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多谢,主公。”
诸葛亮心底里忽然却是苦涩的笑了一番,脸上表情不变,可是他已经不再敬佩刘备。
果然。
天下诸侯,能为雄主者,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仁德立本乃是主公的手段,因为他靠不住世家士族的身份,靠不住这皇叔国亲之名,唯有仁德贤良的名声,才能够让他成为人心所向。
这道理。
诸葛亮现在才真正想明白。
或者说,是现在才真正的肯相信,不再欺骗自己。
是以,荆州开始向益州送人,派出暗探,明探去查找进入蜀中的机会。
恰巧,在这个时候,蜀中其实也遇到了自己的麻烦。
……
青州大盛之时。
神州之震动便是青州所引起,益州之地不敢久持。
成都。
议事殿中,刘璋正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画笔,正在勾画着什么,而正殿上有几个女子舞曲,歌舞升平。
门外有人匆匆走来,个头矮小而胡须细长,眼睛不大是以显得颇为猥琐,大踏步走来之后,对他深鞠一躬。
“主公,前方有军报传来,张鲁进犯我汉中之地。”
“哦?”
刘璋顿时抬头来,脸色有些变化,但是却摆了摆手,柔声道:“等等,先让我画完这一点睛之笔……”
他眯着眼,观察舞女的神态,川蜀之地的女子,肤白貌美而双腿欣长,柔美有度又自带一股刚强之感,是以神态之中颇有神韵,仿佛随时会舞剑而攻,锋锐不已。
刘璋最是喜欢,所以每次画美女时,都要尽可能的将之一瞬间的神韵画出来,那种凌厉之感,令他十分欣喜。
由此,到来的张松也只能退居一旁,可是却心底里有点不忿。
前线战事已经如此着急了,却还是如此淡定自若,而后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迎战,如此昏聩之人,实在也是人间少有了。
中原诸多诸侯混战至此,那都是个顶个儿的雄主,手段,心胸,眼界五一不是天下一绝。
唯有我益州之地的主公刘璋,暗弱无能,只知丹青画美人,却对局势毫无半点雄心,益州百万黎民,几十万雄兵,估计都会断送在他的手中。
甚至还可能打都不打,就投降了他人,白白为人养兵数十 年。
可恨,可悲。
张松思绪万千的时候,刘璋画完了最后一笔,顿时颇为满意,笑逐颜开,伸出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胡须,而后站起身缓缓走下来,到了张松面前,拍打着他的肩膀,笑道:“方才,你说什么?”
“张鲁进军,从汉中对我益州动兵,应当早下军略,安排粮草,否则必然遭乱。”
“哦,张鲁……”刘璋笑道:“张鲁攻我川蜀多年,何时能成过?这些年始终战乱不断,无非都是张鲁觊觎我成都物美地广,人杰地灵罢了,我有山脉天堑在手,又何惧也?”
“西凉马超,率军归顺了张鲁,成其前锋大将,已经连下三城了,再有几日,估计我们的关隘便会被攻占,继而是步步蚕食啊。”
“啊?!”
刘璋顿时眼睛一睁,双肩颤抖了些许,而后思索了起来,由此眼眸都在晃动。
马超?!
勇将天榜之上的前五之人,锦马超,马孟起。
这可是西凉的悍将,我麾下将军不过张任,这些年因益州之外的中原不断乱战,有无数猛将又登榜,是以他的名次起起落落,几乎没怎么动,只是在三十四名而已。
未进前三十,如何能敌得过马超。
而且,马超的西凉军在龙虎榜上也得名。
乃是战功赫赫,生死搏杀数十次的老兵,那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兵马配合默契,多年征战,当为虎狼。
我益州的兵马只是操练,却未曾死战,恐怕在心性上面,作战经验上面,略有不足,如今短时间内被拔了三城一寨。
又有可能会丢失关口,日后恐怕就难了。
“你有何计策?”刘璋想了片刻,自己没什么注意,但是却不想露出过于懦弱的模样,是以背着手沉声问道。
张松立刻躬身,道:“在下想,若是马超的话,与曹操刚刚交战,而且马超被曹操的虎豹骑,虎贲战败,而后现在马超投了张鲁,咱们或许可以请曹操护我益州之地。”
“曹操?!”
刘璋一下子战术后仰,眼里满是不乐意的光华,为何要去求曹操,我刘氏一族的天子就在曹操的手中, 如此去投诚岂不是被祖宗耻笑?
“你可知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自刘玄德举衣带诏讨贼开始,我刘氏就不可能与曹操为伍,否则的话便会害了忠于皇室的诸侯们。”
张松一愣,连忙道:“断然不能这么想,曹操虽是汉相,但是现在许都还有天子,我们朝奉也是朝奉天子,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而且,现在曹操恨不得置马超杀之而后快,他也不肯放虎归山,若是我们守住成都益州,让曹操出兵攻打马超,岂不是前后夹击,可以一举歼灭张鲁。”
“日后,我益州趁机占据汉中,就可以真正高枕无忧,拥有川蜀汉中一带所有城池郡县,百姓百八十万,得兵粮资军数十年,退守剑阁可偏安一隅,进栈道可出益州,何乐而不为?”
张松说完这话,眼神真挚,无比期待的看着刘璋。
此方略不是他一人所想,蜀中还有一人为法正,张松和法正是多年好友,两人时常会一起聊天喝酒,抵足而眠。
是以两人在多次细细商讨之下,知道这条道路乃是益州日后建立大业的最佳路途,唯一的阻碍,便是那些土生土长的益州士族们,会不会肯如此牺牲。
他们本身就存在不小的利益,日后哪怕是投降了也会得到些许收益保护,得官位继续领士族之袖。
是以,庶人和寒门一派想要建功立业,改天换地,除了出川蜀另投别处之外,就必须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刘璋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仿佛是思索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对张松点了点头,道:“我们多年没有朝奉上贡,不如你以此为理由,去一次许都,去谈谈曹操的口风,且看他是如何回应。”
“好!那就请主公,修书一封,如此也好有个名头,我即可启程去许都。”
“好。”
刘璋当即准备了笔墨,下了决断。
既然张鲁得了马超,我们请曹操,似乎也不算丢人,无非是将战火暂且延续到益州川蜀之地罢了。
正好,还可以探一探曹操的口风。
……
一月之后,张松出蜀的消息,已然被荆州所得,刘备顿时欣然而待,他知晓张松出时可能会悠哉走水陆。
若是归来,则必然会图快,走陆路,一旦走陆路就必然会借道襄阳,对于他们来说乃是一件好事,可在沿途设宴,款待一番。
由此,便能收此人之心。
或者打探一番益州的消息。
“不光如此,”诸葛亮此刻在军帐之内,听闻了刘备的话后,淡淡的道:“我料定张松必然会来襄阳。”
“为何?”
刘备眼睛一亮,不能猜测诸葛亮的心思。
“主公,益州如今想要易主,自然是要待价而沽的,曹操麾下兵马众多,士族林立,将益州交给曹操他们所得不多,但是主公要益州为立身之本,当然会倚重这些重臣。”
“所以,他也会来探一探您的口风。”
“原来如此。”
刘备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来,我若是以国士之礼对待,令张松心生感动,他未必不会将益州献给我。
哪怕曹操在许都接待以国礼,恐怕也无济于事。
“是以,我们且派人盯着便是,只要等待张松到来,便以国士之礼,反复招待,他必然会因此而感动,最终也就收归于主公名下,至于……”
诸葛亮本想再多说几句,但是想到某些事,就住了口。
而此刻,刘备则是意外的追问道:“至于什么?”
“哦,无妨,小事一桩,我未曾出口就已经想通了,主公等着便是了。”
“嗯,好。”
刘备露出笑意。
而诸葛亮则是心中暗忱,就是担心,这张松会因许伯文书信广为流传一事,对主公有所偏见。
若是,他看轻我家主公,这招待反倒会让他心中有所波动……
……
又是七日之后。
许臻派遣马车在入许都南部的官道等待,设下了一个野外的小型营地,却是商队身份,碰上了张松。
在等待的人,便是徐庶,庞统两人。
庞统一看到张松,倍感亲切。
因为这位益州名士,原来外表也不是很出众,只能说是低于均值,和自己伯仲之间。
当然若是细论的话,那还是自己更逊一筹。
当年,他们初次见面时候,就曾经或多或少因此有些亲近。
否则风流之士都是那等相貌堂堂,英武仪表之人,他们这样的谋臣岂不是不能活了?是以两人一下子就互相看对眼了。
如此普通的相貌,还能有吞吐天地,谋国谋域之才,那才更加难能可贵。
“永年兄!别来无恙啊!”
庞统远远的深鞠一躬,叫住了牵着马的张松,让他眯着眼皱眉远望,脸色顿时变得极其惊讶。
“诶哟!诶哟,这不是襄阳,庞士元吗!”
“十年一别,别来无恙啊!”
张松连忙快步上前来,一路走到了庞统的身前,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此场景可谓是感慨非常。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庞统身边站了个锐气锋锐,潇洒恣意的儒生,看起来破坏了此等美景。
“永年兄,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等我做什么?”
“来,我给你介绍。”
庞统将他引到徐庶之旁,咧开嘴笑道:“这是,我青州别驾,有白鹤之称的徐庶徐元直。”
“尊驾安好。”
张松连忙行礼,以示尊敬,这可是谋士天榜上,排行第十人物。
再有这排行第二的庞士元。
这是什么阵仗?
不需要过多言语,只是报出这两人的名字,一切都在不言中,张松立刻就明白两人的来意,而后略微一思索立刻眼睛转了一下,对庞统笑道:“尊驾是早知道我会来许都面见曹操,是以在此地截我?”
“目的嘛,恐怕是要探一探我的虚实,想要知道我进许都是做什么,对吗?”
庞统哈哈大笑,双手扬了扬广绣,拉住了张松的手道:“我家主公,雄才伟略,料事如神,他打探你的行踪之后就立刻叫我们来此。”
“而且主公说,张永年,过目不忘,思绪无双,胸中有益州一百四十六县之图,将此图装入心中,可谋一域,继而谋夺天下,堪称前二十的国士。”
“是以,叫我来此等候,请尊驾去青州享几天清福。”
这话说完,张松的嘴巴微微张开些许,不曾合上,那是他已然有点惊讶了。
“当真?”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庞统和徐庶都是点头,“否则,为何敢让我来此危险之境?你可知,数月之前,青州正是因此爆发大战。”
“是也。”
张松点头,然后恍然问道:“不,我想问的是,你家许公,为何知道我胸中有山图,又如何认为我过目不忘,思绪无双?”
庞统“哎呀”一声,顿时战术后仰,大大咧咧的道:“这些都是客套话,可我主公的确算准了你此次出来,要为益州寻一明主,他叫我来请,便是请你去青州一叙,你若是满意,只管献出来再谋划,他可保你富贵平安。”
“若是不满意,你只管走就是了,我主如今仁德之名在青州远播,难道还能害你不成?再者说了,即便你不肯献,去交个朋友,日后永年也得一公侯为友,相互赏识,天下闻名,有何不可。”
“想那荀文若,郭奉孝,还有元直兄,都在我青州,还有子龙将军,典韦,许褚二将,都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当初关云长要走,我家主公和他喝酒到天明,亲自送其离开,难道还会拦你永年兄吗?”
张松顿时一笑,道:“好,好啊。”
“可我,已将书信送去了许都,现在恐怕曹公正在迎接我。”
庞统眼睛一亮,让开了一个身位,道:“你只管去,我就在此处等你。”
“我家主公说了,你到了许都之后,无论是喜是忧,是好是坏,是欢是怒,都且出来,我等先为你接风洗尘,再准备一匹快马,他在青州等你把酒相言,共对明月。”
张松顿时心里大为感触。
如此豪气之人,年岁不大,心胸却是如空云浩瀚,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值得去亲眼看一看。
“好。”
“我这便去,你们等我。”
张松骑上了快马,拍马而去,只等见了曹操之后,再去青州见许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