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和范大军陈建堂三个人就点准时到了阳西火车站,早上的大太阳隐进了厚厚的云层,搜索了几遍也没发现哪个是孙哥的老板。
“我去打寻呼。”范大军性子火爆,一看找不到人马上就急了。
“等等,先别打。孙哥做事最靠谱了,说让咱在这等,咱就等着。不着急。”陈建堂拦住范大军,
“我同意陈哥的意见,不急。”三个人在进站口附近站成三竿标枪。
“妈妈,妈妈,你看那有解放军叔叔哦,”
“哦,解放军叔叔啊,你看解放军叔叔多威武啊。”
“妈妈,我长大了要当解放军。”
“好啊,那你可要学解放军叔叔,可不能再调皮了,”
“我不调皮的,”小男孩蹭蹭的跑到三人旁边,学着三人昂首挺胸,只一会就坚持不住了。惹来周围善意的笑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云层越来越低了,看样子会有一场雨。车站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过来询问,
“同志,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等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三人目不斜视。
余志国十点半到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三个人,四周看了一圈,应该就是他们了,有意思。看起来等了不少时间了,他们肯定九点就等在这里了。好汉子,好兵,余志国发现自己的血流都在加快,虽然只是三个人,他们却站成了一堵墙,一座山的气势。他想起课表里那篇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啊!
“请问你们是在等我吗?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范大军,”
“我是陈建堂,”
“我是李文,请问你是孙哥的老板吗?”
看着这个年轻人几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孙哥的老板啊,怎么也得三四十的中年人吧,这也太年轻了。
“我叫余志国,如果你们说的孙哥叫孙红兵的话,你就没错了。”
“是的,孙哥就是孙红兵,报告,哦不是,是孙哥让我们在这等你的。”李文有点讪讪的,习惯了,还以为又回部队了呢。
“让你们过来有点仓促,跟我出趟差,有问题吗?”
“没问题。”三人异口同声。
“不用这么正式,李文是吧,去买四张去山顶市的票,卧铺的,”余志国递过去三张一百,这时的火车票很便宜,坐票不到二十,卧铺三十多吧。
“买什么时间的?”
“最早的。”
“好的,”李文一路小跑直奔售票厅。
“你们在家里做什么呢?”
“务农,”范大军和陈建堂低头小声说,和刚刚的阳刚之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务农啊,凭力气吃饭,不丢人。知道我们去山顶市干什么吗?没错,就是种田,但是种田和种田不一样的,”看着两人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余志国不在解释,
“你们学历多高?”
“啊,我初中,”
“我也是初中,李文也是初中。”
“哦,有个初中不错了。”正说着,李文小跑这过来,
“还有三十分钟车就开了,”说着把车票和余下的钱递给余志国。余志国接过来,每人发张车票,
“走,上车。”几人依次进站,卧铺很舒服,
“老板,咱真的去种地啊?”
“是的,怎么,看不起种地的?”
“哪有。”陈建堂有些沮丧,还在说孙哥靠谱呢,怎么跟了个种地的老板,哎呦,这可咋办,种地能挣钱那咱还跑出去干嘛呢。
“这种地也分很多种的,像你们在家里种地,那部叫种地,那叫土里刨食。也就混个温饱,咱种地可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打个比方,你们翻地用什么?牛?”
“咱要种地那绝对全机械化,四轮知道吧,那你们知道收割机吗?电视上肯定见过了,那你们家麦收用,吗?”
“那玩意俺白马没有。”李文说,
“那收好小麦呢,花生轮作的吧,花生怎么种的?”
“都是锄头点的,”
“是啊,锄头一窝一窝的点,废力气不,废时间不,咱要种花生那就用播种机,拖拉机前面带着,打垄播种同时进行,又防涝又防旱,关键速度快呀,俗话说五黄六月去种田,一天一夜差一拳,强到农时那就是丰收的保证,”
“还有这样的机器呀,那种田不是很轻松了,”李文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没有我和你说个什么劲,那你们都会种地,那谁能告诉我秋季花生种植最难的是啥?”
“最难的是刨花生。一天一个人刨不了多少,遇上下雨秧子一死那就更难了。每天都累的腰都站不直。”
“说的对,还要补充的是花生如果不能尽快收获就会出芽,品质下降,产量下降,卖部起价,还不能多种,那还挣什么钱?一年到头圆扯圆,是不是?”
“那你说难道花生也能机械收割?”
“什么叫也能,花生收割机前面突突一过吧,后面只管捡了装车,顺便地给你翻一遍。只问你美不美?”
“美,但咱电视上也没见过那个啊,真有吗?”李文穷追不舍的追问。
“把吗字去掉,真有。没有咱就自己造。”
“小年轻,农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不然早就生产出来了,还等你去制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后面铺上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插嘴道。
“总要有人去想,去做吧,你看咱老祖宗写字用什么,现在咱还用吗?总要有人走在前面,总设计师不是说了嘛,摸着石头过河,你就说吧,咱南河重工比不了东北,矿产比不了西北,电子轻工业比不了南方,可咱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咱是中原粮仓啊,粮食生产咱怕过谁来?”
“小兄弟,照你这一说还真是不错,中原粮仓这个说法很好,可是据我所知,咱南河是守着中原粮仓,可是咱GDP上不去,老百姓照样穷啊。”
“老哥你说的不错,你说咱南河的大平原是出了多少粮食,养了多少人?为什么我们还这么穷?”
“对呀,为什么我们怎么穷?”范大军追问到,
“为什么,因为粮食附加值低,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土地里出的粮食他不值钱,我们要想有钱,一是粮食增产,多收点总是能多卖点钱的,第二就是狠抓夏季做物的生产,这是我们的钱袋子。不但要提高产量,质量,还要提高附加值,哦,这里面的东西多了,最要紧的,解放生产力,让我们能用最少的力,种更多的地,还要高产,高附加值。咱就要让别人看看,要说种地,要说在这两亩地里做出大文章,还要看咱南河,”
“哎呦小兄弟,你这说的我都想去种地了。冒昧问一句,你们哪里人啊,我听你们说去种地,去哪里种地?”
“我们阳西人,今天是应山顶市邀请,过来考察的,老哥你呢?”
“我也是阳西人,胡立伟,不过现在省城报社上班,哦,我给你留个电话,我单位的,早晚到了省城了找我。我请你们喝酒。”
“报社的?那可是无冕之王啊,我叫余志国,我这没电话,只有个寻呼,要是你去了南东可以联系我,当然,说不定以后在山顶市也能找都我。”
“小兄弟你这藏的深啊,好,你这个朋友我认了,”这年月人的感情都比较真诚,要不也不会有人矫情的说这是纯真年代最后的尾巴呢。