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那，怎么办呢？”司马懿说了这话，立刻对许臻行匍匐大礼，“学生，恳请许公教我！”
许臻蹲着将两手交叉扶住肩膀，一动不动的看着司马懿，然后快速的道：“察举改为科考，考试的科目分为内政，军略与外政，每年题目保密，选饱学多识之士为主，组为联合，分各地乡试，选出足够贤才，各地前三进入北海，到殿前为试，我再和奉孝，士元亲自挑选，如此施行，寒士则可入仕，而参试之人，分文试与考核，入选之人则组织察举孝廉的那些名士士族，或者当地乡老，去检查其品行，形成折子再如实汇报。”
“以才为重，品行则为次之，根据其品德优劣，来定官位大小与任职年限。”
听完这话，司马懿第一时间眼睛都瞪大了，盯着许臻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而后机械般的支吾道：“这……这意思就是，让我用司马家的名义带头，牵为此首例，成则可得门生诸多，若是败则司马氏声名扫地？”
开办科考此学，没有人来参与怎么办？士族若是因此而反对，第一个就是司马氏承担后果，至少会被人嘲讽唾骂，从此不可抬头。
而若是失败，许臻也不至于会失去民心与士族之心，全部推给司马氏就行了。
是以，司马懿抬头来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这不好吧？”
“不好吗？”
许臻微笑而视，眼神之中许多轻松，道：“你们司马氏若是没了，我还可以保你再出一个门庭，我若是没了，现在你们司马家谁能扛鼎？”
站在堂上的庞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中自有思索，整个场面，陷入了沉默安静之中，谁都没说话。
司马懿在思考。
权衡。
甚至在猜测这是否是一次试探。
偏偏这个时候，杨修在门外求见。
许臻抬头看了一眼内宦，然后淡淡的道21：“你还有十个呼吸考虑。”
而后对正堂的内宦扬眉道：“叫进来。”
“喏。”
哒哒。
宦官转身离去，司马懿现在慌了，脸色顿时难看，又是赌局，每一次摆在自己面前的总是这样的赌局。
是否该押宝在许公身上，看似是一个无须选择的问题，可是每次要付出的都是全部身家。
这谁受得了，每次都是这样的抉择，迟早会出事，刀尖跳舞啊，这可没那么简单。
“我，我答应。”
司马懿心一横，连忙说道，“此事交由在下去办，必然会尽心尽力，为天下开新世！”
“好，”许臻站定了脚步，站在台阶上，背着手头也不回，“那就交由你了，仲达。”
“喏！”
杨修刚好进来，听司马懿说了一句喏，是以颇为有兴趣的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深深记下了此人。
然后昂首挺胸，对许臻深鞠一躬，标准大礼，“在下，见过许公，感谢许公赏赐，叩谢大恩，此行不负众望，商行北方，得高句丽诸地，高句丽王庭献美女三人，南下青州见许公，不过……”
“有一事，需和许公说。”
许臻眉头微微一挑，笑道：“何事？”
杨修看了一眼附近的人，司马懿，庞统顿时明白，立刻请示道：“那我们先告退了。”
许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等到人走之后，杨修才再次一拜，道：“禀报许公，我在高句丽的时候，因为有大雪龙骑和子龙将军撑腰，因此口若悬河，高谈阔论，让外族王庭顿时惊讶，他们听闻过大汉的谋士天榜，还以为我是前三之人，才能有如此气势。”
“于是，我暗中问了高句丽几人，发现他们并不能看到大汉的榜单，但是高句丽却自有榜单，我之所以被尊敬，是因为他们的谋士天榜第一人李承文被说得哑口无言，并无视死如归之气节。”
“因此，他们揣测我乃是大汉第一人。”
“哦……”许臻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个很好的讯息。
天下各国都有榜，各自部落有猛男，这是传说中的天降猛男定律啊。
每个国家与部落，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天降猛男带领全国，否则无法在世间生存，例如那乌桓蹋顿就是如此。
“那么，他们的榜单到了勇将榜了吗？国运你以为如何？”
“国运与大汉相比，简直是星光之比日月，不可同日而语，我想大汉之外还有许多外族，都应当是如此。”
“如今，青州为神都，一州之力便可灭高句丽，不如夺其城池与领土，收为汉室，当然，还要等主公决议，修自省，此行商之事如此高妙，取高句丽之财，铸攻伐其之兵。”
“长此以往，此消彼长，不出一年便可让高句丽逐渐薄弱，而我兵马日渐强盛，乃是上策，在下愿为大汉，再走一次。”
许臻笑了笑，道：“好，你很聪明，赏赐官位不曾要，还要做买办，当为楷模。”
“德祖可以先学会将换取之物销路出去，学会在钱庄之中，将所赚取钱财，分与百姓，按此前所公布利率来办，用铁铸币，稳固青州商市，懂得了这些，你再走一趟高句丽。”
“喏！”
杨修深鞠一躬，一步步后退回去，脸上满是尊敬敬重。
这无疑是改天换地般的革新，令整个青州再上一个台阶，有了如此多的资源，在商船之中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恐怕日后青州各州郡的城墙都会变得无比高大。
那时候，多少甲胄堆积才能越过城墙，这青州，绝对会成为当时最安全之地。
杨修坚信。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又对许臻深鞠一躬，大礼一施，轻轻问道：“许公，在下有功，能否放肆一次。”
许臻愣了一下，原本正在抬衣袍而踏阶梯，到堂上卧榻侧躺，此刻停在半路回头看了杨修一眼，平静的道：“可以，就此一次，你要干什么？”
他倒是饶有兴致起来。
以往的历史上，可能曹操不喜杨修，除了恃才傲物，喜欢揣测主君心思之外，还参与了夺嫡之争。
曹操既已决心让曹丕为储，就必然会除掉杨修，鸡肋……只是一个说法罢了。
许臻依旧还记得某个著作之中描述杨修的那句话。
“这时走，和那时走，有何分别？”
成王败寇，天下谁为雄。
许臻挺喜欢他的。
“在下，斗胆问许公，交了司马懿何等差事？”
杨修的眼神颇为渴望，而许臻则是背着手站定了身子，嘴角微微下撇，朗声道：“令，司马家开科考先例，明日登朝宣读。”
“半月之内，天下有志之士可以参与科考，先考试，后察品行，任用官员。”
“在下，是否也可参与！”杨修忽然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极其感兴趣的表情，顿时跪坐行礼，匍匐在地，“修，愿参与科考，此等任选官员之举，比此前凭借察举孝廉而征辟，要妥当许多！”
“可以，除此之外，你杨氏还需做一件事，”许臻忽然觉得，司马家都给了机会，杨氏没理由不给，这两个家族可都是当初大汉留下来的名门世家。
特别是杨氏，比起袁氏的门庭还要深厚一些，甚至可以碾压清河那些百年名门。
“何事！请许公吩咐…”
杨修大喜过望，年轻人争功业，不可弱于人，特别是司马懿已经和许公的关系太近了，杨修再不追逐，日后必然不可追上，等待许公再进一位时。
留下来的重要职位也就不多了。
许臻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后坐在了金黄之榻上，双手放在案牍前，拿起纸笔写下了一段话。
内宦接过了此纸，一路下行放到了杨修的手中。
杨修一看，差点没面皮抽搐起来，因为字实在是太丑了……歪七扭八的排列，下笔奇怪的力道，但是他不敢笑。
而且许公不会书法，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知道，仍然不妨碍人家足以谋国之智。
纸张上，写着一行简单明了的字——发放书籍于青州寒门，共六千本。
“发书籍？”
杨修想到了在路上所看到了所谓刘备书信，当时他就有所猜测，这些拓印之法，日后定然大放光彩，现在果然来了。
“在下明白！多谢许公抬爱！杨氏日后丁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杨修叩拜之下，拿着此纸张为信令，一路去天机阁，设计院。
院内为徐庶，郭嘉两位谋士主管，大部分时候是徐庶在管，而设计院的院奉，就是庞统。
杨修一路疾行，很快在大校场上追上了庞统。
“院奉大人。”
杨修恭敬行礼，和庞统走在了大校场上，一路慢行，庞统嘴巴一歪，身上的大衣袍被风吹起，脸上乐呵呵的笑意不断。
过了不久就忍不住问道：“杨公子，我想打听打听，你问主公要了什么差事？”
“发书。”
杨修倒是也直言不讳，这件事也不是秘密，因为是立刻要办的事情，无须有任何隐瞒。
庞统顿时微微鞠躬，笑道：“那就恭喜了，杨氏此次入股虽然慢，但是也得了许公不少好感。”
“敢问……何出此言？”
杨修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庞统这话的意思。
“发书，科考，两件事都可立于士族之冠，都是广收门生之举，和当年名门无二，否则为何要你们来，随意找一人去发书不就行了，唯有杨氏这样的身份，更能说明此举的重要。”
“你且想想那些离去的士族，今后不知要去何处安家，但现在你们得了发书，科考件大事，一旦官员任免，日后自会尊重门庭。”
“多谢指点。”
杨修心里顿时了然。
他原本还没那么快想明白此举的好处，但是被庞统如此明白的分析出来，顿时通透明朗。
科考之后，还受尊敬，加之得了入股分红，更成世家。
家中钱财，仆役无数，名声又可得，以后只需要管住门庭，家中风貌长存，依然还是大汉最为清朗光耀的门楣。
这，就是几步路下来的转变。
士族把持朝政的隐患与威胁已经没了，乡绅，土豪不可用钱财来推举贿赂，寒门和普通百姓，可出更多入仕之人。
却不会拉帮结伙，对杨氏，司马氏这样的家族有敬仰和感恩，却不像之前那样，举止之恩大于天，天子反倒是无能为力。
儒学鼎盛便是如此，儒家士族为尊，天子之命，都不如举主之恩情。
“在下这就去办，定然办得漂亮。”
杨修深鞠一躬，顿时离去。
庞统笑而不语，但是心中却也明朗。
两大家族利用起来，日后为世家显赫，可封侯拜相 ，门庭若市。
但是，科考一旦形成，世家想要长存就必须诉诸于更加严格的家学，而不是走关系。
毕竟，没有家族可以世袭罔替了。
承袭爵位也要看科考，相对于整个世间来说，要更加公平。
此法，可暂开太平，却也不是万世之法。
“若是许公可以得长生，天汉万年不会乱，只可惜天道不许国运如龙升，散与聚之方可盛呐，若是许公，可以长生就好了。”
庞统啧啧感叹，摇头而行，一步步走得颇为缥缈。
……
时年十月。
十五日。
科考推举昭告天下后，青州尽知。
百姓之中，士民赶考，百姓欢呼，寒门士子不断结伴而行，从各地的村落赶往乡里。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儒生，各处工匠都在谈论。
商贾之人大为慷慨，为赶考之子提供衣食住行。
哪怕是青州天气逐渐寒冷，可是却热络了人心。
传为一段佳话。
邺城，曹公衙署，宫殿之上。
由当初袁绍的衙署再次扩建之处，如今已然是恢宏壮丽。
曹操在主位上披了一件厚重的华服，正在看西面来的消息，曹仁与徐晃两人，将马超击溃，并且依照贾诩计策离间两人，分化而击之。
又收拢韩遂，稳固军防，算是拿下了西凉一半之地，马超逃往张鲁所在的汉中，引军抵抗曹军追击。
至此，曹操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但此刻，程昱匆匆自门外进来，同行的还有荀攸一起，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曹公，青州推行科考，附近士人都去赶考去了，各乡里三甲之人可以去青州北海，齐国国都殿试。”
“如此，青州得士人三万余人赶往，盛世华庭，从未得见！”
“杨氏之后，杨修杨德祖，发书册六千卷，都是拓印之本！”
“青州让六千百姓，得以入学，都为儒生，日后天下文士都出青州！”
曹操听完了此话，抬头看榜单。
第一神都青州。
一日不到，繁荣度再登榜。
足足四万二千七百！
远超益州一倍有余，此刻天空之上，有凤来仪，凤凰虚影落入青州，凤凰非梧桐不栖，青州便是最大最好的梧桐。
曹操跑出大殿之外，人已经麻了。
同时麻的还有远在襄阳的刘备。
因为荆州繁华算给了刘琦，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原本期盼许臻可以因此而落败颓唐，结果直接涨到四万二千七了。
“望天。”
刘备抬头望天，脸上满是难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