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两年以后,大兴安岭。
“顺山倒咧——”
随着这声嘹亮的号子,一棵如巴特农神庙的巨柱般高大的落叶松轰然倒下,大地都仿佛在随之抖动。
叶文洁拿着斧头和短锯,她在去除巨大树身上的枝丫。
巨松上那绽开的树皮,就像她父亲躯体上累累的伤痕。
这辽阔的森林和草原之间,分布着内meng古生产建设兵团的六个师四十一个团,总计十多万人。
在他们的油锯和电锯下,大片的林海化为荒山秃岭。
在他们的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下,大片的草原被犁成粮田,然后变成沙漠。
人们看到的砍伐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高大挺拔的兴安岭落叶松、四季常青的樟子松、亭亭玉立的白桦、耸入云天的山杨、西伯利亚冷杉,
叶文洁的连队几百把油锯如同一群钢铁蝗虫,见什么伐什么,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树桩。
这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戴眼镜的瘦弱青年,穿着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看上去像是个记者。
“马钢,你过来。”
他对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喊道。
马钢走过来,记者问道:“你知道这棵树多大年纪了?”
“数数呗。”马钢指指树桩上的年轮说。
“我数了,三百三十多岁呢。你锯倒它用了多长时间?”
“不到十分钟吧,告诉你,我是连里最快的油锯手,我到哪个班,流动红旗就跟我到那儿。”
“三百多年,十几代人啊,它发芽时还是明朝呢!
这漫长的岁月里,它经历过多少风雨,见过多少事。
可你几分钟就把它锯倒了,你真没感觉到什么?”
“你想让我感觉到什么呢?”
马钢愣了一下,“不就一棵树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比它岁数长的老松多的是。”
“忙你的去吧。”记者摇摇头,坐在树桩子上轻轻叹息了一声。
马钢也摇摇头,好像因为记者没有报道他的兴趣,他很失望。
“知识分子毛病就是多。”
他说的时候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文洁,他的话显然也包括了她。
......
看着这一幕,有不少观众在网络上讨论起来。
“你们看看,这就是对生命和大自然没有敬畏之心的愚昧人类,
三体文明要是侵略过来,像砍树一样把他们噶了那也是活该。”
“雀食,这树比他太太太爷爷辈分都高,砍完没点感慨实在说不过去。”
“害,拉倒吧你们,生态自然保护区里头那么多参天古木,哪一棵不是活了上千年的,
难不成砍一棵还得给它立个灵堂,再烧上三天高香啊?”
......
“小叶,过来歇歇吧。”
记者指指大树桩空着的另一边对叶文洁说。
叶文洁放下工具,走过去坐下。
记者说:
“我看得出来你的感觉,在这里也就我们俩有这种感觉。
一年前,这里是个多富饶的地方,可现在呢?
看看那条之前随手就能捞上来几只大鱼的河,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了?一条什么都没有的浑水沟!
我真不知道,现在整个兵团的开发方针是搞生产还是搞破坏!”
随后,记者拿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书名叫《寂静的春天》。
在递给叶文洁时,他有意无意地四下看了看。
“这本书是六二年出的,在西方影响很大。”
“哪儿来的?”她轻声问。
“这本书引起了上级的重视,要搞内参,我负责翻译与森林有关的那部分。”
文洁翻开书,在短短的序章中,作者描述了一个在杀虫剂的毒害下正在死去的寂静的村庄,
平实的语言背后显现着一颗忧虑的心。
“我想给中央写信,反映建设兵团这种不负责任的行径。”记者说。
叶文洁从书上抬起头来,好半天才明白他意思,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书。
“你要想看就先拿着,不过最好别让其他人看见,这东西,你知道……”
记者说着,又四下看了看,然后起身离去。
......
“好家伙,这记者给的是本禁书吧?”
“那肯定的,在那个zheng治敏感的时代,这种在西方世界影响很大的书是绝对被禁止传阅的。”
“这么说的话,叶文洁是不是马上要倒霉了啊?”
“多半是了,视频应该不会放没有意义的内容。”
“我估计,小叶要被那个记者害惨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