽陌生,可剑招的描述,这一招一式的细节动作,真气流转的方向路线,却让晏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梦里都能背出来!

    天哪!

    天怒!她竟然一出生就带着天怒功法,“这……这……”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一时竟不能自已。

    手指细细摩挲岩壁剑刻,近乎虔诚的逐字细读,后来竟按捺不住,提剑依法使出。

    舞至酣处,一声鸣啸自她胸中喷薄而出,激射于斗室之中,来回震荡,到最后竟至金击玉振类乎剑声。

    一套剑法将毕,晏诗发现天怒有十二式,而无名功法只有十一式,独独缺了最后一式灭生式。

    难怪她此前也碰到过,却觉陌生之故。还以为是衍伸变化,没想到竟是多出来的一招。听这名字,竟似比前面所有招式都更霸道决绝,不留后路。

    功法越到后面,所需内力越多,因而她目前只能练至第八式,于是只得将此招记下,以待后日。想来幸亏时逾百年,此间残余的剑意比起当年应十不存一,这才让她勉强应对,若以夜光全盛之身使出此招,不知是何等威力景象。光作如此想,晏诗便心旌摇荡,心驰神往。

    认真收殓了夜光遗骸,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晏诗转头离开了斗室。

    岩壁上剑意犹存,却皆被晏诗提前从容避过。剑声飒飒,宛如送行。

    仅剩的几只兽类早不知躲哪里去了,幽深崎岖的洞穴里只有晏诗一人,脚步声竟显出了空荡之感。

    深处,更深处,蜿蜒迂回,曲折往下,一丝天光陡然出现眼前。

    再次踏入自由的天地,时光已过三年。

    再回头,恍如隔世。

    齐胸高的蒿草丛里伏着几双充满畏惧和臣服的眼睛,正在远处警惕而戒备的看着她。

    晏诗勾唇笑了笑,便见草叶窸窣摆动,那些目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见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起初是银铃轻摇,后来渐笑渐响,充斥着数不尽的欢欣喜悦,万丈豪情,震得附近鸟雀呼啦啦一下高飞远去。

    忽而想到什么,晏诗笑声戛然而止,趁着疯汉不知情,她赶紧离开此处才是正道。正欲动身,便见得脚步朝这边远远传来,疯汉高声呼叫依稀可闻。

    晏诗拔腿便走,“再也不要被你抓到了,第二次!”她心头疯狂叫嚣着。大好的生活被耽误了整整三年,已是莫名其妙。晏孤飞和薛璧还在等着她呢。

    盛夏日光可亲,风也温柔,赤脚穿梭于茂草密林之中,脚底崎岖而微烫,腿上凝结的汗珠,同叶尖的露水一样明亮。

    当有着露水一样眼眸的少女走进镇上唯一的饭馆时,突然异样的沉寂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低头一看,才发觉除了两块兽皮遮挡住关键部位,白花花的四肢皆露在外,甚是清凉。不由得冲神情呆愣的小二抱歉一笑,转身飞快消失。

    身后仍传来后知后觉的碎语

    “这这,这人怎么这样……”

    “她穿的这是什么呀,有伤风化!”

    “看什么呢?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现在的小姑娘,也忒不知廉耻了,也没人管管……”

    在某户后院里晾着的衣架上,随手取了套装束套在身上,四下没找到皮筋,便撕了条裤脚边,将及腰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身前。

    当她再次走进那家饭馆,议论声还没有完全消失。看见她俏生生的走进来,角落喝着小碗劣酒的客人们扫了她一眼,兀自谈说着先前那一幕。

    连小二都没认出她来。殷勤问道,“姑娘要点什么?”

    “肉!牛肉羊肉鸡鸭鱼什么都行。”三年不识肉味的日子,让晏诗有着初入红尘的饥饿感。“噢对了,还要盘青菜,要绿的发亮的那种。”

    这家店小到掌柜就是小二,小二就是掌柜。只见他闻言便眼睛发光的笑道,“我这别的不敢夸口,乡蔬野菜绝对是管够。您先稍坐,马上就来。”

    晏诗连连点头,闻着这小店内飘荡的油烟味,也觉得食指大动,饥肠翻搅。纵然那不死潭水好比琼浆玉液,也不如这人间烟火来得有滋味。

    眼前不禁飘过一盆色泽金黄的烤鸭,和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晏诗咽了咽口水。

    “客官?客官!”

    眼前哪里有烤鸭,只有鸡爪似的手掌在招摇,就快呼她脸上了。

    “啊?菜好了?”

    那店家面色不变,“不是,不过本店本小利薄,劳烦客官先给银子。”

    晏诗这下顿感尴尬,装模作样摸了摸裤腿,美美冲店家笑道,“你先做着,我马上便回来。出门急,忘了,呵呵……”说着一溜烟又不见了人影。

    跑到方才换衣服的地方,果然随手扔下的两块兽皮还在原处,急忙捡起来拍了拍。想着居然还是靠着这些东西才能换口吃的,不由摇了摇头。

    忽见有个细瘦姑娘推门进来,看见院中有个陌生人,正要皱眉询问,突然发现晏诗正穿着她准备收回的衣服,蓦然张了张嘴便要叫出声来。

    晏诗赶忙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将一块兽皮塞她手里,“喏,这个给你,当抵这身衣服了。上好的熊皮。”

    那姑娘狐疑的看了看她,又禁不住手中触感毛皮顺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待她再欲表态,哪里还有晏诗的影子。

    当晏诗坐在饭馆原先位置上时,凳子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一块兽皮大喇喇塞到店家手里,“拿去吧,把好菜给我上上来!”

    店家拿着兽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对着日光展开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再回头细细打量她,才发觉她就是先前那衣着大胆的女子。“姑娘,你……”

    晏诗剑眉一挑,惊疑道,“店家你不会是不识货吧,这兽皮吃这一顿只有多没有少。你赚翻了。”

    店家见状赶紧解释,“是是是,价钱是不差了。只是敢问姑娘,这身兽皮,从何得来?”

    晏诗白眼一翻,“问这么多,菜好了没?饿死了。”

    “好了好了,柱子,怎么那么磨蹭。”

    “来了来了!”

    一盆兔肉,一只鸡便摆在晏诗桌前。

    那店家挥挥手,让柱子回去,笑呵呵的给晏诗递筷子。

    “女侠莫不是从那椒山猎得的?”

    晏诗将肉块吹了吹,呼哧着放进嘴里,一时灵魂升天,哪里知晓店家说些什么,只连连点头。

    “唔,嘶,不错不错……”

    谁知那店家脸色骤变,端详晏诗的神色不由得认真起来。又道,“都说那椒山野兽横行,凶猛异常,多少人去就没回来,女侠竟然如此神威……”

    晏诗点点头,“没错,多了去了。要不耽误我这么多年功夫。”

    那店家不解,忽的好似明白了,点头赞道,“女侠几年猎得这兽皮,也算没白费功夫,人没事就好。”

    晏诗吐出骨头,趁机说道,“你们别去。”

    那店家偷瞄她手边的那把剑,神色恭敬起来,连连应承。

    “女侠慢用,有什么吩咐,再叫老朽。”

    “嗯,好好好,你下处(去)吧。”晏诗将肉盆挪近了点,就差将脸整张埋了进去。

    哼哧哼哧,一人喘着粗气,大马金刀坐在晏诗旁边,拉过桌上那只鸡就大嚼。

    将晏诗和店家都吓了一跳。

    “铮……”辟水剑倏然出鞘,轻易的抵在他颈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晏诗一半恼怒,一半警惕。

    谁知那疯汉被剑指着,却半点不慌张,笑嘻嘻的对晏诗说道,“肉,囡囡,吃肉……”

    晏诗还未回过神来,却见店家紧紧盯着那疯汉看。面色由惊疑逐渐变得惊恐。

    腿抖如筛糠,如同见鬼似的说道,“这……这好像是……”继而不敢置信转向她,“女侠,你你你认识他?”

    她点点头,继而又赶紧摇了摇头。“不认识,你认识?”

    那店家却如逢大赦,立马叫道,“女侠,那你快动手,他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恶疯子,专捉你这样的小姑娘,几年前害了好几个,没想到又……又来了。”

    晏诗此时才注意到,原先店里的喝酒的客人,已哆哆嗦嗦,正往外面挪。

    那疯汉朝店家一瞪眼,年过五十的店家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喂!有完没完!”晏诗将剑朝疯汉颈边顶去,“他又没说错。”想起天坑里人肉养成的草木,却见疯汉仍旧大快朵颐,油汁流的到处都是,晏诗顿觉一阵恶心。转头冲店家道,“帮我打包,我带他走。”

    店家忙不迭点头,连滚带爬进入后厨。不一会,慌里慌张的将油纸包裹递给晏诗,马上退到墙根下,戒备再三。

    晏诗刚欲抬脚,忽而想到一事,转而问道,“店家,此处离清平镇还有多远?往哪走?”

    店家结巴,“女女侠要要去清平镇啊,”突然好似明白了晏诗的意思,以为要将疯汉带去那,眼睛骤然放亮,“不远,百多里路,几天就到了。有了马车就更快!”

    晏诗想了想,立即点头道,“行,那你去帮忙整匹马,钱我先欠着,等我回来肯定还你。”

    那店家忙道,“哎不用不用,老朽这就去。”

    晏诗想着马上就能见面的便宜娘亲和老爹,心情雀跃,便顾不得许多,连疯汉也看得顺眼了些。一颗心只想着,把这疯汉赶回天坑,自己就骑马一走了之。从此山长水阔,闲云野鹤,天际任逍遥。

    归心似箭,越发觉得时间过得慢。便找来柱子问话。

    她靠在后厨门边上,托着门帘朝里面唤道“柱子,是吧。我问你啊,最近朝廷又发什么海捕文书没有?”

    年纪不大,长相有些呆愣的柱子正在洗锅刷碗,闻言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唔没有。”

    晏诗试探道,“那三年前,听说有两个刺杀皇上的,怎么样了?找着没?”

    那柱子这回却飞快的点了点头,神情兴奋。

    晏诗脸色变了。

    “你听清楚,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叫……”

    “晏孤飞和薛璧。我当然知道。”

    晏诗血液瞬间冻结。

    “说说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哑如破锣。

    柱子一脸茫然,“说什么,都……好几年前的旧事了。听说特别凶悍,官府费了老大功夫呢,还不是抓了。押他们的人特别多,都怕他们又跑了。听说好多人去看了。可惜没经过我们这,没看着。”柱子遗憾的摇摇头,连同手中抹布一块甩了甩,有几滴水溅到了晏诗脸上。

    她直愣愣的看着柱子,目光里像是包含了一切,又像是空洞无一物。

    晏诗忽而轻轻摇头,“不,你一定弄错了。我就不该问你。”

    “嗐,我问你干什么,真是……”

    晏诗退身出来。

    正巧店家牵马回来,看见她的脸色,顿时骇住,不敢上前。

    “我问你,”晏诗上前两步,靠近店家。

    店家瑟缩后退却被晏诗一把抓住,脸上的皱纹看着就要加深,拧出哭丧来,再被晏诗喝问惊住。

    晏诗原样问了一遍,店家回答抖抖索索,却和柱子的信息别无二致。

    她二话不说撒了手,店家顿时瘫坐在地。

    “女侠,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都是听说,连见也没见着啊……”

    “没见着你就乱说!”

    晏诗突然大喝,发丝无风自动。

    连疯汉也停止了吃喝,浑身杀意顿生。冲过来,就对着店家一掌劈下。

    “救命……”

    店家紧闭双眼,面色如土的喊了一声。

    睁眼才看见晏诗早将攻击拦下。

    那疯汉见晏诗出手,也不再坚持。

    “走吧,别乱杀人!”

    晏诗丢下一句,利落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那店家心再次往下沉,却见疯汉急匆匆跟着晏诗,徒步追着马儿奔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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