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出卖了!
不知道是谁,但他们全都知道我要杀丁野鹤的事了。
当晚我都脱了衣服钻被窝了,又被沈仙珠一脚把门踹开。风吹得火星子乱窜,猪头汪汪地叫,黑咕隆咚的旺财哗一下蹿上柜子,猛得我都忍不住吐槽:“搞得谁能看见你似的。”
然后又是不等我梳洗,连衣服也不让好好穿,就被提溜到蔡风华的院子里。
还是正厅,上座空着,两边各四张椅子——有我的了?
却不让我坐,反而被沈仙珠摁在正中间,受审似的,只差没跪下。
最后连叶闲云都看不下去,端出大师兄范儿教训沈仙珠:“沈朝朝已经是出云派的人了,辈分还这么高,再着急你也给她洗把脸的功夫,弄成这样,坏的是师父的颜面。”
沈仙珠勉为其难承认:“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但完了仍是瞪我,凶巴巴不讲理道:“看什么看!升门以内,哪个辈分不比你高?”
我真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凶,整的好像想杀人的不是我,而是她似的。
这个时候大师兄就说:“朝朝,你想杀丁野鹤?”
我吓了一跳,反问:“你怎么知道?”
又想这事我只告诉过猪头它们,难道是被它们出卖?
大师兄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很温柔地问我:“丁野鹤劈杀过你?”
委屈被人点破,泪腺瞬间被人拿捏,我真想哭——
“不许哭!”
沈仙珠真他娘的凶!难不成是我素未谋面的妈?还都姓沈,你说这……
“我说不许哭就不许哭。师父仙魂神游,你这个时候哭就是咒她,小心我杀了你!”
杜水月替我说话:“师妹啊,朝朝还小,你别动不动骂她,容易有阴影,再整出个变态……”
难得柳漱石开口:“四师个慎言,二师兄只是个例,千万别搞扩大化,恐伤师父名誉。”
我看着他红红脸膛,一时不知他们谁是自己人,谁是向着沈仙珠的。
好在叶闲云又出来抓会议主旨:“朝朝你别害怕,大晚上把你叫过来,不是为了吓唬你。只是想问清楚老二对你做了什么,咱们好商量个对策,一起对付他。”
我问:“为什么你们要对付他?”
他说:“他不是来劈杀你吗?”
我回他:“是幻象啊。”
结果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比我还大,魏松风还说风凉话:“好家伙,咱们这些年的仙是白修了,居然还得要这么个小村姑来提醒什么是幻象!”
叶闲云说:“松风别胡说,朝朝已经是咱们师妹了。”
然后他再次转向我,语重心长道:“就算是幻象,疼总是真的吧。何况他敢来一次,就敢来无数次。往后你要在出云山日夜修炼,就不怕他再来捣乱?”
捣乱?
丁野鹤那是捣乱?
分明酷刑折磨好吗!
我只好义正言辞:“我想自己杀他。”
结果沈仙珠仰天一声冷笑:“就凭你!”
“没关系。”叶闲云人真挺好的,沈仙珠刚说我一句,他立马掏出颗珠子,看看我,托在手心一转,就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手串。“过来朝朝。”
我猜他要把那个给我。
果然,他亲自把手串给我戴上,交代说:“听说水月和小七送了你一份见面礼。这个,叫翻江倒海,是师父的旧物,攒了些师父的灵气在上面。你没见过她老人家,就把这个送给你,算作入门礼物吧。”
我懵懵懂懂,看着珠子在我手上失去光彩,变成浑浊实心的一串弹丸,不明所以。
魏松风说:“丫头天分不行啊,这么厉害的东西,还是师父的仙物,落她手里竟然直接浑了。唉,暴殄天物!”
他说得我一文不值。
我心里不大老爽的。
杜水月安慰我:“没事,师父就喜欢你这混沌之气。”
我越发不懂,只觉再听他们说下去真要哭了,便对叶闲云道:“我想回去睡觉了。”
他点头同意,让小七送我。我没理,径直往前走。一走出正厅,眼泪就掉下来,怎么也收不住。我想我这么笨,留在这里干什么呢?蔡风华到底什么意思,选我干什么?
就这样一路哭回家。
谢枕流想进门,被我直接关外面了。
屋里头火灭了,冷冰冰的。
猪头和旺财都往我怀里钻,结果我哭得更伤心。一边哭一边点火烧柴,好久都没着。后来索性放弃不点了,放下猪头和旺财,钻进被子缩成一团。
梦里我变成那刻珠子,但是是浑浊的,啥也看不见。
丁野鹤站在珠子外面笑我,问我凭什么来。
我说不是我要来,是蔡风华选中我。
但他听不见,只是不听笑我,笑声像盐水鞭子抽我。
我说我要杀了你。
他喊我上来呀。
我就拼命往上爬,但珠子里浑浊都是泥泞,任我怎么努力也爬不上去。
直到他伸出手来拉我,换了副嘴脸说我帮你。
我信了,真被他拽出泥潭。
但随即就被他推倒。
泥潭变成翻江倒海,我在里头浮浮沉沉,不停溺水。
他在水波上面,问我:“第三道门叫什么?”
我想起来进门和升门,一道是师父领进门,一道是升为仙人。我知道第三道门在山脚处,但没人告诉我它叫什么。
丁野鹤说:“到那里来,我让你杀我。”
我在翻江倒海里浮沉,拼命追着他的影子游,被大浪淹没一次又一次。
“快点!再快一点!”他不停催我,像恶魔附体。
终于,我看到云掉进海里,我游到云上,出云山倒插进海里。
我在云里倒游,拼命往出云山山脚去。霞光从那里射出,像千万根针扎我的眼。我闭上眼,继续游。风总扯我的脚,不给人好脸色。
丁野鹤喊:“你到底是谁啊?”
我说:“我是沈朝朝!”
终于爬到发射霞光的地方,好大一个门头上写着“出门”俩字。
蔡风华突然出现,睁开眼,在我面前像山一样高大。她伸出手掌,轻轻一推,我像被放在悬崖之巅的一块碎石,嘀哩咕噜地往后面掉!
“出门!丁野鹤!”
我大喊。
门再次被撞破,我才发现自己做梦,梦话叫来了小七。
门外天色大亮,太阳像梦里的霞光射过来。但我没闭眼。
“我要去出门。”我说。
他脸色悚然,慌道:“我去叫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