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荆州。
长沙郡内。
刘备抬头看着天空榜单,不由得啧啧称奇。
此刻他的心情不知是好还是坏,喃喃道:“为何,此千古令君,却也下了榜,难道离开曹操了吗?”
诸葛亮也在抬头。
“望天。”
他有些羡慕但无奈的说道,仿佛是没有多少心思,只是随口一说。
“荀文若,我还是知道的,”刘备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往。
“当初,在讨董的时候,此人曾经去过袁绍帐下,但是最终并没有跟随左右,后来便归了曹操,如今过去已经十余年了,宛如白驹过隙。”
“唉,咱却连个州郡都才刚拿到,人家已经管得不想管了,真是。”
张飞顿时啧啧感叹。
刘备顿时瞪了他一眼。
你出去,好吗?!
不会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说。
特么的就离谱,这话……我没有领地我不难受吗?!
我前几日心脏疼了几晚上!
我的庞统。
“可惜了,如此大才,却离曹操而去,这说明什么?”
刘备看向了诸葛亮,“孔明,此乃是人心所向,人心可依啊。”
“曹操以往身边人才济济,如今这荀文若离去,我是否有机会招揽?!”
诸葛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如何去查探?这荀彧是被处死,还是下狱?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心累而辞官?无从得知。”
“但,此人在士族之中,地位极高,乃是当年荀氏八龙之后,荀氏八龙,天下皆知,但凡是士人都必然尊敬不已,却不知,荀氏谋士天榜昔日的第一人,却忽然……也是奇怪。”
诸葛亮说到这,有些奇怪的道:“不知,我日后若是下榜,会否也有如此风雷相送,这是何等的殊荣。”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盯着诸葛亮看,“诶,孔明!断不可有此想法,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只剩你了!”
“马上我们回到江夏,可是还要面对孙策的问责,日后孙刘如何联盟,可还要靠你呢。”
“是啊,军师。”
张飞也笑着道:“你可不能离我大哥而去啊!我大哥已经够伤心的了。”
关羽轻抚胡须,眯着眼,眼睛微微睁开,目光颇为凌厉的补了一句,“除非,我等兵败,否则如何能下榜。”
“军师所虑,有些胡来了。”
诸葛亮顿时面 色一苦,淡淡的道:“我开玩笑的。”
“唉,只是见到谋士天榜第三,曾经第一的荀文若,也离开了朝堂,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诸葛亮暗中叹气,让刘备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诶,孔明你不可如此,大汉危亡之际,天子在曹操手中简直是水深火热,此番有志之士,谁人不得而诛之,荀文若是大汉忠臣,他们荀氏忠于我大汉,如今看清了曹操的真面目而离去,为何要叹气?!”
“应当高兴才是!!”
刘备忽然振奋了一下,猛然间一抖,坐起身来扫视附近,脸上油然而生一股慷慨激昂之情,朗声道:“我大汉四百余年,如今在危急存亡关头,又看到了曙光!此乃是天大的好事!!”
“立刻派出探哨,我要知道许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荀文若离开了曹操,是否是他在朝堂之上,做出了什么威逼天子的事情,从而激怒了众臣!”
关羽得令,立刻抱拳去办,但以他对曹操的了解,倒是不觉得他会做这样的事情,甚至于曹操身边还有许臻在侧,即便是他想要做,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不过,九日之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让刘备等人大跌眼镜。
彼时的刘备已经率军回到了江夏,和刘琦一同将兵马囤积在江夏附近,而后趁着江东的人还没有渡江来的时候,得到了消息。
刘备高兴到大宴群臣,请文武而至,喝到了半夜,高兴不已。
最终等待众人走去之后,留下了心腹的臣子。
他在主位,刘协则是在左首第一,接着是诸葛亮,简雍,马良,马谡。
马谡此刻是诸葛亮的学生。
武将则是关张二人,加上黄忠,魏延,还有刘备现在最为重视的邢道荣。
“诸位,今日,当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令人欣喜非常啊,想我刘备,多年奔波,上不及公侯,下无愧百姓,无寸功在身,无兵马跟随,已多年矣,奈何今日,我坐拥荆襄五郡,乃至六郡。”
“唯有南郡,南阳不可收复,荆州大片领地可容我,又有兵马二十万!都是精兵良将,麾下战将百员!粮草数十万!我刘备何尝想过 会有如此壮大!”
“现在,北方大乱了!”
刘备的眼睛里满是激动的光芒,甚至还有晶莹的泪珠盈眶,对于他来说,奔波了多年之后,总算有了一个出路,不至于一辈子继续兵荒马乱之中,做别人的阶下堂前客,总是要低头。
现在可以自己扬眉吐气的做一方霸主了。
“最重要的是,我如今有子民五十余万,何等壮大,民心可依啊!!!诸位!!”
他激动的扫视起来,每每与之视线触碰,无一不是颇为动容。
确实,不容易啊。
从一开始放弃荆州,让荆襄六郡之地全部落入曹操的手中,再到后来凭借东吴战胜了曹操之势,夺取六郡,而后从曹操手中夺回五郡。
这一来一去,看似脱裤子放屁。
可是却有重大的意义。
因为这样一来,刘备就更加像是一个拯救荆州的救世主,而不是一开始就打着谋夺荆州目的的贼子。
只是,此刻的诸葛亮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去江东联合,乃是他率先开口去商谈。
而后和吴侯孙策定下之议,乃是将南郡让与周瑜,虽然周瑜大败于赵云,曹仁之手,但却依旧还可以夺取其他南部几郡。
但是,自家兵马却走了一圈,快速将南部占据,乃至于现在占据了荆州,荆州重地,堪称中原大地之腹,如此重要之地,江东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诸葛亮喝了一口闷酒。
感觉自己上当了。
并且有一点苦涩之感,而且他听闻了许臻此刻在北方做的事之后,甚至内心有点向往,开万世之法。
这是要颠覆以往的办学,入仕之道,让寒门与百姓真正有出路。
说来奇怪,主公为大汉皇叔,从一出山开始,到现在足足二十年时间,始终信奉的是仁政爱民,心怀家国天下。
但是,荆州之事看似君子之风,携民过江,不取荆州,不趁人之危。
一桩桩一件件,乍一看极其的令人敬佩。
可实际上呢?
百姓在长达一年的余下战乱之中,家破人亡者有十万左右,荆州百姓少了足足一倍不知去向。
当地士族,蒯,黄,蔡氏,一下子灭去了大半,而他们麾下奴籍的百姓也因此没有米粮,从此失去了家园,失去了活路。
许臻,曹操,他们倒是从来没说过对百姓如何,要心怀天下,但是北方的百姓越来越多。
甚至许臻还将青州那一片几乎成为焦土的地方又重新建立了起来,百姓与士族,寒门与商贾,汇聚良多。
相比之下,难道还不是端倪吗?
可惜,如今诸葛亮也有点麻了。
“如今,形势大好!”
刘备的声音再次传来,诸葛亮不得不微笑着看向他,眉宇之中却有几许疲惫。
“北方曹操,许臻二人出现了巨大分歧,许臻此人,好高骛远!!心思不纯!我当初赶走他,便是早就看出此人心志绝对不会忠汉!他竟然要改变大汉当今的制度!”
“此乃是窜逆!!”
“诸位,此狼子野心者,我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将之痛杀当场!!却因为恻隐之心,只是赶走罢了!”
刘备一把拍向了桌案。
诸葛亮,关羽等人嘴角猛然一抽,面皮都因此皱在了一起。
我的乖乖。
现在都已经开始这么吹了吗?
当时你躺在卧榻上一口一个“我的伯文”还历历在目啊……
现在穿裤子不认识人了,直接开始自夸了吗。
还什么卓识远见,早就看出此人狼子野心,这话也太上头了。
熟知刘备的几人都一副战术后仰,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是憋不住了那般。
但不认识许臻的那些人,都在以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刘备,心思颇为热切活络。
当然,张飞则是立刻举起了酒碗,朗声道:“大哥说得对,我早看出那许臻,心怀不轨了,咱们本来家业就小,若是再让他窃取了去,日后上哪儿说理去!!这说明,当时俺直接出面帮大哥将他赶走,那是对的!”
“多亏了俺啊,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俺去做了,若非是俺,谁能那么客气的请走那家伙,说不定现在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呢,他要是在,荆州都不一定是我大哥的!”
“三弟!”
刘备顿时怒斥。
眼睛瞪得很圆,盯着张飞看,把他吓了一大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收声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这是?!
张飞看了刘备一眼,被眼神所威慑,顿时不敢继续对视,而后转而看向诸葛亮,诸葛亮却也没说什么,苦涩的摇了摇头。
但他没注意到,刘琦的表情已经有点变化了。
脸上原本谦恭的笑容消失了,拿着酒碗喝了一口苦酒,入喉之后,心隐隐作痛。
荆州已经是刘备的了吗?
这和当初救下刘备时候完全不一样。
刘琦一开始,只是想要在蔡氏的逼迫之下活下来,以至于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刘表,为他留下了江夏这等屯兵之地,又留了几十万石粮草,还有十万兵马,用以自立。
现在大半都归了刘备所有,而自己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刘琦身边没有士族,也没有荆州当年的众臣,基本上是刘备麾下的文武,现在大势已去了,整个江夏几乎都逐渐落入了刘备的手中。
不光如此,荆州各郡,和刘琦的关系都不大。
他还算个什么荆州之主。
刘备呵斥住了张飞之后,又接着道:“我们只是借居于此,翼德你且要明白这件事,不可胡言乱语!!!”
“日后,我若是找到了去处,荆州必然要奉还刘琦公子!”
说完了这话,刘备才对刘琦笑道:“公子莫怪,我三弟性子鲁莽,口不择言,还请不要见怪,我们只是暂居荆州,日后一旦有别的去处,荆州自然会奉还公子。”
“此乃是我皇兄刘景升心血打造之地,我断然不能占据。”
刘琦笑了笑,年轻白净的面容上满是坦然,双手抬起捧碗敬刘备,沉声道:“刘皇叔言重了,都是汉臣,您又是大汉皇叔,而且如此深得民心,在荆州之地,用不了三五年,日后百姓肯定只认你刘皇叔,不会记得已故的旧人。”
“刘琦敬皇叔,若是为了大汉安定,汉室得保存,我将荆州献给皇叔又如何?”
“请。”
“哦,不不不!”
刘备连忙推托,但却也和刘琦喝了一口,然后摆了摆手,道:“此事不必再提,公子这么说,那就是要赶我刘备走啊……”
“若是再说让荆州与我,我只能马上带着兵马北上与曹操决战,去夺徐州之地安身了。”
“好,那就暂且不提了……”
刘琦心思复杂,心绪被刘备三言两语弄得很不舒服,但是却又不得不和他笑脸相对。
暗自叹息。
这刘皇叔,也不简单啊。
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只是偶尔露出峥嵘,心思还不在荆州上,都到了手边了还不肯拿,他是在等什么?!
刘备冲刘琦露出微笑,继而点了点头。
而后,立刻对着诸葛亮笑道:“孔明,你如今要早点为我们寻个去处,荆州毕竟不是我自家之地,我们喧宾夺主,实在是不妥。”
“好。”
诸葛亮执礼而拜,深鞠一躬。
羽扇微微扇动,似乎是欲言又止。
如此,宴会上刘备又多说了几句,而后大呼了一两句痛快,再明言自己对许臻从来没有任何留恋,说饱了他狼子野心的话,于是心满意足的放诸多文武离去,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躺回了卧榻之上。
舒服得雅痞。
……
第二日。
江东一人渡江而来。
鲁肃身着长衫,清晨雾起的时候便直接渡江,神态极其笃定坚决,仿佛是要来与江夏诸豪决战一般,大步流星的进入了刘备的营地。
没办法,诸葛亮只能亲自摆下宴席等待,又去请刘备,刘琦两人同时来接待,主要是他们都明白鲁肃是为什么而来。
诸葛亮心中也是十分纠结,自己还没有多少好名声存于天下,闻达于诸侯,结果现在就要想办法先赖账了。
一身才学用来干这等事,自己都难以接受。
可没办法,亲自选的主公,跪着也要辅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