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涅佛眼神空洞深邃。
缺乏信息,大部分疑问无法得到解答,在一般情况下,他会本能地终止思考。
因为缺乏信息的思考往往会导致两种结果:
一是漫无边际的妄想;
二是愚蠢狭隘的执拗。
然而现在,他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又或者说,有些想要放任自流。
仿佛这样就会让他好受一些。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加德文的声音。
“歌瑞尔?歌瑞尔?”加德文按住他的双肩,使劲摇晃,“你怎么回事?”
尤涅佛条件反射似地拍开他的手臂,语气控制不住地冷漠:“我没事。”
“没事才怪!”加德文语气急促,他生怕尤涅佛又造出什么巨大动静。
刚才光线一瞬间的扭曲变化,他不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而且,尤涅佛的神色也明显不对。
这里可是国王十字车站!
不是孤儿院原址那种偏僻的地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闹市区!
出了事,魔法部也很难办的!
“我真的没事。”尤涅佛尽量缓和语气。
被加德文这么一打搅,他不得不从无用之思中挣脱出来,直面残酷的现实。
继而,发现自己有两种选择:
一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成为一个旁观者,局外人。
好处是远离纷争,自得其乐。
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上的负面影响,甚至还加快了漫宿构建的进度。
虽然残忍冷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坏处是对未来缺乏掌控。
现在不会影响到他,不代表未来不会影响到他。
正所谓暂时的欢愉,命运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
他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二是介入其中,去尝试引导和控制局势的发展和走向。
好处和坏处与第一个选择截然相反。
而且完全有可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个处理不好,甚至会影响到自身的发展,导致更坏的结果。
然后也就是会让他稍微心安一点。
两种选择在理性层面并无区别,只是偏好有所不同。
按照他原本的个性,其实更愿意选一。
毕竟,上辈子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负担太重的话,从一开始就放下不就行了?”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下一秒,歌瑞尔女士十多年来的言传身教就映入脑海,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尤涅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对加德文说:“我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加德文眼神一肃,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你又看到什么了?”
不出所料,加德文果然予以高度重视,毕竟他已经成功做出过一次预言,并且得到了应验。
尤涅佛心中稍微愉悦了一些,抵消掉一部分负面情绪。
正欲开口再说,就见一只浅紫色的纸飞机如急电般直直飞来,撞在加德文的手上。
加德文抬起手示意尤涅佛稍等一下。
他不得不先把注意力放到纸飞机上,这是重要加急文件,而尤涅佛虽然有些异常,但目前看上去还算可控。
正确判断轻重缓急,是作为优秀傲罗的基本修养。
他摊开纸,扫了一眼,瞳孔地震。
扫了两眼,脸色剧变。
再细看一遍,手指都在颤抖。
这次显然不是因为憋笑。
尤涅佛微微眯了眯眼,旋即睁开,好似平常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加德文收起纸,有些烦躁地说:“魔法部的事,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你上午不就给我看了?”尤涅佛试探着问。
“不一样,这次是重要机密。”加德文语气凝重。
“呵——”尤涅佛嗤笑一声,“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大概知道也是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加德文顿时凝视过来。
尤涅佛用右手食指敲了两下自己的耳朵,又勾了勾手。
加德文心领神会,俯身附耳过来。
尤涅佛悄声说:“是不是和监狱有关?”
他没提阿兹卡班,也没提隐德莱希,将自己控制在一个离事件中心相对较远的位置。
这样,就算猜错,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反之,则可以一点一点深入。
宁可慢一点,也要稳一点。
自身太过弱小,便只能如此。
然后,他就听见加德文声音微微发颤地问:“你怎么知道?”
声音也很低。
“我看见了……”尤涅佛慢慢地说。
“你看见什么了?”加德文急急地问。
尤涅佛字斟句酌地说:“一个冷酷的牢狱……”
加德文听得聚精会神,等待下文。
然而没有下文。
尽管火车站喧闹依旧,他却觉得空气是如此安静。
“还有呢?”他不由自主地追问。
“还有什么?”尤涅佛明知故问。
“更详细的?”加德文不得不说得更明白一点。
“没有更详细的。”说到这里,尤涅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但如果我知道更多,或许就能看见更多。”
沉默了一两秒钟,加德文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过来,他在想尤涅佛究竟是真没看见,还是在跟他做情报交换。
但他又想起尤涅佛画的那张画作……
那种“简练”到极致的独特风格……
没准他就真的只看到这么多?
他想了想,低声说:“具体的我暂时还是不能透露,需要跟部里提交申请,但有一点可以现在明确地告诉你。”
“有…….巫师罪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阿兹卡班应该就是你所看见的那座牢狱,而且是英国魔法界唯一一座巫师监狱。”他说,“而今天又是开学日,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部里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前往霍格沃茨……”
“知道这些之后,你看到什么了吗?”他又问。
“当然没有,哪有那么快?你当预言是我家蒲绒绒吗,抛出去又掉回来?”尤涅佛面色如常,平静地说,“不过如果我再看到什么,一定会跟你讲。”
“你一定要跟我讲。”加德文强调一遍,“虽然你可能还不太理解,但现在已经是非常时期了,而魔法部和霍格沃茨是站在同一边的。”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尤涅佛问。
“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加德文肯定地说。
他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
尤涅佛也看了一下系统时间,赞同道:“确实如此。”
“那就先这样。”加德文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我们还是先上火车,不管如何,火车都是不等人的。”
尤涅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