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公司里出了点事。”
这是傅琮凛的开场白。
“什么事?”
男人没有隐瞒,“研究部门的数据遭泄露,荣溪做的。”
时绾惊讶,“怎么可能是她。”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显然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第一时间不问缘由的就偏袒她,选择相信她。
傅琮凛肯定了她的想法,“的确不是她。”
“那是?”
“其他的人。”
这件事彻查了许久。
荣溪被排除嫌疑后,指向就落在了部门里对荣溪恶意最大的白霞身上。
白霞虽然嫉恨荣溪,但也绝对做不出出卖公司的事情。
随后白霞也被迫停职。
不止是研究部,公司其他部门得知上面接连停职的事情,也有些惶恐不安。
最后被揪出来的人只是一个在常日里看起来格外老实本分的男人。
他对此矢口否认。
傅琮凛没那个闲心陪他玩,直接把人丢给了张沐。
张沐别瞧着他笑呵呵的,实则下手才是最狠的那个。
那人受不住最终不打自招,是受了闻厉鹤的指使。
可惜的是,闻厉鹤是个滑头,所有证据都撤消得一干二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傅琮凛在他手里踩点了。
“那最后那个人怎么样了?”
傅琮凛点到即止,没说闻厉鹤的事情。
听见时绾的问话,他低声道:“犯罪伏法。”
时绾:“判了几年?”
“七。”
她的头在他的胸口处蹭了蹭,“对远山造成的影响很大吗?”
她认为傅琮凛不像是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郁郁的人,且在她看来,他久居高位,什么事情没见过,涉及他的领域都该是游刃有余。
“并不。”男人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沉着,忽而他话锋一转,“大概在我出生后半年左右,我爸睡了个小姐。”
傅光明出轨。
时绾听得一愣,算不上太惊讶,仰头去看他的神情。
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的脸上全是担心,傅琮凛一览无余,没忍住勾了勾唇,“在想什么?”
时绾想到一些豪门秘事,又联想到刚才他说的事情,猜是不是有傅家的私生子给他使绊子,抱他的力度紧了些,“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找上来跟你争家产了?”
他失笑,没吭声,眉梢微扬,就那么看着她。
她又接着问:“难道是妹妹?”
傅琮凛摇头,“都不是。”
他摸了摸她的后颈,抵着那块柔软的皮肤摩挲,“我除了两个姐姐之外,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时绾莫名的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但我妈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时绾的呼吸又猛地提起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厉鹤。”
时绾皱眉,不是特别明白,“怎么跟他有关系?”
傅琮凛没继续说,而是问她:“冷不冷?”
她靠着他摇摇头,“你怀里不冷。”
他还是抱着她往卧室里走。
裹了被子躺在床上。
傅琮凛单手搭在她的肩头,垂眸去看她的脸,灯光落在她的皮肤上,泛着浅浅的芒,依稀还能看到那细小的绒毛,女人的轮廓很是柔软精巧,弧度漂亮。
时绾手伸过去抱住他的腰。
他才接着道:“闻厉鹤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小姐。”
尽管傅琮凛都说了他没有其他的异兄弟,但时绾还是没忍住将他和闻厉鹤的脸回忆着对比了下。
显而易见,闻厉鹤那张混血的面孔,跟傅琮凛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爸跟她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但差点被妈发现,最后不了了之,后来她被我爸遣送出国,受了被抛弃的刺激,又被人凌辱生下闻厉鹤。”
时绾想到一件事,“可那个闻厉鹤不是什么集团的继承人吗?”
傅琮凛没否认,“是他。”
具体他也不得而知。
但早前市场动荡不安,就是因为闻厉鹤在暗中操纵,只是为了他在国内打下发展事业的基础。
后他继任索狄娅获得掌权能力,就更肆意妄为,一举入侵国内,接连收购多家公司,直至和傅琮凛正面对上,他也淡然处之。
短短几次见面,傅琮凛知道,闻厉鹤是个极具手段和野心昭昭的人。
他喜好摆在明面上玩阴的,让人清楚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惯会笼络人心,从宋半夏到谢安颖再是梁肇,还有前段时间被人设计陷害的荣溪。
看上去闻厉鹤的目标是他,但又不是他。
牵扯到他的父母,时绾突然觉得她就不该问。
她想到某种可能性:“所以你公司出事,是他指使人做的?”
傅琮凛:“嗯。”
“看起来挺正的人,原来背地里还喜欢搞这种小动作,还是说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都说商场如战场,时绾虽然从没接触过,也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她观摩过这类剧本,总觉得那种设计陷害的手段仿佛只是随口说着玩玩而已,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就发生在她身边。
傅琮凛淡笑:“所以我之前跟你说了,在商人的角度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好嘛,说起这个感觉又要翻旧账了。
时绾闭了嘴,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觉得没问题。
谈钱伤感情,不谈钱没感情。
这不仅仅只是用来刻画亲情或者爱情。
金用火试,人用钱试,钱比时间更能见证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
夫妻俩促膝长谈半宿。
最后时绾撑不住,昏昏沉沉的在傅琮凛怀中睡过去。
比起这边的温馨平和,另一边显然没有这般的风平浪静。
……
【闻先生,谢小姐还是没有用晚餐。】
闻厉鹤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的时间了。
早在八点时,别墅里的佣人就向他报备过。
这是第三次了。
谢安颖今晚没有吃东西。
男人深邃的五官染上了格外冷厉的阴鸷,应酬结束后直接钻进车内。
一路风驰电掣。
稳稳驶入别墅。
一楼没开灯。
二楼仅仅只有一间房里传出零星的光意,是在浴室。
闻厉鹤径直上楼。
听见浴室里的水声。
不过片刻,谢安颖裹着浴袍一身慵懒的出来。
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男人被忽略得彻底,眸底泛着冷芒,他慢条斯理的解着领带,尽管是怒气横生依然冷静,压低了眉眼,嗓音带了寒凉:“你在跟我耍性子?”
谢安颖听得好笑,仍旧没有正眼看他,施施然的赤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了两口下去,“你哪位?”
凉水。
冰冷入喉直抵胃,不太好受。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被闻厉鹤禁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一周?还是一个月,或者更久……
说不清。
只知道她跟贾清越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江城在隆冬,下着大雪。
而今雪早就停了,天气有回暖的迹象,仿佛万物都在复苏。
关于外界,她一概不知。
别墅里防盗做得极好,自然也防着她跑,闻厉鹤没收了她的手机,断掉她的网。
其实大可不必,如果她想离开,总会有办法的。
闻厉鹤将领带拆下来,连带着手机一同砸向地面,带着怒气,“谢安颖,我跟你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鲜少叫她的中文名字,大多时称呼她为Lila。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啪!”
玻璃掷地的动静猛然炸开,她摔了手中的水杯,谢安颖蓦地抬头,“真好笑,你这话的意思,你的底线是我?”
她说完又讽刺的扯了扯唇,指着他骂:“我养条狗都比你听话,怪我养了狼,白眼狼,你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闻厉鹤,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跟闻厉鹤争吵过无数次。
他似乎总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玩玩而已,总会有向他服软的那一天。
笑话。
她谢安颖最看不起的就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向他服软认输。
她从小养尊处优,享受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待遇,唯一碰壁就是闻厉鹤,是他教会了她情与欲,也让她见识到了冷漠和人性。
闻厉鹤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把他当成仇人似的谢安颖,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放缓了语气,“Lila,你乖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惜她学不会。
如果她足够乖,就不会背着父母,在国外跟他厮混,回国后还跟他纠缠。
她冷笑:“那你还是对我怎么样比较好,我也良心能安。”
她踩过一地狼藉走到他身前。
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比她高了不止零星半点。
混血的身材,磅礴而魁梧。
但她仍然高高仰着头,气焰嚣张的拽下他的衣领,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结束,我不跟你玩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嗯?”
她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他的脸。
明明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她仍然高傲。
“我也没什么兴趣陪你在这里玩什么囚禁游戏,你可能不清楚,在我们国家,这是犯法的行为,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惹一身腥,最好让我走。”
闻厉鹤垂眸看她,握过她的手放在掌中,男人轻而易举的擒住她,满身戾气:“脚在你身上,我拦不住你。”
“啪——”
谢安颖反手甩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那你有种别拿我爸说事啊。”
男人的脸狠狠偏过去。
可见这一耳光她并没有收敛力气。
说来她也的确是狠,没吃晚饭,大概是在闹绝食,甩出来的力气还这么大。
闻厉鹤低低笑了声,“你该庆幸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否则你爸现在已经倒台了,说真的Lila。”
他抹了抹唇角,有淡淡的血腥气息,“你态度好点,低头跟我认个错,我就原谅你。”
“你、做、梦!”
“好啊。”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谢安颖冲撞进他的怀里。
对上他阴郁深谙的眸眼,他唇边含笑,很浅,但弧度透露着冷意:“冤有头债有主,你欠我什么就还给我什么,这之后随你怎么样,行吗?”
闻厉鹤碰了碰她微凉的脸,又盯着她光着的脚,提着她往上一抱,步伐稳重的走向床边,将她放好。
随后蹲身,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好好养身体,我保你爸平安无事。”
谢安颖攥紧了手,脸色格外难看,“我欠你什么了,闻厉鹤,你找错人了吧。”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床面朝她靠过去,在她耳畔低声:“我其实对小朋友没什么想法,但又觉得如果是你生的,那还不错。”
他撩起她披散的头发,抵在自己的鼻息轻嗅,姿态亲昵,“不过Lila是个狠心的母亲,说不要就不要,听说才四周大,你就打掉了,真遗憾。”
她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胸口起伏得格外剧烈,恶声恶气的斥他:“你闭嘴!”
谢安颖发狠的盯着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留着你的孩子,你未必也太自负,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自毁前程?闻厉鹤,我不是非你不可。”
“我知道。”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试图安抚下她激动的情绪。
谢安颖拂开他的手,紧绷着脸,“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倒戈,傅琮凛应该会对我手里的东西感兴趣。”
他从容的低笑,面上并无恼怒,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肆意把玩,“你说的是什么,时绾父亲出车祸的原视频,还是给那个整容女出谋划策的证据?或许你该猜一猜,就算他知道这些都出自我手又如何,我以前见你,总觉得你天真好骗,时至今日,仍然这样认为,Lila,你真单纯。”
谢安颖:“恶心。”
她费劲的抽出手,没能脱离,被他紧紧的缠着。
他抬起她的手指,似在丈量,看得认真,持着漫不经心的腔调,“他是个商人,知道该做什么才对自己更有利,你所提供的那些都只是无足轻重的,我跟他倒也无冤无仇,父债子偿,为了我的母亲给他点教训而已,不值一提。”
平心而论,她母亲被凌辱导致精神失常,实际跟傅琮凛并没有太大关系。
但他身为母亲的儿子,有那个权力帮忙出一出恶气。
就像是虎毒不食子,但不代表子不逆父,尤其是他那个亲生父亲,高高在上的贵族人士,满身臭铜味,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私生子女,最后不都被他拉下水狠狠踩在脚下。
是以他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甚至是艰难,刻在他骨子里的卑劣和阴险,是从小就习来的。
到底还是幸运,他遇见了谢安颖,所以才像荆棘藤蔓,缠上后不丢手不罢休。
那边的账全数清算完,也该轮到傅家了。
但私心与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安颖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睥睨他,“你真虚伪。”
他执起她的手,落下绅士一吻,“谢谢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