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妙菱梳洗完毕后去孙夫人处请了安,期间孙夫人同她说了许多。
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一句让她努力著,早日为孙鹤轩开枝散叶。
外头下雪了,碧珠撑着伞,庄妙菱手里捧着一个手炉,站在红梅树下,伸手接住被风雪吹得飘飘零零的落花。
碧珠歪头看着她的动作,不禁掩唇笑起来,“少夫人喜欢这梅花吗?要不奴婢折几枝回去给少夫人插在花瓶里,摆在房中定是很好看的。”
庄妙菱抬头看了一眼那浓艳的红梅。
她刚想挥手说不必,可一低头,又想起近日来孙鹤轩一直宿在书房。
偏生方才孙夫人又一直旁敲侧击的说起子嗣的问题。
这难免让她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庄妙菱顿了一下,笑着道:“不必,我自己来。”
碧珠应了声是,乖巧地站在一旁为她打伞。
这样冷的天,红梅的花枝也是冰寒刺骨,庄妙菱的指尖才碰到深褐色的花枝,便手一抖连忙缩了回来。
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气,在碧珠要提出帮她折下红梅之前,伸手将目光所及之处,最漂亮的那枝折了下来。
手是真的凉,庄妙菱甚至都快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只觉得整个手掌都被冻的有些麻木。
然而她想到什么,目光一直是澄澈清明的,忍着寒冷折了许多只漂亮的梅花。
庄妙菱被冻得瑟瑟发抖,用帕子将梅花的花枝牢牢包裹住,轻轻地哈了口热气,忍着寒冷道:“咱们快回去吧,这外头怪冷的。”
碧珠一只手伸着伞,另一只手接过庄妙菱手里的梅花,笑容有些娇憨,歪着头道:“少夫人这花,莫不是给三少爷准备的吧?”
庄妙菱脸一红,难免就有些羞赧,嗔怪道:“就你话多。”
碧珠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摇摇头道,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奴婢方才见少夫人冻得手都缩了还要去折那梅花,就知道您定是想将它折来送给三少爷的。”
“这天底下,也就少爷有这份福气,换了旁人,少夫人哪里会大冷天的亲自动手为他折梅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庄妙菱脚步一顿。
她心说,其实大冷天折梅花这件事,她四年前就做过了。
只不过到最后她没把折的梅花送人,而是将它插在自己屋子里的花瓶中,从明媚鲜妍到逐渐枯死老去。
那花就一直静静的待在她屋子里的花瓶中。
不过这话庄妙菱到底也没说出口。
她不想跟碧珠提起这桩往事,也不想同对方说起那人系谁。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碧珠连忙让几个丫头去端了热水,拿了手炉。
她自己又连忙给庄妙菱倒了杯热茶,“少夫人快喝罢,暖暖身子。”
庄妙菱点头,忙将那杯热茶接了过来,喝完后她才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了知觉,不像之前都快被冻僵似的。
见庄妙菱如此信任碧珠,她从庄府带过来的丫鬟和嬷嬷就有些不服气。
二人在外头窃窃私语,一个老嬷嬷道:“你瞧见了没?分明我们才是夫人身边的人,自打她来了之后,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一小丫头连连附和,心下同样是有些不满,撇撇嘴道:“可不是嘛,都快将咱们比成烂泥。”
“仿佛就她一个人最妥帖似的,独她一个是美玉珍珠,咱们都是鱼眼珠子。”
这话里的酸气都快溢出来将整个孙府淹没了。
恰巧碧珠端着铜盆出来,赶巧地就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
她也犯不着跟这些人生气,而是笑着将铜盆递到那个满嘴美玉珍珠鱼眼珠子的小丫鬟手上。
那丫鬟背后酸话说的厉害,当着人前却半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何况碧珠出来的正是时候,她心下也惶恐,害怕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人听见。
碧珠道:“你去将这水给倒了,另外少夫人今日中午想吃芙蓉鸡片,你去跟厨房那头的人说一声。”
小丫鬟低眉顺眼,讷讷地道:“是。”
吩咐完小的,虽然也轮到老的了。
碧珠看了一眼那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嬷嬷,前些日子二少夫人来咱们院子里和咱们少夫人说话,期间说起咱们院子里的茶,她吃着挺好。”
“只是偏巧那会儿没有多余的茶叶了。”
“今儿正好三少爷又让人送了些茶叶过来,你等会儿包一些给二少夫人送过去。”
周嬷嬷仗着自己是庄妙菱从庄家带过来的,又看碧珠年轻,便自觉比碧珠多了好些资历。
眼下碧珠如此差遣她。
她自是不乐意的。
偏巧庄妙菱自从嫁过来以后就一直信任碧珠多过她们。
她自是想找回些场子。
周嬷嬷遂直起腰板,冷笑着道:“碧珠姑娘这是做什么?这些活原派些小丫头去做就是了。”
“从前在庄府,少夫人都可怜我年纪大,这些事儿都不让我经手,碧珠姑娘兴许是年轻不知事,有些规矩还不懂。”
“我虽不是少夫人的奶娘,却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姑娘也不该坏了少夫人从前的规矩,这若是在庄府,姑娘这样就该被少夫人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