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九岁，白纸问世！
“法为何物？”
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赵彻，始皇帝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工具！”赵彻脱口而出！
两年过去，在祖龙的教导之中，赵彻已经明白了始皇帝的执政理念！
其实在始皇帝眼中，从来没有所谓的法为秦本的观念，一切都不过是工具罢了！
达成他毕生伟业的工具！
没有任何学说能够限制他，没有任何理念能束缚他，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他完成前无古人的大业的工具罢了。
赵彻不一样，赵彻上辈子是个现代人，对律法的敬畏已经深入内心！
二十年的生活，条条框框已经束缚心中，在他本能的意识里，法并不是工具，而是国本！
但是在封建社会，这个理念其实是并不存在的！
更不用说，古法和今法的法，本身就不是一个概念！
弄清楚这一点，其实就很容易理解大秦刚刚一统六国之时的儒法之争，就可以理解为何始皇帝要大动干戈的改已经用了几百年的秦法！
昨日可以被使用，今日可以被抛弃，明日可以被起复！
这就是帝王，这才是帝王！
帝皇是是天生不受限制且不受约束的！
一切都归咎于帝皇的个人意志是否能够驱使起这座庞大的国家机器。
始皇帝这两年近乎无时无刻都在改正赵彻这个观念！
赵彻在学习的过程中也发现，古法和现代的法根本是两个概念。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古代法治的诞生和儒家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为了封建王权的至高统治，以及宗法制度！
这一点各家各派，无论是法家亦或者儒家都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赵彻必须要清楚一点，无论是律法，还是所谓的制度，所谓的习俗，都是为了一小撮人服务的。
而赵彻，恰好就在这一小撮人当中。
再弄清楚这一点以后，赵彻心中的约束渐去！
身怀利02器，杀心自起！
始皇帝看着赵彻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不理解赵彻对法的敬畏，这是一个现代人浸淫二十多年的习惯。
但是他必须要让赵彻明白一个道理，即哪怕现在被视为国本的法家，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工具。
倘若赵彻可以被律法左右，那赵彻和扶苏又有什么区别？
他当然要告诉赵彻，你所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意志的化身！
是的，大秦所有推行的一切，所有正在实行的一切！
无论是三十万大军北镇匈奴，还是六十万大军南镇百越！
亦或者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再或者移风易俗，依法治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始皇帝个人意志的显现！
与其说儒法之争法家获得了最终胜利！
倒不如说是始皇帝获得了最终胜利！
始皇帝从来都没有输过，而法家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赢过。
赵彻也必须思考一个问题，封建社会根本没有真正的以法为本！
当封建社会真正诞生以法为本的社会的时候，那么这个社会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封建社会。
始皇帝用了两年的时间帮赵彻塑造了一个真正的作为封建帝皇应该拥有的观念。
看着面前已经九岁的赵彻，始皇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随着赵彻的继续长大，赵彻的学习速度也越来越快！
赵彻已经不满足于开始学习处理政务，他开始飞速的学习自己，甚至于模仿自己！
他身上，始终带着自己的影子！
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老去，可是看着赵彻，又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成长。
当赵彻意识到封建社会的本质以后，宝剑真正意义的出鞘！
尽管赵彻这两年来依旧是不温不火，但是始皇帝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属于赵彻的锋芒已经诞生了！
只不过，如今的赵彻，藏剑于胸，隐而不发罢了！
百无禁忌，心无拘束，方能大刀阔斧，行常人不可行之事！
赵彻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现代人的眼高手低亦或者根基不足。
他最大的问题反而是身为一个现代人的谨小慎微！
如今赵彻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秦人，现代的经历如同一部长电影一般被他封存在脑海之中。
始皇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当你认为什么是国本的时候，那你无异于亲手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一个合格的帝皇，需要考虑的只有应不应该值不值得合不合适！
而一个出类拔萃的帝皇，只需要考虑！
想还是不想！
如今的赵彻，敢于对现有的秦法提出质疑，敢于对制度提出质疑！
甚至偶尔还会和始皇帝争辩！
但这种成长，也让始皇帝欣慰！
始皇帝不会一味的否定赵彻，相反，他很鼓励赵彻有不同的看法！
人和人有不同的教育办法！
因为赵彻的心，太柔了！
他要让赵彻意识到自己才是掌握宝剑的那个人！
“去歇着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赵彻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离去，而是待在屋子里，给始皇帝捏肩捶背。
始皇帝笑着看了一眼赵彻，坐在工作椅上，继续批阅桌子上的奏折。
近两年的各地奏折一直居高不下！
概因为移风易俗这件事影响太大了。
这件事在民间的影响力甚至远超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因为移风易俗近乎涉及了六国百姓的每一个人。
而六国余孽虽然在战略上处于下风，但是在渔轮上一直处于上风，这是短时间内大秦十分难以扭转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哪怕是始皇帝也清楚，只能够通过时间来扭转。
大秦终将获得最终胜利是毋庸置疑了！
因为六国余孽的国家都没了！
人心是向往安定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总有一天，就没人愿意跟着六国余孽继续蹦哒了。
三十年不行那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那就三代人！
后代是常常感受不到先辈的痛楚的！
但是始皇帝又不想等那么久……
他也等不到。
两年过去，祖龙也已经五十多岁，虽然才五十出头没多少，但是岁月的流逝依旧在始皇帝身上留下了痕迹。
头上的发丝之中，黑色当中已经夹杂着一些零星的白发。
精力也有些大不如前！
始皇帝最近很喜欢偷懒，经常让赵彻帮自己批阅奏折，然后自己过目一遍，有问题就修改，没问题就直接拿来就用。
偷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始皇帝确实感觉一坐一天有点力不从心。
当然，其中也有可能是因为适应了赵彻在旁边的日子，轻松了以后总是会下意识的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迫。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赵彻长大了两岁，始皇帝也实打实的老了两岁。
看着六国余孽暗中蹦哒的奏折，始皇帝揉了揉眉心！
渔轮这方面，大秦还真是不占据优势啊！
赵彻的提议不错，刊印秦王室藏书遍发天下，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斩断六国余孽的根基，让六国余孽自行分裂。
可惜……
成本太过于高昂了，大秦的国库无法负担！
本来以为赵彻这小家伙能给自己一个惊喜，结果等了两年都一无所获！
“还在研究你说的纸张？”始皇帝饶有兴趣的扭头问到。
赵彻点了点头。
始皇帝笑了一下！
研究了两年也没个动静，始皇帝其实已经冷静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之前曲辕犁，马蹬马鞍，蜂窝煤的诞生太过于轻松，以至于始皇帝对赵彻寄于了一些类似于买彩票的期望。
但是现在赵彻已经长大了！
始皇帝恍惚之间想起来王翦曾经说过的话！
小孩子心性通透，没有杂事加身，反而更容易看透事间本质！
印象中这还是六年前，赵彻无意之间弄出来曲辕犁，王翦感慨所说。
想了想后来！
后来赵彻的学习越来越繁忙……
七岁之前还好，七岁之后，无论是王翦还是赵彻都让赵彻的学习任务加大了许多。
以至于赵彻连抽空去将作少府的时间都很少了。
“或许……小小年纪的小稚奴，心里也有烦恼吧！”始皇帝摇头失笑。
是啊，年仅九岁，还是个孩子，每天却几乎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娱乐休息时间。
始皇帝多少也是有些心疼！
但是没办法，时不我待！
王翦七十多岁，始皇帝也五十多岁，赵彻才九岁！
不过……看着赵彻已经身高七尺的身高和俊逸的外形以及和自己近乎于如出一辙的眉毛，始皇帝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年过去了！
赵彻有哪些成长呢？
始皇帝给出的回答是！
更类己了！
是的！
赵彻无论从形象上来说，还是从性格上来说，乃至于从思想上来说，都越来越和自己如出一辙！
这是让始皇帝最为满意的地方！
人命终有时！
他需要一个人来背负自己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对了！回头把你说的地摊经济，写一份折子递上来，给朕过目。”始皇帝一边享受着赵彻的按摩，一边批阅奏折。
赵彻点了点头！
地摊经济是他在一个多月前提起来的。
大秦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放松对商业的禁止。
之前因为赵彻的提议，始皇帝允许民间自行交易，但是涉及一些店铺之类，基本上还是官府买卖为主。
但是随着社会非安定化和稳定化，大秦肯定不再适合像以前一样非集中经济的社会模式。
民间对于交易的需求越来越大，始皇帝那会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解除限制开启贸易。
赵彻在这个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地摊经济。
因为大秦之前的集中经济模式，大秦的官府其实也是有很多经济物资需要消化的。
所以就目前而言的话，官方的库存经济是还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自行消化。
各郡县之间，其实站在官府的角度上来看，对贸易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
所以赵彻的提议是不急着开放大型贸易，而是由地摊经济进行过渡。683
地摊经济已经可以完全满足现有百姓对于贸易的需求了。
只不过规模应该多大，百姓在哪里摆摊，集会应该定在哪些日子，这些肯定还是要考究一番。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不要相信商人的良心。
最终大秦肯定是要开放商业的，但是绝不可急于一时。
不能说一拍脑子，商业强国！
没有特别大的需求的前提下，一步一步引导商业进入预设的轨道才是统治者应该干的事情。
贸然松开缰绳，只会造成尾大不掉。
明朝最开始也是一个劲打压商人，但是明朝初年依旧没出什么问题。
因为那个时候对商业贸易需求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你再怎么打压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打压到后来，不顾社会需求增大，就只会造成官商勾结。
到了后期，完全放飞自我，彻底放开限制，也想管都管不了了。
明朝的错误从不在于禁海禁商！
而是错在没有在合适的时候禁，没有在合适的时候开！
开的早了，一发不可收拾！
开的晚了，社会矛盾剧烈无法处理！
地摊经济是赵彻提出的一个过渡性产品！
集会形的经济模式和地摊经济已经完全可以满足百姓们的日常贸易需求了。
百姓无非要个价格适当的油盐酱醋，还能要个啥？
贸然把商业本身的扩张属性归咎于百姓们的需求上，才是对百姓最大的绑架。
难道买卖奴隶也是百姓的需求？
难道买卖奢侈品也是百姓的需求？
大宗贸易，奢侈品贸易，暂时没有那个必要。地摊经济现在已经完全足够了。
赵彻在沉思应该怎么样去写始皇帝要求的折子。
地摊经济也不能说拍拍脑袋就乱说。
这是要考虑规模，考虑位置，考虑日期，考虑一系列有可能引发的后果！
没有万无一失十全十美的政策，这是始皇帝告诉赵彻的，赵彻一直记在心上。
而一个合格的政客，就是在达到目的的时候尽可能少的出现错误。
就在赵彻沉思，始皇帝批改奏折的时候！
一群匠人看着面前的晒干出世的泛黄的纸张喜极而泣！
两年！
整整两年！
他们终于成功了！
只见他们面前，是一沓软硬适中，微微泛黄，表面近乎于没有任何毛刺纤维的纸张！
“成了！成了！”
白纸！
历时两年，提前几百年！正式登录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