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望着朱权阴沉的脸色,方孝孺眉头一皱,本来满心的欢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赶忙问道:
“宁王殿下对大将军有所不满?”
“哼,李景隆算什么东西?能有资格让本王不满?”
朱权冷冷一哼,抱臂环胸道:
“本王只是想提醒希直先生,李景隆此人很像一个人。”
“谁?”
方孝孺紧张问道。
“赵括。”
朱权一字一顿道。
“战国的赵括?”
方孝孺眉毛一挑。
“应该说,纸上谈兵的赵括。”
朱权纠正道。
“宁王殿下慎言,李景隆可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又授他便宜行事之权,现在战事未启,怎能这样诋毁他?”
方孝孺郑重嘱咐道。
“本王只是在说事实,李景隆在此之前从未领过兵,就凭他是曹国公李秀忠之子,皇上就如此轻信,众将士怎能心服口服?”
朱权扭头看着方孝孺,一字一顿道:
“打仗可不是过家家,就连耿炳文那样的名将都不是朱棣的对手,李景隆又怎能凯旋?”
“希直先生若是不听本王今日之言,等到他日兵败,这覆水可就难收了。”
“这……”
方孝孺面色苍白,整个人听得心惊肉跳,毕竟李景隆手中的五十万兵马乃是朝廷的全部希望,若真是败了,一切可就全完了!
但正这样想着,方孝孺的脑海却猛然灵光一闪,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朱权,当即试探道:
“宁王殿下对微臣说这些话,难道您想当这个大将军?若是如此,微臣这就上书朝廷!”
“哈哈……”
朱权大嘴一咧,露出雪白牙齿的同时,淡淡一摇头:
“本王乃太祖皇帝十七子,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区区一个大将军,还看不上眼。”
听到这,方孝孺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也越发紧皱:
“那宁王殿下此言究竟何意?”
朱权双眼微眯,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当即开口道:
“本王有一计,能顷刻间覆灭燕军,只求希直先生相助。”
“什么?”
方孝孺面色一怔,随即飞快拱手道:
“殿下快讲,若真能覆灭燕军,就是微臣这条命舍出去,又有何妨?”
“先生言重了。”
朱权淡淡一摆手,把先前跟马三保说的话又来一遍:
“本王此计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要李景隆能死战燕军,固守不退,等两军厮杀正酣,本王再亲率八万朵颜三卫骑兵绕后突袭,如此,两相夹击,何愁燕军不灭?”
可听到此计,方孝孺却不像马三保那样欣喜,反而眉头紧皱道:
“宁王殿下是不是搞错了?大将军手握朝廷五十万大军,害怕的应该是燕贼,他何需固守不退?”
朱权面色一沉,无语一叹道:
“唉,本王先前说了那么多,希直先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这李景隆要是能一个人对付朱棣,本王又何需动用大宁这八万朵颜三卫骑兵?”
“嘶,原来如此。”
方孝孺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面前的朱权,眼中早已是满满的钦佩:
“怪不得来祠堂时,宁王府到处都是士兵,原来殿下早已有此打算!”
说到这,方孝孺再次朝着朱权一拱手,然后接着问道:
“可是殿下,若是朱棣固守顺天府不出,又该如何?”
“不会的。”
朱权毫不犹豫的摆手道:
“朱棣虽是反贼,但也是本王的四哥,相比圣上,还是我更了解他。”
“小瞧李景隆的人不止本王一个,五十万大军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堆破砖烂瓦。”
“再说了,他是要造反,一直固守顺天府有什么用?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方孝孺听得连连点头,望着朱权的眼神更加钦佩:
“怪不得世人皆言燕王善战,宁王善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宁王殿下到底需要微臣做什么?”
方孝孺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紧握他的手握,一抬头,正对上朱权那双如苍鹰般锐利的眼眸,浑身不觉一冷。
也就在这时,朱权的声音淡淡响起:
“希直先生这几日不是常说自己是天子钦差吗?既如此,还望希直先生能到李景隆的军中,让他依计行事!”
“这……”
望着朱权骇人的眼神,方孝孺忍不住缩了缩脑袋,面露难色道:
“宁王殿下,这李景隆被圣上赐了便宜行事之权,微臣就算是天子钦差,也管不了他啊!”
“权力能赐也能收。”
朱权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
“只要先生给朝廷上书一封,以圣上对先生的信任,必定委任先生为监军,如此,有您盯着李景隆,他也就不敢畏战不前了。”
“好。”
方孝孺直接一点头:
“微臣这就上书朝廷,等诏命一到,我立马前往河间。”
“这怕是来不及了。”
朱权再度摇头道:
“以本王对朱棣的了解,怕是这会儿已经在商议出兵河间之事,还望先生即刻动身,先到李景隆的军中盯着他再说。”
方孝孺眉头一皱,面露难色道:
“这怕是不妥吧!”
朱权面色一肃,直接以质问的口吻道:
“战机稍纵即逝,希直先生要眼睁睁的看着李景隆溃逃吗?”
见状,方孝孺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左思右想片刻,终是一点头:
“好吧,就如殿下所言,微臣即可动身前往河间。”
说到这,方孝孺眼角微抖,死死的盯着朱权道:
“宁王殿下,事已至此,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全部仰仗您了。”
“希直先生放心。”
朱权毫不犹豫的一点头,说到这,更是转头看着祠堂墙壁上的朱元璋画像,一字一顿道:
“有父皇的在天之灵保佑,日月山河,有我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