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唉，不知不觉，许臻居然又有精进，不知是何事？”
“壮举！壮举！”
门外，简雍闯了进来，让刘备和诸葛亮都不由得回头去看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简雍几大步跑来，将手中书简放在案牍上，道：“青州举行科考，就在今日。”
“杨氏杨修发放书籍，六千本一模一样，青州儒生俱欢颜，百姓热络，民心可依啊，是以才会有此凤凰栖梧桐的壮观景象。”
简雍此刻跑得大汗淋漓，但是脸上却满是激动惊诧之色。
“什么？”
刘备猛然站起身来，忽然懂得了天榜之上，神都第一为何有梧桐起，凤凰落。
这是天佑啊，日后青州必然有无数英豪崛起，几十年内源源不断，完全不需士族之家。
士族在青州境内已经完全无用了。
土地田地分为百姓，奴籍之人被许臻收录在册，几乎是全数归于青州之中。
由此，天下会因此而出现变动，因为汉制在青州已经变了。
诸葛亮此时呆滞不已，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上前来问道：“是……如何行事呢？这所谓的科考，到底如何？”
简雍将乡试，殿试说了一遍，又明言乃是司马氏主持，而后又各地名士，许臻心腹等等组成察举官员到当地考验其本性，品行来判定所任何职。
科考题目乃是绝密，分多类科考，物尽其才，人尽其用。
由此选拔三百五十三位官吏，还有各大官门客标准，从此都是如此。
至于杨氏，杨修则是负责发放书籍，广为办学，并且将自己家中收录藏书用去拓印，再次发放至学堂，大学涌入三万百姓青年少年。
都是为了求学而去。
其中不光儒学，工匠，军略，农耕等等都有学科，也有信任官职。
大到外政，兵马，小道农桑民生，数不尽数。
一下子，让青州鱼龙共舞，热闹非凡，甚至于今日得了凤凰栖梧桐的异相之后，还会更加鼎盛。
只怕是，难以阻挡了。
“还有，”简雍长舒一口气之后又道：“我还听闻，那杨德祖因有大雪龙骑撑腰，在高句丽吞吐莲花，舌战群儒得商道开至一国，如今商品尽数来自于高句丽，又多于百万百姓供其物，青州真正发达了。”
“恐，为天下第一神都啊……不只是我大汉……”
简雍说完这话，刘备简直是如遭雷击，顿时跌坐在地。
心底里难受得如同吃了黄连一般。
“这，竟，竟然如此惊世骇俗？这是许伯文？”
刘备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诸葛亮。
“这是，被我赶走的许伯文？”
刘备深受打击！
我刘玄德，竟然全无识人之明？
“这，这就是说，当初他骂我那雪片般的书信拓印，全都是为了彰显其改良了印刷之术，是以厚积薄发，令天下士子纷纷去投？”
“不错，”诸葛亮此刻深深感叹了一句，在他看来，许臻此法已经赢得了天下人心，只怕荆州除了家中世代在祖地之人，只有外出游学的年轻士人都会愿意去青州。
“我，日后有可能攻下青州吗？”
刘备有些无力。
多年奋战，好不容易借着赤壁之光赢了曹操，可是却多了一个许臻，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仗要怎么打？
“暂时……不太可能了。”
诸葛亮叹道：“青州，水陆两道，陆上有十五万龙骑，虎骑。”
“水上……许臻现在有几百艘商船，而他的船可以跨越大海去到高句丽，主公你且想是何等雄壮之战船，周瑜的船，都去不了高句丽…～「…”
“江东的若是江船，许臻的便是海船，不可同日而语，虽未曾见过，可是高句丽投靠许臻，水上行商，这就意味着他的水军其实也在建立了……不出三年，江东的长江天堑，恐怕也不在话下，孙策与周瑜，要在合肥和渤海湾两条水陆战线上，同时面对许臻和曹操。”
“这是……何等的无力，纵使他孙策有小霸王之称，周瑜在赤壁曾经大败曹操，有天下第一水师之称，只怕也很难对许臻造成什么麻烦。”
“主公啊，我现在谋国尚且还有计策，但恐怕要你放弃仁德立本之想法……若还是继续保持仁德，这也不取，那也不取，我们就要困死在荆州了。”
诸葛亮这番话，说得无比无力，所谓谋夺，无非是要益州罢了，可是现如今益州和荆州两个沃野千里的大州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青州繁荣。
令人绝望啊。
刘备思索了片刻，腮帮子都猛然鼓起，只觉得内心鼓胀，一种被堵住心脉的感觉袭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至此眼眸都晃动起来，片刻后沉声怒喝道：“绝对不行！仁义我要，领地我也要！我乃是大汉皇叔，绝对不可丧失仁德！他们都可以，唯独我不行！”
刘备说完此话，拂袖而去。
而诸葛亮和简雍则是对视一眼，眼里充满了无奈。
这真的没办法了，如此说来，主公还是不打算要益州。
其实得益州并非是那么难，只需要一个契机罢了，益州兵马羸弱，若是可以入川，则将大军源源不断堆积而去。
荆州有一大将镇守，便能够逐步蚕食，而后得到益州地图。
诸葛亮估计，机会也不会太远，可以有很多理由进入川蜀。
比如派出使者联合刘璋抗击曹操，便能让一将军跟随而去，随即打探川蜀之地各大豪杰与谋士的心思，顺带着……打探川蜀地形和粮草兵马，关隘的分布等等。
若是顺利的话，半年就能得端倪，而后入川蜀之地，占据为王，到时候就有蜀中山脉天堑驻守，易守难攻，至少能和江东一样，保几十年安宁。
这是立足之本。
可是，刘备不要。
诸葛亮也是无比无奈了。
还有一事也很难抉择，自己若是去了益州，这荆州要交给谁来镇守？
张飞性子暴躁，不可单独为守。
魏延则是最好的人选，他颇有谋略，能独当一面，而且带兵森严，纪律严明。
可是……
魏延不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只怕二将军和三将军会有所怨言。
不过算了。
诸葛亮苦笑摇头。
现在根本没有要取益州的意思，想这么多也没用。
诸葛亮出了营帐，越发的觉得心累。
但是到了夜晚。
刘备却忽然独自来到了他的营帐之内，白毦精兵与陈到在外等候。
刘备的身影挡住了诸葛亮宅院的光线，让诸葛亮顿时立起身来，行礼而下。
“主公为何深夜到此？”
“孔明啊，”刘备面无表情，自顾自的在旁边客位坐下，和诸葛亮坐在了同塌之上，“我与你许久没有抵足而眠了。”
“今日你白天所言，取益州之法，能否说给我听听。”
“哦，”诸葛亮顿时露出笑意，若还是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规劝一番，否则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于是他打起精神，恭敬而言，“而今，天下四分，益州独在其外。”
“刘季玉不擅军政，内政，而善于丹青书法，喜欢美人美酒，如此主君，益州境内文武定然会心急如焚。”
“毕竟谁都知道，若是中原大定，那益州陷落只是时日长短而已，是以益州之内可分为两派，一为当地士族，豪绅一派，此派文武因根深蒂固，又非主君，哪怕是降了依旧在当地可以受重用，所以他们会坚持不降，不动，不战，直到天下大定，无力回天，或者中原几败俱伤，羸弱之时，诸如李严便是此等人。”
“另一派，则是庶人，寒门，士子一派，这些人没有根基在益州，凭借自己才学报效，想要得功劳以建立大业，由此他们会极其心急，这样的人就会急于求成，害怕大定而无力回天，例如张松，法正便是如此。”
“而，当年刘焉仗着自己带来的东州兵，实力很强大，当地士族不敢与之争锋，占据益州之后，得当地士族拥戴，本以为刘焉可以善待当地士族，结果刘焉来到益州以后，只重用自己带来的东州人马，极力打压益州本土士族，他入了益州以后，便斩杀了王咸、李权等十多个益州本土豪强。”
“以此，来立威，却适得其反，让士族积怨颇深，现在刘璋暗弱无能，当地士族不拥戴，便是不管不顾，而庶人，寒门一派则是要立功明，我们便可一举取之。”
诸葛亮双手相叠，深鞠一躬，郑重其事的道：“若是主公想取，又要保名节，倒是也容易，只需以刘氏暗弱，百姓孤苦为名便可，暗中联系益州庶人，寒门一派，便可入川而立。”
刘备听完之后，内心十分震动，他不知道诸葛亮谋划益州居然已经如此之久。
但，真要取的话，事情却还非常复杂……
须得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刘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孔明……明日议事之时，你再提一次，取益州之法。”
“好！”诸葛亮大喜。
总算下定决心答应了么。
若是如此，益州一得，占据益州、荆州两地，领土就大了，日后退可守益州天堑，进可出荆州之险。
以此坐而望天下，哪怕青州鼎盛也隔了诸多州郡，绝不会有什么差池。
大业，就盘活了。
诸葛亮偷偷的看了眼天穹之上的榜单，自己依旧还是【卧龙】之名登天一。
可虽然有第一谋士之称，诸葛亮却始终觉得自己并非是真的第一。
谋士前十者，能谋国才是。
若是他真的能做到以刘备当年万余兵马，帮他谋夺到天下鼎足之姿。
甚至能占一国之地。
自己内心深处才会承认这个第一。
……
不过，孔明想多了。
第二日。
他在衙署议事的时候，再次提及了益州之事。
引起马谡，马良，简雍几人都是颇为了然，恐怕是早已经商讨好了，才会再次提及。
毕竟他们三人都颇为了解诸葛亮，昨天刚被呵斥，今天怎么可能再继续提及。
而关、张，黄、魏、邢五位将军则是一脸兴奋，应当是要打益州了吧。
若是不顾一切的谋夺益州，打开一个口子便可让荆州兵马攻入，三五年内应当可得建树。
军中早已经分析过益州形势，北有张鲁进犯，其实危如累卵，而张任一人不可守住全部蜀中。
刘璋也不是明主，绝对有机会。
看来，是许伯文的多次革新，让大哥下定决心，此乃是好事，总不至于一直窝在这荆州之地心痒难耐。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荆州官吏，刘琦手下青年将军，白毦军中首将陈到，却不知道各种原因。
只是好奇的看着刘备。
在他们眼中，刘备一向仁德，和刘璋乃是有皇亲之名，如此去取，于理不合，但是并非不能。
只是大家都会觉得怪怪的。
不过，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刘备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犹豫了很久。
(好了的) 最终，叹了口气，对诸葛亮道：“¨．孔明，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益州……这不是逼我……为难吗？”
诸葛亮愣住了。
？！？？！
昨天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吧？
不是我先提，然后你思索一番，便下决定吗？为何到现在却说出这么一句话。
登时整个襄阳大殿之中，几十双眼睛唰一下全都聚集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如芒在背啊！
诸葛亮腮帮子一下就咬紧了。
握着羽扇的手快把扇把捏断。
刘备唉声叹气道：“你可知，益州牧刘璋是我的皇兄，虽然他暗弱，可我不能趁人之危，如此是陷我于不义。”
诸葛亮何等聪明，马上就想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意思是，恶名我背呗。
好家伙……
行，当年发过誓，曾说愿意为了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既如此，我就逼到底吧。
“主公若是不取，曹操自会去取。”
“且不说那刘璋挡不挡得住曹操，他现在未必能打赢张鲁，若是我消息不差，那马超兵败之后，便投了张鲁。”
“若是主公不取益州，迟早汉中也会攻下成都托。”
“如此一来，川蜀落入张鲁之手，曹操就会紧随其后，虎豹骑下汉中而降张鲁，只怕也是轻而易举。”
“主公切莫因一时仁德，害了益州数百万黎民啊……”
诸葛亮慷慨激昂，眼神真挚，一番话说来，令人沉思。
刘备的双眸不断晃动，慢慢的出现了泪水，从脸上缓缓落下。
最终闭上眼，点了点头。
“……为了百姓，且，依孔明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