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昏暗。
谢安颖试着动了下手,被人攥得很紧。
闻厉鹤半截高大的身躯压在她上方。
近来她没碰大提琴,做了黝黑发亮的美甲,有些长,会抓伤他,被闻厉鹤反着扣住她的两只手,钳制着举过她的头顶。
闻厉鹤是个极为擅长在这事儿上搞前调的人物,大概是骨子里流了一半的浪漫血统缘故,不急不躁的,每次总是喜欢缠着她轻轻的吻,然后咬她,咬完又亲。
在她父亲的监视下,她已经有小半月没和他见面,连偷偷摸摸都进行不了。
许久不见,她肯定也是有反应的,
谢安颖有些受不住,她被迫朝后仰了仰头,男人追过来,吻落在她的脖颈边,细细密密的嘬。
她微微眯起眼,偏头过去,好像嗅到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不会是她使用过的。
在闻厉鹤的衣领处,她仿佛小狗似的去嗅,最后脸渐渐变得僵硬。
闻厉鹤掀起她的裙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猛地被顶了一膝盖。
好在他闪躲及时,避免了要害处的伤痛。
男人危险的抬起头瞧她,带了点调笑,“等不及了?”
谢安颖发狠的抽出自己的手,没了温情和暧昧,冷冷和他对视,“别像头畜牲似的,一上来就搞,我没这个心思陪你玩。”
他挑动着眉,手去捏着她的下巴,晃了两下,“谁跟你说我在玩,我在很认真的做事,是你喜怒无常出尔反尔。”
谢安颖冷笑,拍开了他的手。
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了些,手拎着他的衣领,尖锐的指甲抵着他的脖颈边沿,“你说的见朋友,是谁?身上一股野狐狸的騒味儿。”
闻厉鹤垂眸,扫过她指骨漂亮的手。
这是一双拉大提琴的手,自然是好看保养又精致的,也很性感,尤其是在和他的皮肉接触时,总喜欢在他身上留下许多嚣张的痕迹。
“不是没兴趣知道吗,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罢了,这也值得你吃醋?”
闻厉鹤抓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语调慢条斯理的。
“我吃醋?开什么玩笑,我们什么关系,闻厉鹤,你不会真的以为我非你不可吧。我父亲最近一直在帮我相看他钟意的女婿,我回国其中的一个待办事项,就是满足他的心愿,尽早结婚,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吃醋?”
搁在男人大掌中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猛地被攥紧,劲道大得她不容挣脱,连带着那纤细的手腕都泛着疼。
痛楚蔓延,谢安颖疾言厉色:“你突然发什么疯?”
见她吃疼,男人也没有一丝松懈的意味,嗓音又低又缓,似是安抚的口吻:“怎么,婚礼看得太多,你也想结婚了吗。”
不疾不徐的姿态,肃杀的冷意却自然而然的溢出来,强势逼迫。
谢安颖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他好像来真的,仿佛要捏碎她的手,疼得她眼角微微的泛湿。
眨了眨眼,飞快地隐去,她稳住心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不想,这么多年的破游戏,我也陪你玩够了,是时候甩手走人了。”
闻厉鹤忽然轻笑。
松开了她。
谢安颖感觉自己才像是活了似的,手心手背集中的血液,渐渐的散开,带着发麻的触感,她垂眸扫过,看见一处又一处的暗红,可见他的力气之大。
“你笑什么?”
闻厉鹤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好整以暇的将此前跟她纠缠而被弄得凌乱的衣衫捋得平展整齐。
这才缓缓启唇,一双眸眼带着睥睨的姿态看向她,没什么感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就像是在弃贱从良,很可笑。”
男人的话毫不留情,含着讥讽冷嘲。
谢安颖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一股尖酸的难受从心底点点涌出来,她抬眼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身前眉眼冷峻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她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本就低的嗓音更是喑哑,“不然呢,你们男人的两大爱好,不就是喜欢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吗,我回头是岸还有救,要是继续再跟着你,那才是叫真的下作。”
闻厉鹤的眉微不可见的一皱,声音凉薄:“想跟我散可以,但你拿现在的事去否定曾经,就真的没意思了。”
谢安颖怒急攻心,直接拿了自己的包下车,车门摔得很响。
她踩着高跟鞋走得很快,没几步又冲回来,一把拉开了车门,冷冰冰的盯着他,当着他的脸,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拽下来,发泄的甩在他身上,“还给你,这么廉价的东西,我不要了!”
耍完狠就要走,被男人叫住。
“慢着。”
谢安颖急促的站定脚步,没回头。
坐在车里神态悠闲的男人翘着腿,唇边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盯着她身姿窈窕的背影,“既然要走,东西都得给我留下。”
他并不在乎一条什么无关紧要的项链,只是她这副模样,让他有点不悦。
男人的劣根性总是如此,实在卑劣虚伪。
谢安颖觉得好笑,转过身,“还有什么东西,一次性说完,哦对了,我家里还有,需要我打包送过来,还是直接扔垃圾桶?”
闻厉鹤喜欢送她东西,在国外的时候,她的住所大多数都是跟他有关的。
在国内,因为她住在家里,东西并不多,但算起来,也是有那么几件的。
闻厉鹤点了点她的胸口方向。
“还我。”
谢安颖怔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男人提醒她:“胸衣,我给你买的,还我。”刚才亲热的时候,他只需要低头就能一饱眼福,看得自然清楚。
她的脸一下涨红,气得把手里的包砸过去,“你简直变态!”
男人躲过,淡淡道:“既然要散,就散得干净点,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见她不说话。
闻厉鹤接着说:“你连内裤都敢往我脸上砸,胸衣倒是没内胆儿脱了?”
谢安颖心里都不酸涩的,堆满了火气,汹汹的翻滚着,觉得他就是混蛋。
她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把私人物品脱下来还给他。
探过手去捡起自己的包。
猛然被男人拽过去,猝不及防扑在他腿上。
闻厉鹤低垂着眸眼,手贴在她的肩头处,勾弄了一下,“舍不得?”
谢安颖挣扎着要起来,闻厉鹤的另只手按在她的后腰,稍稍施力,他噙着徐徐笑意低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王八蛋——”
她红着脸破口大骂,再也冷静不了,她越是反抗,闻厉鹤钳制她就越是得心应手。
最后在她终于忍不了要彻底爆发时,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在车厢内骤响。
两人齐齐停下动作。
谢安颖姿势扭曲又怪异的趴在他身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闻厉鹤瞧了她一眼,手抵着她的唇示意。
随后拿过手机接听了电话,“姨母。”
谢安颖猛然抬头。
姨母?
有女声在车厢里回荡。
她听得并不真切,却能知道对方的态度很是和蔼。
他什么时候有的姨母,她竟然都不知道。
“好的,下次一定陪您。”通话时长不过短短几分钟,结束后,闻厉鹤看向谢安颖。
见她神情疑惑,“想问什么?”
谢安颖抿了抿唇,“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江城有亲戚这件事。”
闻厉鹤:“你也没问。”
敢情还是她的问题,真好笑,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又不是什么恋人关系,他也没必要跟她交代。
但心里还是不爽。
果然都是床下翻脸不认人的货色。
闻厉鹤淡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腹诽他。
不过也不重要。
男人随意道:“是我妈妈的姐姐,她今天过来参加了婚礼,我跟她儿子关系不错,但也许多年未见。”
所以他的老朋友是他姨母的儿子。
那又怎样,还不是跟其他女人拉拉扯扯,否则不会把香水味留在衣领处,指不定还拥抱交缠过。
想一想谢安颖都觉得恶心。
“你说我身上有味道。”闻厉鹤顿了顿,“大概是姨母的香水味,她是个爱美的女人。”
“…哦,你跟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听。”
“也对。”闻厉鹤丢了她,两人拉开距离,男人将车门推得更开,作了个请的姿势,神色疏离,“都要说散了,想必谢小姐也不会喜欢优柔寡断的人,那谢小姐请下车,我要走了。”
谢安颖像是被人拎住了后颈似的,尴尬得在那里不上不下。
看了眼闻厉鹤。
他没看她。
侧脸冷漠无情。
她也冷哼一声,抬脚下车。
刚迈出一条腿,又蓦然回头,“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之前还有个赌约吧?”
闻厉鹤不咸不淡的回视她,“愿闻其详。”
好像一副不记得的模样。
她忍着气,好心提醒他:“我们打赌,时绾在得知她父亲的车祸跟傅家有关后,她是否会离开傅琮凛,我赌会,你说不会。”
她停顿下来,去看他的反应。
男人依旧淡然。
她便接着说下去,“之前你把手上的证据交给了梁肇,但你今天看到他们了吗,显而易见,是我赢了,而我的赌注是,你若是输了,你就得娶我。”
闻厉鹤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看起来竟然有些怜悯。
谢安颖熟悉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仿佛是把自己的脸送上去,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的。
她就知道,以身饲狼,最后只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更别指望他还抱有什么感恩的心。
他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安颖在心里过了一遍,都觉得窒息,她一向看不起那种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
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这类人。
但是闻厉鹤有句话说得对,女人感性起来,无可救药。
“算了,估计你也不记得这件小事,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谢安颖故作轻松了耸了耸肩。
脸上的表情却没好到哪里去。
她也怕自己装不下去,紧了紧手提包,随意笑了笑,“既然如此,闻厉鹤,我跟你真的玩完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
没了之前的怒气,脚步很稳,身姿板直,留存着她的一丝尊严。
回去后,她父亲谢鄞正显然对她提前离开的举动表示愤怒,叫住了人正打算严厉批评。
却见她莞尔一笑,声音柔和:“父亲,之前您不是说有意向帮我相亲吗,我同意了。”
……
今年似乎格外跟婚姻这件事搭得上关系。
不久后,关于江城市谢鄞正市长的独生女谢安颖即将订婚这消息,传到了时绾的耳朵里。
彼时她已经临时预产期。
江城下了初雪。
时绾孕晚期的最大喜好就是织毛衣。
这还是得跟傅琮凛有关系。
上前月赵云姒跟张沐的婚礼举行后没过多几天,傅琮凛就迎来了他的三十岁生日。
因为此前时绾扔了傅琮凛的打火机,虽然被他捡了起来,但男人心里还小气的记着。
他生日当天,时绾又给他送了一枚新的。
傅琮凛收下了,也没多满意,但他不说。
某天傅琮凛醉醺醺的被谭秘书扶了回来,时绾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因为自从她怀孕后,傅琮凛就很少碰烟酒了,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尽管还是被她抓包了几次偷偷抽烟。
但喝酒这件事,她知道傅琮凛的酒量不错,不像是会轻易喝醉的人。
往后都变得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时绾自然也就睡得早。
被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开门,刚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旁边还顶着谭谌那张笑呵呵的脸,“傅太太晚上好。”
时绾皱了皱眉,让他把傅琮凛扶进来,她一个孕妇,自然是没办法扶动他的。
等谭谌离开。
时绾才去看傅琮凛的情况,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自己去洗漱。
傅琮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谁之后,然后又睡过去。
时绾叫了他两声,他没应,她也没再管。
直接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给他盖好就继续去睡觉了。
然后第二天傅琮凛就感冒了。
男人头痛欲裂的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冷冷清清的,身上衣服没换,酒气刺鼻,人又乏又不好受。
看着时绾,脸拉得老长。
显然对她待他置之不理的做法,很不满意。
时绾解释:“我又扶不动你,叫你你也不答应,就只能让你睡沙发了。”
男人冷酷驳她:“所以你鞋不帮我脱,衣服也不给我换,脸都没帮忙擦一下的,更别提什么醒酒汤了,连个屁都没有。”
他难得爆粗。
很是强硬的控诉她,“你变了时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时绾心虚:“…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而且谁说的没有,她明明就给他盖了被子。
男人刀子眼甩过来,她立马噤声。
后来她跟文情吐槽这件事,说傅琮凛狗咬吕洞宾。
文情笑,时绾和她越说越有劲,傅琮凛进来听了些吐槽,脸都黑了。
抢过她的手机,冷着脸:“有辐射,不准碰。”
时绾没吭声。
傅琮凛拿起她的手机看,看到她跟文情的聊天记录,其中就有文情给周措织了件毛衣用来秀恩爱这件事。
傅琮凛一看。
当即就让时绾也帮他织。
时绾拒绝:“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他说:“为什么别人的老婆能行,你不行。”
时绾一本正经:“因为那是别人的老婆,不是你的。”
傅琮凛气,还记着自己生日,她有多敷衍的礼物,根本就不在乎他,于是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学。”
在他的压迫下,时绾才忍气吞声的开始倒腾。
一天到晚念叨他是法西斯。
好在她还算聪明,初见成果,虽然丑了点,但好歹能看。
傅琮凛勉强满意,点评了四个字:“再接再厉。”
时绾:“……”
反正接近她预产期,她也无事可做,就继续织。
本来是安排在医院的,但她在医院里待不下去,就只好在家,傅琮凛也在家里办公,时时刻刻的都盯着她。
直到谢安颖订婚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