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琮凛进休息室的时候,看见时绾正坐在落地窗边,屁股下垫着一个抱枕。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有光照进来落在地板,也映在她的身上,衬得很是温柔和煦。
他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才踱步过去,“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笔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两分探究和几许随意。
时绾抵在玻璃上的手轻轻颤了下,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没有回头看他,“刚醒,就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大。”
大到刺眼,生疼。
远山集团地处CBd繁华中心,入目视野开阔,四周都是高楼大厦,林林耸立,风景优越。
时绾仰头,唇角微挽起,朝他伸出自己的手,“你拉我一把。”
傅琮凛从善如流伸出手。
时绾握住他。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暖,紧紧的包裹着她,携带着安稳的力度,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不出来找我?”
时绾莞尔,轻描淡写:“不是怕你忙吗,我本来就只想睡半个小时的,结果睡了那么久,你也不叫我一声。”
说着,口吻里还夹杂着几分幽怨。
这熟悉的感觉令傅琮凛轻笑了下,神色没了隐晦的探究,顺势带过她的肩,将人揽在怀里,“怕吵醒你又要发脾气。”
时绾:“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傅琮凛轻飘飘斜睨她一眼,“是不是你自己还没有数,怎么折腾我的都忘了吗?”
时绾只推搡了一下他的胸膛,却没反驳。
跟着他一起出了休息室。
女人懒懒的抽走他的手臂,走到旁边拿起干净的餐盒,语气随意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忙你的。”
“不等我一起下班?”
“你这里很无聊。”
听出她的确待的有些不耐烦,傅琮凛便没强求,打了电话让孟彰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时绾左思右想,最终还是给文情发了个消息过去。
快要到家时,文情那边才有动静。
文情:你说什么?
时绾走进楼道里,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对楼梯间都有些阴影,下意识的往旁边站,离得远远的。
觉得发消息不方便,时绾等电梯抵达楼层后,直接给文情打了电话。
她开门见山:“我说你之前说的话,没有错。”
文情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回忆自己都跟时绾说了什么话,还没想起来,就听时绾那边传出来一道讽刺的低笑。
文情敏锐的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迟疑了两秒,“绾绾你怎么了,跟傅琮凛吵架了?”
时绾淡声:“没有。”
她换了鞋径直走进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进去,才气息稍急道:“我跟他吵什么架,你之前不是拍到傅琮凛跟别的女人吃饭吗?”
文情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眼皮一跳:“傅狗又跟她去吃饭了?”
不等时绾说话,文情骂了声,“才办完婚礼就这样对你?你带球跑吧。”
时绾却没笑出来,面上凉薄尽显。
“我今天去了他公司,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
“宋半夏。”时绾紧紧的捏着水杯,指尖泛白,她绷着脸,目光无神的盯着某个角落:“那个女人是宋半夏,你没说错,就是她。”
文情张了张口,有点搞不明白了,之前时绾还否认了,说是傅琮凛的合作方,她也认识那个女人。
她随口一说的宋半夏,只是因为她看错了,现在时绾却变了说法。
却听时绾不疾不徐解释说明:“宋半夏就是江洁,江洁就是宋半夏。”
文情:“她们两个……”
时绾打断她:“宋半夏整容了,也改名换姓了。”
文情怔住,半晌憋出来一句:“牛逼,什么技术这么好估计她妈都不认识。”
吐槽完文情也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瞬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她到底图什么啊?”
图傅琮凛已婚?图当个遭人吐弃的小三?图傅家的地位家财万贯?
这世人有钱的人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不行,非得纠缠傅琮凛。
文情觉得宋半夏真的挺傻x。
时绾放下水杯,僵硬的张开蜷缩的手指,“我也想知道。”
“照你的意思,傅琮凛又跟宋半夏关系了?你打算怎么办?”
以前就算了,现在时绾都怀孕了,要是这时候傅琮凛跟宋半夏跑了,文情真的会拿刀杀到他傅家,闹得个鸡犬不宁。
“收债。”
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
文情听得心头一惊,连忙安抚:“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孕妇,千万不要乱来。”
时绾低头,垂眸盯着自己隆起来的肚皮,衣衫宽松也遮不住凸出的弧度了,她无声的笑起来,嗓音轻快:“怎么会乱来呢,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文情却有些不放心她,陪着她说了好久的话。
最后是她那边实在走不开,不得不结束通话,才恋恋不舍的又提醒了时绾一句,“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想收拾她等你过了这段时间也不迟,或者等我回来,我去帮你教训她。”
晚上傅琮凛没有回来吃饭。
八点多时回的公寓,桌上只有冷菜冷饭。
他把时绾从卧室里拉了出来,帮忙热一下饭。
时绾趿拉着拖鞋,“你真会折腾我,知道自己在饭点不能回家,就在外面吃不行吗?”
傅琮凛只道:“好久没尝到你的厨艺了,我想吃你做的。”
她纠正:“这是史姨做的。”
男人好整以暇:“你也有功劳,我说是你就是你。”
这话勉强听得,时绾催着他去洗澡,自己则去厨房热饭。
等傅琮凛从浴室出来时,时绾还在厨房里忙碌。
男人一身水汽休闲自得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时绾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站着干嘛,过来帮忙把菜都端出去。”
傅琮凛上前。
他吃饭的时候,时绾就在他对面,偶尔接受男人的投喂。
大多数的时候都安静地在喝水。
傅琮凛看着她,见她有些出神,也没提醒。
直到她差点打翻水杯,男人才缓缓抬起眼皮,“在想什么,喝个水都要这么心不在焉。”
时绾连忙站起来,水不烫,但打湿了睡裙,桌面也都是水渍。
顾不上回答他,时绾手忙脚乱的将水渍擦干净,桌面收拾好,睡裙还要回到卧室重新换。
时绾就一头钻进了卧室。
傅琮凛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吃完晚餐后,收了残局,才跟着进了房间。
时绾已经换好干净的睡衣,正在擦脸。
傅琮凛走过去,重复了之前没有得到回答得话题,“你下午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从回来就见你不太对劲。”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从镜中紧紧的盯着她,将她的反应一丝一毫不放的全部收进眼底。
时绾低垂着头,抹自己两侧的脖颈,没有说话。
等傅琮凛的手臂搭上她的肩时,时绾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在镜子里和他对视,一瞬不瞬的,她淡然笑说:“能有什么事,就是太累了。”
“你做了什么这么累?”
傅琮凛不知是信了她的说辞还是没信,只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时绾眨了下眼睫,心念微动,喉咙里有什么要迫不及待的冲出来,却又在顷刻间压下去,眸光闪烁几分,她道:“怀孕当然累了,你没发现我最近又胖了吗?感觉走两步就浑身都酸软。”
傅琮凛搭在她肩的手绕过去,勾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紧张什么,你这哪里算胖,顶多是丰满。”
说着,似有若无的用眼神扫过她的胸口。
时绾蓦地拂开他的手,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呼吸都重了些,“男人的嘴,哼。”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傅琮凛不以为然的收回手,盯着她多看了几秒。
把时绾看得极其不自在,在她快要承受不住时,傅琮凛才淡淡的收回目光,“别说男人,女人不都是一样,尤其是你这样儿的女人,惯会装腔作势恃宠而骄,嘴巴里说着一套背地里又一套,还总喜欢自欺欺人胡思乱想。”
时绾没吭声,跟他对视了两秒就移开。
傅琮凛乘胜追击,“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时绾这才好笑道:“你可以再多说一点,趁着我肚子这家伙还没睡,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让他也来听听,你是怎么批判他妈妈的。”
傅琮凛人一顿,目光下滑,落在她的腹部。
在脑子里理解她说还没睡这话的意思。
琢磨过来,手搭过去。
也是巧,那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被“踢”了一下。
他哼笑,“倒是个护人的小东西。”
时绾之前的情绪的确是有些压抑,跟傅琮凛说了几句就开始激动,像是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的,肚子就动了两下。
感受到动静的那一刻,时绾奇异的平静下来,在听见傅琮凛的话后也没生气反驳。
时绾义正言辞:“他得从我肚子里出来,不护我,难道还护着你吗?”
“没有我还能有他?你掂量掂量,是我重要还是他。”
时绾老跟他念叨她怀的是儿子。
傅琮凛开始还跟她反着来说是女儿,后来说不过她,就随她了,是男是女都可以,反正她高兴就行。
“你都把我说得那么一无是处了,现在又来问我谁更重要,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会选择你。”
“我是在提点你,人要有自知之明。”
时绾皮笑肉不笑,擦完脸站起来,手上带着一股淡淡香气,顺势在他脸上一抹,“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要有数才行。”
傅琮凛漫不经心的拿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了几下,撩起眼皮,“嗯,知道你最在意我。”
不要脸。
时绾挣了挣手,没挣脱开,不满的瞪了他两眼。
“拉着我干嘛,我要睡觉了。”
“下午睡那么多,现在还能睡?”
“为什么不能?”
“当然可以。”
傅琮凛顺从的丢了手,看着时绾的背影。
男人无意识的蹭了蹭指腹,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沉思。
……
江城市私人医院。
邓莲睁开眼时,就看见自己病床前有一颗黑漆漆的头颅,正安静的睡在那里。
邓莲扬起干瘦手轻柔的摸了摸那人的头发。
江洁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这一触碰惊醒过来,她抬起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着邓莲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妈,你醒了……”
她嗓子干涸,已经很久没喝过水了。
“夏夏,妈这里没事,你工作忙,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没什么问题的。”
江洁伸手反握住邓莲略显冰凉的手,“说什么呢妈,我就在这里陪你。”
邓莲脸上都是心疼,她哽咽道:“夏夏,妈是不是拖累你了,你看你都瘦了,其实妈知道自己……自己活——”
“妈!”
江洁直接打断她,“您别乱说,怎么会呢,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我们也不是没有钱,您的病能治,您不要担心。”
上个月初,邓莲查出来患有胃癌,中期。
现在人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
邓莲摇了摇头,话不成句,
江洁皱着眉,递了纸巾给她擦干净眼泪。
回身扔垃圾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她看过去,见到备注动作一顿,背对着邓莲拿起手机,“妈,您先休息着,我出去接个电话就回来。”
随后又在铃声急促下淡淡补充:“是工作上的事。”
邓莲也不耽误她,哑着声:“好,你忙,我不要紧的。”
江洁拿着手机走出去,电话接通的瞬间,里面传出男人又沉又冷的声音:“下来。”
“你在哪里?”
“车库。”
江洁迈步走进电梯。
不过片刻后抵达地下车库。
她踩着高跟鞋,用眼睛去寻找熟悉的车辆。
不多时锁定目标,走上前。
她在车门在观望了半分钟,见男人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不得不打开车门坐进去。
“你找我有什么——啊!”
一道蛮横的力度猛地朝她袭过来,发丝被攥住的瞬间,她的头皮一阵尖锐的痛楚,伴随着尖叫,她被赫然按在了车窗上,脸紧紧的贴着冰冷的窗壁,撞上去疼得她面部扭曲。
身后贴近男人危险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随着凉薄的语气逼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不准你接近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