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不明,北风夹杂着寒气,细小的雪花近乎无声的缓缓飘落。
天津这座城早就安定了下来,即便是在那些狼心狗肺的倭国人的高压治理之下。
然而今晚的天津城却不是如往常一般的寂静!
一连串枪响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整个天津城顿时风声鹤唳,一大堆带着三八大盖的倭国兵穿行在大街小巷。
宫家院子里,庞观一脚蹬开后门,见到了皱着眉头的宫二。
宫二诧异的看着大晚上还跑了的庞观,他们两人虽是订了亲,可实际上是你把他当哥,他把你当妹妹的关系。
庞观上门的次数很少,每次见她也不过是拜访老爷子的时候顺便的,两人的订亲其实也是长辈的包办婚姻。
“你怎么…你受伤了?”宫二原本诧异的眼神一凝,看向了庞观染血的大衣。
庞观喘着粗气:“进去再说!”
进了屋,宫二连忙弄来炭火,又拿出自己的小医药箱,再叫老姜烧了开水。
宫二小心翼翼帮庞观脱了衣服,看着庞观衣服上的血迹,她心颤了一下。
待得庞观上半身彻底精光,宫二这才真正看清了庞观的伤势。
只见庞观大理石一般棱角峥嵘的肌肉之上,两颗黄澄澄的子弹夹在肉里!
“这是…三八大盖的子弹!”宫二呼吸一滞。
旁边的老姜更是双眼蹬的老大。
谁不知道三八大盖的威力啊!它射程远,穿透力强,精准度高。
它的子弹在两三百米打在人的身上,那是能直接穿透而过的,而且弹孔不是只有花生米那样的一个小孔,穿出人体时会是一个小碗一般大的豁口!
可现在庞观身上的这两颗子弹呢?却连庞观的身体都没穿透。
“你怎么做到的?”宫二颤抖着问道。
“铁布衫练到我这地步,虽然挡不住子弹,但皮肤的韧性已经很高,子弹入体的瞬间肌肉会条件反射夹紧。”庞观平淡的说道。
然而这话听在宫二以及老姜耳中却宛如在听神话!
宫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不发的打开医药箱,开始为庞观取弹。
“姑爷,你这到底是?”老姜闹不明白,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受了枪伤?
庞观没有隐瞒:“马三时刻防着我上门寻仇,他家周围居然还有倭国兵站岗!真不愧是协和会的会长啊!特权这就用上了。”
“你去暗杀马三了?”宫二的手一顿。
嘶~庞观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可是没有麻醉的,直接生肉取弹啊!
老姜一听,连忙想到许多,立马出去看了看,几分钟之后才回来。
“姑娘,情况不太对啊!大街上都是倭国兵,看来都是来找姑爷的,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出城为好。”老姜一来就说到。
叮咚~两颗子弹被夹了出来,本来就入肉不深,又不需要麻醉,步骤少了许多。
宫二匆匆擦了擦积血,消毒上药后包扎。
“走!立马就走!离开天津,回南方!”宫二果断说道。
三人没有废话,立马行动,这种时候,谁都知道庞观在北方已经待不下去了,明天满大街搞不好都是庞观的肖像画和通缉令!
…
天津城外一处小山坡上,庞观接过宫二递给他的马缰,城里查的严,火车是坐不了,只能骑马南下。
“经过了这一次,马三不可能再给我机会,若梅,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庞观定定的看着宫二。
他原本就想过,报仇这种事自己做了就算了,不要让宫二这个固执又可怜的女人再犯险了。
可惜,他低估马三儿了,他没想到马三儿这么怕他,竟然连枪队都用上了!
“这是我宫家的事,马三还不至于那样不守规矩。”宫二肯定的说道。
庞观也明白这点,马三怕他,但不怕宫二,马三能用枪队对付他,但绝不会用枪队对付宫二,因为他们师出同门,这是一个练武之人的底线。
“即便如此,你胜算也不大。”庞观道。
“我会亲手拿回属于我宫家的东西。”宫二脸色依旧清冷。
她就像是宫家大院儿里的那株寒梅,总是那样孤傲临霜。
庞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她,自己没能杀掉马三儿,剩下的就依旧要这个女人自己去抗。
“老姜,你…算了。”庞观本想让老姜看着点他家姑娘,但想了想,老姜根本不可能管的住。
既然如此,庞观也没了办法,骑上了马。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宫二,这才调转马头。
然而,就在庞观就要策马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宫二声音:
“庞哥哥,谢谢你。”
什么?庞观骤然回身。
这个称呼他已经好几年未曾听到了,庞观看着那孤傲清冷的瓜子脸,依稀能想起那年偷入戏班子后台的丫头的面庞。
确实,两人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但却真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哥哥妹妹。
庞观心颤了一下,第一次为没有在今晚杀掉马三儿而愧疚,也后悔当初在佛山没有直接就把马三的腿废掉!
“驾!”
…
次日,大街上出现了庞观的通缉令,马三儿还是顾念着旧情的,确认庞观不在天津后,连宫家大院儿都没有派人看守。
茫茫大雪坪上,一只白色素旗的队伍慢慢行走着,气氛庄严肃穆。
“西方正路,诸神引领啊~”
“西方正路,诸神引领啊~”
叫喊声凄切尖锐,回荡在这片仿佛无垠的白原上。
今天,是宫宝森老爷子的归土日。
宫二一身素缟,手里托着老爷子的灵位,走在棺材的前面,一张冷脸白的犹如这遍地的雪。
黄纸飞扬,白素飘飘,虽无寒鸦啼鸣,但自生悲伤。
一代宗师宫宝森,合并形意八卦门,老猿挂印问关隘,一身功夫传非人。
突然,前行的道路上站着一群人,正正好儿拦住了路。
马三大徒弟站在这群人头前,手里竖着一杆白布大旗,上书:恩同再造,情比爷娘。
真是讽刺!
见到有人拦路,前头的人当即喊道:“停!”
主持葬礼的人连忙小跑上前,大喊:“不能停,不能停,闪开,闪开啊!”
马三大徒弟充耳不闻,大声喊道:“奉家师马三爷之命,送师爷一程”。
主持葬礼之人见这群人乃是练武之人,不敢回话,只得回到队伍,告诉宫二:“前面有人挡道,二姑娘,是马三的人,说是来送挽幛,你说这不是捣乱吗?这人等时辰,时辰可不等人啊”。
宫二抬眼看去,眼中杀意一发既收,今日是老爷子归土的日子,不能见血。
她当即对身后说道:“老姜!”。
老姜闻言,当即明白。
他一路小跑,越过队伍,杀气喷薄而出,等到接近马三大徒弟之时,突然止步。
左手握住鹿皮刀鞘,右手快速拔刀,刀光一闪,犹如夜中惊雷,惊鸿一瞥。
马三徒弟被这气势震慑,当即松开手中大旗,后退三步。
只见竖直的竹竿大旗,自下而上,平等的分成两半,尽管竹竿是用白布包着的,长达三米之多,老姜的刀仅有六十公分,可这一刀,依然将竹竿劈成了两半。
出刀,上撩,回鞘,不过刀光一闪,眨眼之间。
老姜头上绑着白布,杀意凛然的说道:“叫马三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
马三大徒弟被这杀气镇住,不敢说话,但他记得马三的嘱咐,不敢后退让路。
见此,老姜大喊一声:“走!”
领着身后的队伍,一肩撞开马三大徒弟,其他人也不敢拦在浑身杀意的老姜面前,自觉的让出了道路。
老爷子一下葬,披着麻衣的宫二就给了老姜一个消息。
“什么?姑娘你要奉道?”
老姜不可置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