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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妈是蔡风华
    除夕这天凌晨,我睡不着。

    不是兴奋过年,而是打算偷偷下山,去找丁野鹤问个明白。

    从蔡风华屋里出来,地上一片白茫茫——不是雪,是冻出来的霜。

    这段时间,因为炸丸子消耗快的缘故,叶闲云给我画了很多身体。我折了一卷,潜回我自己的家。之所以没带蔡风华,是因为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我的屋里冷如冰窖,因为没有生火。

    被砍掉的头和身体两样躺在床上,像无人告别的尸体,很可怜。

    我给自己盖好被子,离开屋子,来到猪头和旺财们住着的小屋——沈仙珠不让它们进蔡风华的院子,否则就饿它们肚子,还威胁要送给厨房做过年菜。

    我打不过她,又刚得罪了他们,只好委屈猪头和旺财们。好在它们住的这间小屋给小七烘得暖暖的,吃的喝的都不缺。不用供养蔡风华的时候,我也可以随时回来。

    我喜欢回来和它们在一起,但这次不能都带走。

    原本我想带猪头或者旺财,毕竟它俩脚程快,也听话。但进去发现大伙都睡着,只有老羊咪咪站着看我——它已经很老了,从天气一凉就没再出过远门,腿脚也不行,胡子那么老长。

    最关键,它的长睫毛垂下来,把大眼睛都盖上了一部分,更显得老态龙钟。

    我当即决定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要和老咪一起。

    外头天寒地冻,老咪的山羊蹄走得慢吞吞,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

    我本来很着急,想赶快找到丁野鹤问个清楚,不管他和叶闲云谁理亏,在我都一样,反正我的目的只是不想带着疑问过年而已。老人们说,带着心事过年,来年一年都会心事重重。

    我可不想这样。

    可我实在不忍心催老咪。

    尤其下山那条路,结了霜,不知道多滑,连我都摔了两回,纸画得屁股疼得不得了,还不敢揉,怕给揉破。

    不是不想飞,中途我抱着老羊飞过一段。

    可一来它很沉,纸画像的身体承受不住,胳膊险些给坠断。

    其次,冬天凌晨,黑咕隆咚的,我们一连撞上两只乌鸦。后面那只还骂我,骂得挺狠的,说大过年的不让人好过,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过年了,是的话它现在就给我唱丧,保管我家从年头丧到年尾。

    你看,我今年就够丧的了,它竟然还要我丧一整年!

    何况老咪老成这个鬼样,我实在不敢缺它的德,只好放弃飞,一步步走。

    走着走着,我想可能这才是老咪想要的,因为尽管很累,它一次也没停。这是它和我完成最后的回忆。这么一想我挺悲伤的,一边走一边哭,眼泪流到脸上,再被风一吹,冰得让人骂娘。

    好不容易走到出门,天都有些蒙蒙亮了,远处传来鞭炮声。

    有小孩在偷我的钱。

    就是之前卖蔡风华簪子和耳坠子的钱,那大哥不是说给我埋出门的门柱子底下吗?现在那小孩就在挖——这么冷的天,土都冻成石头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挖得动?

    我好奇嘛,就走过去看。

    结果他恶人先告状,叉腰指我:“偷羊贼!”

    我顿时傻了,说你有毛病吗,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羊。

    然而他义愤填膺得很,说:“天不亮你从出云山上下来,还牵着羊,不是偷羊贼是什么?”

    我顿时醒悟被他带沟里。

    吵架这种事,你不能管别人说什么,更不能辩解,一辩解就进入对方的节奏,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个时候,你得易守为攻,不管他说什么,都只管指控他:“你偷我的钱!”

    倘若他不大聪明,就会辩解:“我没偷钱,我就是……挖点土。”

    看到没?这就是露馅了。

    节奏被我掌握,当然就有时间慢慢数落他:“大过年的,你不在家跑这挖土,骗鬼呢?”

    何况还是黑天半夜,土冻得硬过石头。

    可这小子竟不是全然笨,聪慧快要抵上我,一轮就反应过来:“要偷羊贼管!”

    我生气了,说:“你再说我一句偷羊贼,我就把你抓出云山上去!”

    他不怕,反而理直气壮挑衅:“走啊,谁怕谁!”

    我就很恼,心里又惦记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怕老咪撑不到过年。于是忍辱负重,上去把他撞开,就着他挖好的坑,扒拉出我自己的那几吊钱,走掉了。

    小孩在后面哭:“偷羊贼抢钱又打人!”

    我真是……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这出!

    我凶了他一句,恶狠狠把钱丢他怀里,转身带着老咪走。走了两步觉得不解气,又折返回去,对着正数钱的小孩狠辣辣威胁:“你等着……等过完年上元你再来,我非给你屁股打烂不可!”

    他反唇相讥:“谁不来谁是小狗!”

    等我回身,又喊:“烂屁股偷羊贼!”

    我一摸屁股,还真刚才那两跤给摔烂了。只是天寒地冻,痛麻了,没知觉。

    可就算被他指出也不能再回头,太丢人了,只好带着老咪落荒而逃。

    这还是我头回吵架没赢,晦气。

    唉,还是赶紧找到丁野鹤解惑,然后早点回家焚香沐浴,这样明年就能从新来过了。

    漫无目的地找,肯定不行,还好我有思路:先找到唢呐那家,也许他们知道。就算不知道,唢呐一响,没准儿丁野鹤自己就来了,像上次那样。

    竟然人去屋空!

    什么鬼?被吓破了胆连夜搬家?

    唢呐一家不在,我又累了。没办法,只好先把老咪放一边,自己在空屋子里翻箱倒柜,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半个唢呐,就算吹不出《百鸟朝凤》,只要弄出声响,丁野鹤就能听到吧?

    然而唢呐没找到,只找到一个病弱老头,窝在炕上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说:“还剩一个呢?”

    他惊恐得我要吃人似的,话都不说半句。

    我又问他:“丁野鹤在哪?你唢呐呢?”

    他仍然不说话,眼睛看着我身后。

    我身后,老羊“咩”了一声,随后就听到刚才那小孩的声音:“又是你,偷羊贼!这回不偷羊,来偷家了!”

    这孩子戾气重,丁点儿不像搞音乐的……不是,他这指鹿为马的匪气,再进化进化,说不定能变成魏松风那种。他俩估计合得来。仔细一看,这娃也是丹凤眼呢,不会是魏松风私生子吧?

    我乐了,逗他:“现在就抓你上出云山。”

    小孩说:“好啊,看他们信我还是打你。”

    嘁,凭什么信他打我?我可是……

    “我妈是蔡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