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是丁野鹤。
但我此刻是蔡风华,他不该动!
尽管如此,求生本能驱使下,我还是腾风而起。
丁野鹤现今是鹤,按魏松风说法算不得仙人飞,但他娘的他飞好快!我一个乘风新手,踉踉跄跄,东奔西跑,忙如牛马,数次险些被他逮住!
即便如此,他化身鹤形,我则宽袍大袖,于飞上本就不得劲,体力又不及。照此下去,被他抓住是早晚事。
可恶,早知该逮只大鹏来飞。
我这两天一帆风顺,正想要大鹏,大鹏就出现在视野。更顺的是,丁野鹤化成的黑鹤不知累了还是怎么,速度竟然大大放缓。我大呼幸运,拼命去追大鹏——
解释一下,虽然我现在也能随意上那些乌鸦啊、大鹏啊的身,但毕竟修仙伊始,法术有限,因此非得十分靠近它们,好生商量过后,才能借身飞翔。
恰如此刻情形,大鹏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我就只能使出浑身力气飞着靠近。像丁野鹤、魏松风们挥挥手就抓只乌鸦大鹏之类在手的功夫,我不会。不会就只能使笨功夫,拼命卖力气。
好在我这些天饭没少吃——
可惜都吃在画像身上,蔡风华仙体恒昌,就是不能吃饭,因此多多少少限制了我的发挥。
而大鹏——哭——大鹏又是鸟中最善飞的,我连毛也追不上!
只好拉下脸来求,隔着半个天空,努力用和乌鸦兄交流的方式和它沟通。奈何大鹏不像我鸦兄体贴人,任我好说歹说,屁都不给我留一个。
后头黑鹤倒是缓过气来,紧追不舍,要削他师父尾巴似的——假若蔡风华有尾巴。
我连为什么都分不出力气问,卯足了劲再去追大鹏。
大鹏眼里蔡风华与普通鸟人没区别,并不像出云派一众,因为我用着蔡风华这幅皮囊而格外优待。我十分佩服大鹏兄的火眼金睛和一视同仁,只盼别使在此时,用在我身。
然而,然而……
我只好脱了大氅,减三分绝代风华,换两分速度。
有用。
只有用一个来回。
我再度气喘吁吁,俯冲向演武台上众大佬求助。叶闲云执笔画像,魏松风立风吹笛,奈何只唤来沙尘暴,该追不上的还是追不上,紧追不舍的又仍然紧追不舍,真急死我!
眼看要被黑鹤逮住,我心想完蛋,跟错了人。
一开始要是六兄弟先来,丁野鹤后到,说不定夺屋顶而出的就是叶闲云他们,而我,自然归丁野鹤处置。那么当今场景,就是叶闲云或者魏松风来追,丁野鹤施以援手。
情况会不会截然相反?
我满脑子想法,眼看被丁野鹤追上,愤而一蹬,好巧正中他脑门!
心中一喜,大力上冲,一气顶到大鹏跟前。大鹏歪头看我,有刮目相看之感。
我趁热打铁,喊它:“鹏兄,载我一程?”
它犹犹豫豫,我再求:“回头请你吃肉!”
眼看它要答应,丁野鹤再度追来,厉声斥责。
大鹏一惊,振翅离开,我再度沦为他刀上鱼肉。
忍无可忍,我对丁野鹤大喊:“吃错药了你!连蔡风华也不顾?”
他不吱声,闷声追我。
我怒到极点,索性等他,心想他难道真敢对蔡风华动手不成?
结果真他妈的敢!
不是对蔡风华,是我沈朝朝!
还记得第一次被他劈杀吗?他如法炮制,化为人形,亮出掌刃,凌空向我劈来。我额头顿感一阵凉意,内里更隐隐作痛,想起上次被他劈杀,灵魂几乎出窍。
于是不敢再试,拼命向高处飞去。
好在魏松风脑子终于转动,送来一阵狂风,助我青云直上!
大鹏兄正等我,这次我不废话,劈头钻进它身体。
大鹏兄打我,身体摇摇欲坠。我死抱住它大腿不放,宁死也要喘口气。被暴揍之时,眼看要摔死在演武台上。好在身体是大鹏兄的,它爱惜它胜过恨我,于是不得不暂停攻击,极速掉头,振翅高飞!
终于安全了……
我长出一口气,却发现演武台正中高台之上九张座椅空空如也。
再一回头,才发现叶闲云六人全都飞身而起,去接蔡风华的仙体。
就连丁野鹤也顾不上追我,俯冲向下,挤入人堆。
我坐在大鹏背上,看他们为一具尸体惊慌失措,虽然能理解,但以旁观者姿态,也不免觉得好笑,或者小题大做。但还没笑,就发现演武台上万千子弟全都仰头追随。
蔡风华一人仙体飘落,演武台上万人汗不敢出。
我才醒悟到厉害:蔡风华徒孙和徒徒孙们看不到灵魂出窍的我,在他们眼中,出云派宗主蔡风华——风华绝代的蔡风华,因为一只黑鹤,跌落神坛!
这还不紧要?
我完蛋了。
急忙将功折罪、亡羊补牢,一起向下冲。
期间撞上丁野鹤,恼而怨他:“不是师父大过天吗?你找死啊!”
同时被沈仙珠骂:“谁让你临阵脱逃的?”
我只好回:“你们不也只能干瞪眼……”
叶闲云出面稳定军心:“水月师弟,天幕铺上了吗?”
杜水月发丝凌乱:“嗯,勉强糊弄过。”
再看时,天空已经有只假的黑鹤,追着假的蔡风华——仔细看又不是追,而是相伴起舞,只不过速度很快,犹如竞速舞蹈。底下依旧万人抬头,眼神追逐着他们。
戏法大幕之下,才是蔡风华和她八个徒弟——如果我也勉强算在内的话。
蔡风华额头红线再度显形,是上次丁野鹤劈杀我时留下的疤,好不容易养不见了。结果他刚才威吓我,又给逼了出来,真是作孽!知不知道费了我多少心血供养?简直毫不体谅!
丁野鹤没化人形,徘徊在外围,但也能看出焦急。
杜水月故技重施,给蔡风华将红线修饰成红妆。
我怼丁野鹤:“脑子坏掉了?不晓得你师父什么状况?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为难。上次也是,每回都赶在重要场合发难,真不知你是想保全她颜面还是故意亵渎!”
他这才隐去鹤形,恢复人身,不和我说话,但话里话外分明是嘲笑我:“还是大师兄厉害,几日不见,野麻雀驯成小家雀儿了?瞧,都会护主了!老二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我被他当众讽刺,但只觉他说得有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倒是沈仙珠当仁不让,举银枪指着丁野鹤骂道:“二师兄不要欺人太甚!师父她老人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师父,还关乎出云派的脸面……”
“好一个出云派的脸面!”丁野鹤冷笑道,“所以你们就逼得她神游盾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