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湖广巡抚张连登为首的大小官员们,依次排队等着接见。
剪了辫子的,顺利的进去拜见玉柱。
没剪辫子的,对不起了,直接摘了顶戴,回家去种红薯吧。
清军入关时,十分的野蛮和暴力,公然恐吓天下汉人,留发不留头。
玉柱,总不至于,还不如袁项城的雅量吧?
清室退位后,满清的遗老遗少们,有些剪了辫子,有些没剪。
没剪辫子的人,袁项城也没有杀他们。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社会文明一直在进步。
江西巡抚王企埥,伙同老十三,欲图谋杀玉柱,玉柱诛其三族,合情合理且合法。
至于,不剪辫子,就砍脑袋,那就太过了,和鞑清有啥区别?
崭新的社会,应该多元化,更能包容别人的私生活习惯。
假借道德之名,肆无忌惮的干预别人的私事,都是耍流氓。
但是,掌握大小权力的官员们,就不同了。
官职乃是国家公器,不剪辫子,就是心怀清室,必须滚蛋。
不过,玉柱心里门儿清,只要他不喜欢辫子,辫子迟早都会全部剪光滴。
玉柱坐镇于武昌,接连不断的召见了周边省份的高官们。
至于总督们,因为都是满人,无一例外,全都摘了顶戴花翎,回家去吃他们自己的粮食了。
湖南、安徽、四川、江苏、浙江、河南、广东等省的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依次被召到了梅园。
敢不敢来,这确实是个问题。
来之前,剪不剪辫子,也是个大问题。
只有过了这两关,才有资格在新政权之下,继续做官。
作为过渡时期的用人策略,玉柱并无那么多的心腹,全面替代现有的大小官僚们。
革新嘛,不能心急,更不能太过激进。
只要把握住了大方向,迟早会把旧朝的官员彻底换下。
玉柱故意离开了京城,目的就一个,就看谁敢不服?
等把地方官的辫子都剪光了,改朝换代,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前,新军的第一镇和近卫镇,已经全员坐船南下,正式布防于荆州至武昌府一线。
如果湖南不服,大军就南进,就近收拾长沙的遗老遗少们。
四川敢不服,就用武力拿下四川。
不动粗的服了,马照跑,舞照跳,酒照喝。
动用了武力,浪费了大量的军费,那就对不起了,直接改革官制,全员下岗。
江南的各个省,都还算老实。
剪了辫子的巡抚、藩司和臬司,都来武昌拜见了玉柱。
唯独,四川巡抚仗着山高皇帝远,竟敢拖延着不来武昌。
玉柱肯定不可能惯着他们了,当即下令,驻扎于荆州的第一镇逆长江西进,进攻四川。
值得一提的是,荆州的满城,已经被第一镇缴了械,里边的旗人们,变成了手无寸铁,必须自食其力的平民。
所谓的铁杆庄稼,已经永远的离他们而去。
令玉柱没有想到的是,距离最远的广东巡抚杨宗仁,反而到的最快。
杨宗仁,出身于关外奉天的汉军旗,他的身份和没抬旗之前的老佟家,大致相仿。
玉柱的祖上,那可是妥妥的辽东汉人。
抬旗的时候,佟国维为了给老佟家贴金,故意在折子里,说什么,祖上本是附明的满洲。
实际上,就算是佟国维活着的时候,知道底细的满洲勋贵们,也大多瞧不起他。
谁当权,就贴近谁,这个乃是普遍现象,不足为奇。
玉柱在梅园的西花厅里,接见了广东巡抚杨宗仁。
进门之后,已经剪了辫子的杨宗仁,惊讶的发现,玉柱竟然穿了一件很奇怪的衣服。
今天的玉柱,戴了一顶西式的礼帽。
上衣为立翻领,有风纪扣;衣身三开片,前门襟,5粒明扣;4个贴袋,胸部两边一边一个,腹部两边一边一个,各有袋盖及1粒明扣,上面2个袋盖成倒山形,上为平贴袋,下为老虎袋,左右对称;左上袋盖靠右线迹处留有约3cm的插笔口。
“广东巡抚,臣杨宗仁,恭请王上安。”
杨宗仁刚拍响了马蹄袖,正欲跪下行礼,便被玉柱抢了先,“免跪,来,咱们握个手吧。”
面对玉柱主动伸出的右手,杨宗仁楞了一下,随即醒过了神,赶紧干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和玉柱的手握在了一起。
文明社会第一课,免跪!
不管是握手也好,跪拜也好,都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皇权砖制时代,为了突显出天威不可测也,要求天下臣民们,必须跪拜皇帝。
袁项城天天跪宣统,难道就不造反了么?
也许是被训练的跪太久了,很多人都忘记了站起来的舒服滋味了。
玉柱不才,自他开始,必须逐渐废除跪拜礼,改为鞠躬礼或是握手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谁都不跪!
“杨卿,孤有些奇怪,你的路途最为遥远,怎么反而最先到了呢?”玉柱笑眯眯和杨宗仁打招呼。
杨宗仁下意识的想跪下去,却被玉柱抬手拦住了。
“回王上的话,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则亡。臣不才,虽然愚钝,却不敢落于人后。不瞒王上您说,臣看了朝廷的邸报,知道您驻跸于武昌,就坐船北上了。”
杨宗仁的一番解释,令玉柱大为欣赏。
什么样的鸟儿,有美食吃?就是杨宗仁这样的啊。
站队,绝对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看不清楚形势,一旦选择错误了,便是万丈深渊。
“天爵啊,坐吧。”玉柱很客气的请杨宗仁入了座。
“广州的米价,几何?”玉柱一张嘴就问米价,杨宗仁心里便有了数,这位爷是个干实事的大人物。
杨宗仁这辈子,见过很多达官贵人,也拜见过老皇帝。
客观的说,见面的时候,老皇帝也很关心民间的疾苦,却不可能一张嘴,就问当地的米价。
“回王上的话,广州的米价一直在三钱银子一石左右,波动极小……”杨宗仁不仅汇报了米价,还说了好几样广州最近的菜价。
玉柱是个很务实的老官僚。
在玉柱看来,地方官必须要知道本地的米价走势,这是第一要务。
不知道本地的米价,就是不懂民生的糊涂官,非但不能重用,反而要赶出官场。
广州,那可是对外贸易的窗口城市了,玉柱便问了杨宗仁一些海外贸易的情况。
原本,玉柱只是信口一问罢了。谁料,杨宗仁竟然对答如流。
玉柱心里一高兴,便留了杨宗仁,陪着一起用午膳。
因为玉柱不喜欢吃人口水的缘故,用膳也都是分餐制。
玉柱单独吃的时候,照例是六菜一汤,杨宗仁的面前,也是同样的菜式。
两张餐桌,一左一右,相对摆着,也不分主次了。
杨宗仁定神一看,面前的六菜之中,三荤三素,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
汤是洪湖的特产,野藕猪骨汤。
身为广东巡抚,杨宗仁不算是大贪官,却也不是清官。
在商业贸易比较发达的广州,杨宗仁也算是吃遍了美食的老饕了。
杨宗仁比较重视养生,非常习惯广东的清淡饮食习惯,而不喜欢大鱼大肉。
所以,饭桌上的红烧肉,杨宗仁没有动过一筷子。
不过,玉柱倒是特别喜欢不搁酱油的红烧肉。
杨宗仁察觉到,玉柱已经连吃了三块红烧肉,他略微一想,完全不动筷子,只怕是不妥吧?
夹起一块红烧肉,杨宗仁尝了一口。
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杨宗仁吃得比较爽口了,也学着玉柱的样子,连吃了三块红烧肉。
膳罢,玉柱又领着杨宗仁,绕着湖畔,散步消食。
途中,聊到对四川用兵的时候,杨宗仁有些犹豫的说:“禀王上,臣从偏沅赴任甘肃之时,走的就是川江水道。唉,河道内怪石纵横,稍不留神,就会船毁人亡。”
新军出兵四川,原本不关杨宗仁的事儿。
但是,杨宗仁主动提及了川江之险。
这个时代,不管是出川,还是入川,只要坐船,就必须纤夫们在岸上拉纤。
但是,川江上,对航运威胁最大的,就是河道中间的各种怪石。
基本上吧,即使是川江上的老舵手了,每年总要撞沉几十条商船。
实话说,若是以前,火药不怎么管用的情况下,玉柱还真不敢让第一镇逆长江入川。
现在嘛,跟随第一镇一起入川的人,就有十几个英国来的火药工程师。
虽然黑火药远不如现代火药那么给力,但是,只要量大,处置得当,正好趁着出兵四川的好时机,把川江河道上的拦路虎,一一的拔除了。
只要整个长江顺利的通了航,不管是军事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完全不可估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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