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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没有身后身,月台决战
    奉道。

    这是武林的一个老说法,旧时武林,只有拥有一定地位,且爱武成痴的人,为了武功的再进一步,才会选择奉道,孤独一生。

    所谓奉道,也叫做‘武行独行道’,顾名思义,就是一生独来独往,不传绝艺,不留家产,不生后人。只为了武功而独自一生,这种人是武林所有人都值得尊敬的。

    旧时代风气古板,只有娘家人或者是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为父报仇,才能不为同道诟病,宫二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不得已发下此生坚守‘独行道’的誓言。

    马三还是谨慎啊!他其实也割舍不下几十年的师徒情分。

    但如今他确实是亲手杀了自己师傅,再也没有了回头路,现在的他既不想自己死,也不想宫家就此断绝。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这是他此生格言。

    因此,他首先封死了庞观的出手机会,后来又以武林规矩限制宫二的出手,以此避免师兄妹自相残杀。

    但他没想到,宫二竟然如此决绝,为了能有立场光明正大的为父报仇,拿回宫家的东西,她竟然选择了奉道!

    武学,不只有眼前路,还有身后身啊!这个固执的女人已经没想过后半辈子了。

    她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同时,也把马三儿逼上了绝路!

    …

    大年三十儿晚上,又是大雪。

    火车站里,宫二和老姜围着火炉,等了一整个下午,如今天色已暗。

    “老姜,你说杀个人难吗?”宫二突然开口问道。

    “姑爷希望你平安,姑娘,为了马三儿,犯得着吗?”老姜继续说道。

    “我都知道,可…宫家还有人!”宫二搓着手,哈着气。

    老姜听见这话,张了张嘴,他知道姑娘的性子,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对不住姑爷了。

    “道是人走出来的,见或不见,等或不等?”老姜问道。

    “今天是大年夜,他一定会来,必须等”宫二肯定道。

    老姜点头起身:“好…那就等!”

    旁边的猴儿跳到了他的肩头,老姜迈步跨刀走到月台头前,看着远处的铁轨。

    晚上,候车室来了一拨人,又走了一拨人,闹市般的喧嚣,阴沉的气氛。

    旁边等着火车的青年人抽着烟,画着浓妆的女人烤着火,长椅上抱着女人的日本军人,月台上等着火车来的掌灯人…

    行人来来去去,宫二静守不动。雪花呼啸着吹进来,犹如去年在这里会见东北的老一辈一样。

    黑色的大衣上浅浅的一层雪花,炉子里的火仿佛没有温度,宫二心里冷,手也冷,一坐两个小时,就等着下一班火车。

    等着那个人!

    …

    与此同时,百汇园后院,庞观抽着从灯叔手里要来的好烟,哈着冷气,看着北方。

    他知道,那女人今天就要动手了,只是,他却连观战都做不到。

    十一点多,火车晚点,但最后一班车终究还是来了。

    今天是大年夜,马三终究是要回来的,带着自己的一票徒弟,下了火车。

    老姜第一时间站起,听见火车的呜呜声,宫二连身上的雪花都没有抖落,径直走了出去。

    马三刚下火车,就见到老姜拦在路口。

    老姜肩上站着猴儿,将大衣掀开,露出鹿皮刀鞘。

    双方剑拔虏张。

    “今天是我家姑娘和马三的事儿,旁人不得插手”老姜寒声说道。

    马三却是嘴角不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猴戏,打!”。

    听见自家师傅的命令,徒弟们当即挥拳上去,不管其他,就是一起上。

    老姜一步迈出,瞬间拔刀,灰毛猴子有些灵智,当即顺势跳到了火车上,刀光闪过,刀锋与冬日的冷风相撕,发出嘶嘶的响声。

    老姜连续出刀,矮身,蹲步,回身,短刀在他手中如指臂使,环绕周身。

    一步,一人,再一步,三人,但见刀锋只割裂这群徒弟的棉袍,棉花顺着刀锋,被带了出来,却没伤到丝毫肌肤。

    对刀的把控,老姜已经秒到豪巅!

    五步过后,马三徒弟惊恐的发现,前胸居然全被割开,能见到内里的皮肉,冷风吹进,却连个刀痕都没有,他们知道,自己从死亡边上走了一道。

    当即不敢再有所行动。

    老姜打发了喽啰,也不停步,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马三,但先行消耗马三的气力也好。

    想到如此,他没有停步,挥刀向着马三砍去。

    马三同样不敢大意,刽子手的刀,也没哪个人敢放松警惕。

    形意架势摆好,左闪过一刀,躬身出掌,击打老姜小腹。

    马三出手极快,但老姜也不是好相与的,半途转刀,用刀背将马三手臂格出,继而快刀上撩。

    马三同时翻身,脚下提力,半空翻转,左手呈鹰爪状,撕裂了老姜右肋的棉袍,也躲过了这一刀。

    老姜不闻不问,再次斜劈。

    刀乃手足之延伸,且刀锋险急,马三仗着形意功夫深,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两人交手四五招,老姜并未给他太大的压力。

    只见马三寻到老姜横切的力尽之时,低头躲过,右手直拍对方胸口。

    来不及回首的老姜只得用刀面相挡,可这一掌是马三劲力迸发的一掌,老姜尽管挡住,但也被这巨力拍飞。

    可就在老姜飞退的中途,一只纤细的手掌按在了老姜的后辈,将他扶住。

    老姜知道自己不是马三的对手,但十招不到就被打退,也是不甘心,恨恨的看着马三。

    宫二将老姜拨到身后,直面马三。

    马三见到宫二,脸色瞬间难看,宫二见到昔日的师兄,却是双眼泛红,宫宝森就是直接死在对方的手里。

    马三冷哼:“呵~比追债的还狠,年三十儿都不让我过”。

    宫二见此,眼神变得坚定:“饺子就在锅里,怕你是吃不上了”。

    “怎么?庞任之不敢来?”马三没见到庞观,心下倒是松了口气。

    “还不是你的手段?”宫二讥讽道:“再说了,他要真来了,你怕是不敢见吧。”

    听到这话,马三心中愤恨,那是他心中最大的耻辱。

    “我再三让着你,无非是想给你们宫家留人留面儿,别不知进退!”马三压着牙说道。

    “该吃的饭要吃,该说的话要说,该办的事,天打雷劈也得办!宫家的东西,你今天,必须还!”宫二早已下定决心,自己宫家的事,自己爹的仇,当由她这个女儿自己来报。

    马三慢慢摊开双手:“好!东西就在我身上,你想要,自己来拿!”

    这句话说完,代表对决正式开始。

    老姜和马三的徒弟全都散开,给他们腾出了地方。

    但见两人相隔六米,眼神交锋,月台上一层厚厚的白雪。

    宫二八卦青龙探手,马三形意高马探手。

    交锋就在下一刻。

    见到这里的情形,火车上的行人全都瞩目,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不是街边的杂耍,平常人哪能见得到。

    相持半刻,两人竟然同时出手,八卦掌一掰一扣,形意直冲直进,六米距离,不过眨眼之间。

    宫二单刀拂面,马三横拳出手,都是以快打快。

    都没有留手,手臂与手臂相交,拳掌与拳掌相抗,一人婉转游龙,一人单刀直入,打的难分难解。

    二十手过去,依然难分伯仲,局势焦灼。

    两人竟然相差仿佛,乃是彻彻底底的同一水平的高手。

    但下一刻!

    只见马三一个钻拳,突进宫二的双手,打进中线,一拳打在宫二胸口。

    宫二虽是受伤,但仅退一步,不依不饶,再次上前,单换掌,趁着马三这一招用尽,劈在马三胸膛。

    两人一沾既分,各自后退三步,平稳气血。

    冷风刮的急,呼吸更加不平稳,这是互有胜负。

    武者交手,特别是这种生死较量,比的不光是功夫,还有意志,这时容不得心中怯意。

    两人再次上前交手,经过先前的二十多招,双方都知道彼此不过伯仲之间,不下狠手,不出绝招,绝难取胜。

    因此,第二轮的交手,更加凶险,宫二单换掌双换掌连续切换,手掌更是犹如真刀真锋,杀意凛然。

    马三炮锤凶猛,崩拳劲大,招招全力出击。

    形意一贯走的是直进直出的打法,一旦用出杀招,那是犹如战场猛将,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一旦挨着碰着,就是内脏破碎的重伤。

    宫二八卦走的是柔的路子,云龙献爪,拨云见日,以柔克刚。

    打到急处,招式用尽,再不管其他,连防守都不管,两人你打我胸口,我击你小腹,互拼一记,再次双双后退。

    这一下,是真的都受了重伤,外表看不出来,其实腹脏都受到了震荡,气息早已紊乱,行动慢上三分。

    都是宗师之境,拳脚威力不凡,打在柱子上,铁皮崩开,拍在座椅上,螺钉松裂。

    脚下戳脚,趟泥过步,积雪纷飞。

    就在这时,火车慢慢开动了。

    宫二一手按下马三双臂,左手硬拂马三下颚,马三仰头躲过,后翻身退开。

    但他双拳在胸,蹲身起伏,弹射上前,双手拨开宫二双刀,小腿发力,有膝前顶。

    正是重伤宫宝森的绝招!

    宫二猝不及防,一膝顶实,但她强忍着剧痛,侧身弓步,一掌拍在马三小腹。

    不管腹中剧痛,再次上前,两人交缠在一起。

    手掌刚压下,立马又不得不回挡,再单刀直切脖颈,后手又不得不侧身闪开。

    终于,宫二一手拨开马三双手,左手按在马三额头,没办法发力,直接将马三往行走的火车上按去。

    情急之下,马三脚下一转,反手拿住宫二左手,顺势转身,又将宫二推向火车。

    此时火车已然提速,宫二的脑袋距离火车不过十公分,情形万分危机,老姜甚至都要忍不住拔刀。

    就在这时,宫二身若游龙,抽手下身,从马三腋下钻出,同时反身神龙摆尾,手掌反拍。

    马三挡住,继而下压,正要再次膝顶。

    可宫二吃一堑长一智,立马躬身收腹,掌心外翻,由内而外,向上托起。

    正是宫二的绝技,叶底藏花!

    马三惊诧莫名,但此时他已双脚离地,来不及回手。

    宫二双掌相合,作莲花托起之状,上托马三下颚,又是老爷子的绝活,老猿挂印,也叫白猿献桃。

    这一下马三没能躲过,被这双掌一托,整个人向后飞去。

    可身后是高速的火车。

    嘭!

    马三的头撞在了火车的玻璃上!

    火车的力量何其之大,马三反弹回来,噗通一声,趴在雪地里,难以起身,这一下,大脑已然遭受重创,可说是一身功夫尽毁!

    老姜见此,连忙跑上来,大声喊道:“马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