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燕王府。
姚广孝看着靠在床上,一脸铁青的朱棣,忍不住幽幽一叹:
“唉!”
朱棣于昨日才回到顺天府,不过来的时候人依然处于昏迷中,刚刚才醒来。
而当朱棣得知他昏迷后,朱高煦和朱高燧根本没有去找朱瞻基,而是率军护着他回到顺天府后,内心早已是怒火高涨。
也因此,姚广孝纵然有一肚子的话这会儿也只能压下来,但心中却越发感觉宁王朱权这个人深不可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姚广孝本来以为朱权想趁着李景隆和朱棣决战之时,率领八万朵颜三卫骑兵出来捡便宜。
哪曾想?他的考量只对了一半,朱棣和李景隆是打起来了,可朱权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干嘛?
思及至此,姚广孝的眉头越发紧皱。
而这时,房间外已经传来“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
伴着声响,朱高煦和朱高燧相继来到房间,看着醒来的朱棣,语气立马饱含哭腔:
“爹,您总算醒了!”
“是啊爹,您不知道,您昏迷这几天,我和二哥是茶不思饭……”
朱高燧话还没说完,朱棣就面色一沉,直接一声怒吼道:
“跪下!!!”
“噗通”“噗通”两声响,朱棣话音刚落,朱高煦和朱高燧就面色一白,齐齐跪在地上。
“畜生!!!”
朱棣再度怒吼一声,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朱高煦和朱高燧砸去,同时怒目圆睁道:
“你们是想把我气死吗?我昏迷之前跟你们说过什么,不管如何,一定要把瞻基找到。”
“可你们这群畜生,竟然对此不管不顾,你们还算是瞻基的亲叔叔吗?”
朱高煦和朱高燧相视一望,赶忙一个接一个道:
“爹您息怒啊,这事真的不怪我和老三,您当时都昏过去了,我们能怎么办?”
“就是啊爹,瞻基虽是我们的亲侄子,可那时候,只能以您为重啊!”
朱棣眉毛一挑,冷笑的看着自家两个儿子道:
“哦,这么说来,我这个当爹的还要谢谢你们了?”
“多亏你们还有一丝良心,才没把我也扔在那里是吗?”
朱高煦和朱高燧面色一白,赶忙摆手道:
“哎呦爹,你这话是咋说的?我和老三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可能把您丢在那里啊!”
“就是啊爹。”
朱高燧随身附和,同时偷摸看了一眼朱棣的脸色,见老头子气还没消,当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
“爹,您先别生气,儿子说句不好听的话。”
“这事您要怪,只能怪马三保,是您命他看好瞻基的,现在瞻基丢了,你有火应该朝他发。”
朱高煦眸光一闪,看着一旁的朱高燧,总算明白当初他想弄死马三保时,朱高燧为什么不让反而把马三保带了回来,敢情是为了让这家伙当替罪羊。
思及至此,朱高煦赶忙添油加醋道:
“爹,老三说得对啊,马三保这个人,儿子老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
“您想想,且不说瞻基丢了这事,单说十七叔明明跟我们约好一起对付李景隆,为什么迟迟不出兵?河间一战都过去了好几天,咱们的探子也愣是没找到他大军的踪迹。”
说到这,朱高煦双眼微眯,当即道:
“爹,您说,这马三保会不会早被朱权收买了?不然的话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瞻基丢了。”
朱棣闻言,眉头也是一皱,不过左思右想片刻,还是摇头道:
“不可能,三保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要瞎说。”
朱高煦和朱高燧听到这,直接嘴角一撇,摆出一副可怜样道:
“爹,马三保不过是咱们府上的奴才,我和老三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就是啊爹,您连一个奴才都如此信任,却怀疑我和二哥故意不去找瞻基,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朱棣双眼微眯,一眼就看出朱高煦和朱高燧是在装可怜,刚想开口再骂,房间外却响起一连串的吵嚷声。
伴着吵嚷声,一个女人直接揪着朱高炽的耳朵走了进来。
这女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身材纤细,长相姣好,但见状,朱高煦和朱高燧却直接一低头。
一旁的姚广孝更是直接转过身子,就连朱棣也是面色一白。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瞻基的生母,燕王世子朱高炽的发妻张氏。
“哎哎哎,疼疼疼,你松手啊!”
朱高炽被张氏揪着耳朵,却只敢大喊大叫,根本不敢动手。
张氏冷冷一哼,看了一眼朱棣,直接叉着腰朝着朱高炽骂道:
“你还有脸让我松手?我要是不揪着你的耳朵,你敢来这里问瞻基的下落吗?”
朱高炽眉头一皱,先朝着朱棣讨好一笑,才冲着张氏道:
“哎呀,爹这不是刚醒吗?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来问?”
听到这,张氏眼圈直接一红,声音也带着哭腔道:
“等?我等的了吗?瞻基可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孩子,你这个当爹能等,我这个当娘的一刻都等不了!”
朱高炽双手一摊,拗不过张氏,只能好言相劝道:
“哎呀媳妇,你这话咋说的?瞻基是我的儿子,他丢了我能不着急吗?但你也得体谅咱爹不是?”
说到这,朱高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高煦和朱高燧,眸光一闪,再度道:
“爹要是知道瞻基的下落,能不派人去找吗?还搁这问老二老三干嘛?”
朱高煦和朱高燧听到这,心中皆是一沉,老大这话可真够刺耳的!
朱棣也冷冷的扫了一眼朱高煦和朱高燧,然后从床上走下,看着张氏宽慰道:
“唉,儿媳妇你别着急,爹我一定把瞻基找回来。”
听到朱棣发了话,张氏也松开了朱高炽的耳朵,转身看着朱棣,泪流满面道:
“爹,你说瞻基才那么大点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又找不到家,得多危险啊!”
“要是被什么人拐了去,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当娘的可怎么活啊?”
说到这,见朱棣的眼圈也红了,张氏立马“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大哭不已道:
“我的儿啊!!!”
这一声哭的,惊天地泣鬼神啊!
朱高煦和朱高燧赶忙堵住耳朵,姚广孝也是连连摇头,就连朱棣也是不知所措。
朱高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赶忙道:
“哎呦,你瞅瞅你这是干什么啊?爹不是说了,一定帮咱们找到瞻基了吗?你这样哭,让府外的老百姓听到,还以为咱儿子怎么着了呢!”
“滚,闭上你的乌鸦嘴。”
张氏大喊一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哗直落:
“儿子丢了,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哭了吗?”
朱高炽眉毛倒竖道:
“你这么哭,咱儿子就能回来了?赶快起来,不然我揍你了啊!”
一言激起千层浪,张氏直接“嗖”的一声站起身子,将头伸向朱高炽大叫道:
“来来来,揍揍揍,你最好揍死我,等我的鬼魂游出来,说不定还能找到瞻基,守着他呢!”
“你你你……”
朱高炽看着张氏,举起的大手却一阵微颤,怎么都不敢落下去。
见状,朱棣赶忙上前一步,拉开朱高炽和张氏,语气有些无奈道:
“好了好了,儿媳妇,老大,爹发誓,我就是不造允炆的反,也会把瞻基找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听到这,张氏才有所收敛,看了一眼朱棣,吸了吸鼻子道:
“爹您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再等等。”
朱棣欣慰一笑,转头看着朱高炽,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道:
“老大,你也别急,爹说过的话一定照办,把儿媳妇送回去吧。”
朱高炽眼圈一红,朝着朱棣点了点头,便搂着张氏走出了房间,两夫妻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
为人父母,他们也算是做到了极致。
也就在这时,燕王府外突然却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朱棣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张玉、朱能二将飞快跑进燕王府,脸色皆惨白不已。
看到他,二将连礼都忘了行,就直接挥舞着手中的诏书道:
“不好了王爷,朱权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